于是心中窩火的季夫晏,繞過影壁,走去大門后取了掃把,恨恨的掃起院子里的積雪,一下一下,不一會兒便把雪花兒和著灰塵揚的漫天翻飛。
季夫晏把積雪掃成一堆兒,又尋了把鐵鏟,鏟起積雪用盡全力向大門外揮去。
“哎喲!”
大門外一人應聲叫喊出來,嚇了季夫晏一跳。
他掃雪本是為了泄憤,也沒想過外頭是否會有別人路過,此時聽得有人叫喚,忙踏出大門去想賠不是。
可待他看清來人時,恨不得回去把余下的臟雪盡數(shù)倒在他的頭上。
原來這人便是那肩斜臉黃、心術不正,于半年前牽了匹病馬到他家里,害他爹爹被楚木王爺關了半年多又受盡折磨的堂叔季學其。
季夫晏一見來人是他,冷哼一聲,走回院子就要將大門合上。
季學其見了,顧不上被揚了滿頭滿身的臟雪,忙搶上前用手擋住大門,不叫季夫晏關上。
季夫晏怒道:“你怎的還有臉來我家?!”
季學其眼神向院子里瞟了瞟,道:“聽聞堂兄回來了,我特特來看看他,好給他賠個不是!”
季夫晏聽了,氣的目眥欲裂,怒吼道:“你害我爹爹被王爺抓走,又害我家淪落至此,如此不夠,此番還要過來欺我孤兒寡母么?!”
季學禮早在回家第二天,便對家中一干人等交代得妥妥帖帖,不管是街坊鄰里,還是親戚好友,無論誰來,都不能將他回家的事情泄露出去。季學禮甚至還猜測過會有人過來詐他們一院子的老幼婦孺,故而也是交代過,無論如何,也不能著了對方的道兒。
是以聽到季學其如是說,不擅變通的季夫晏才會這樣回答。
可季學其聽了,卻并不相信,說道:“堂兄沒回來么?前些天我卻聽說王爺府中關押的一干人犯,全數(shù)叫人給放了,怎的堂兄竟不在其列?”
“你說什么?全數(shù)放了?!”季夫晏心中大駭:“原來那日簡玉珩不認得爹爹,竟不惜大費周折,將被囚之人全數(shù)放了!”
可感激之余,一想到簡玉珩比自己強出這么多,連譚綺嫣都對他青眼有加,季夫晏便忍不住嫉妒起來。
季學其見季夫晏臉上震驚又表情復雜,心中不禁狐疑:“莫非這些事情,他竟真的不知?”
可轉念一想,季學禮除了回家,也無別處可去,便又道:“那時我聽說堂兄被楚木王爺帶走,實是意料之外的事情!這里原本有許多誤會,我需得當面向他解釋清楚才是!好侄兒,你就幫忙通報一聲兒罷!”
季夫晏此時心中的妒火燒的卻是愈發(fā)的旺盛,又想到譚綺嫣方才對自己很是瞧不上的樣子,心情愈發(fā)的不好。又見季學其如此糾纏,怒意更盛,摸出袖中匕首,直指著他,道:“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氣了!”
季學其何其貪生怕死,見季夫晏來真的,忙道:“別啊,別啊,就走,就走了!堂兄回來,侄兒務必告訴我一聲兒,好叫我來向他賠不是吶!”
季學其似乎已經相信季學禮是真的不在家,可是就在他轉身之時,一小陣冷風吹來,鼻中竟嗅到了不濃不淡的藥味兒。
登時疑心大起,當下不肯走了,遠遠站著問道:“侄兒,家中誰人生了病吶?”
季夫晏道:“無人生病!快走開!”
“那怎么好端端的在熬藥吶?侄兒,可莫要騙你叔叔……”
季學其正自糾纏,忽見玉忱淚涕橫流的自影壁后跑出來,對季夫晏哭道:“夫晏哥,夫晏哥,老太爺剛又咳了血,你快去看看吧!”
季夫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先前聽聞玉忱說過老太爺在回來的路上曾急火攻心咳過血,可回家后已叫譚綺嫣號了脈,說是并無大礙了。
此時冷不丁聽得玉忱說老太爺咳血,竟有些慌亂,手中的匕首險些兒沒拿住,神色焦急的問道:“老,老太爺?他怎的又咳血了?!”
玉忱卻不再吱聲,躲在季夫晏身后,怯怯的看著門口偷聽二人說話的季學其,臉上現(xiàn)出害怕的神色。
季夫晏見季學其站的甚遠,想他已被自己手中的匕首嚇住,便對玉忱道:“你且等我一等,我這就來!”
玉忱問:“夫晏哥要做什么?”
“有條惡犬,一早上在咱家門口亂吠,我先將他趕走,否則老太爺看到它,豈不更加惱火!”
玉忱立刻領會,說道:“是,夫晏哥,那我先進去拿棍子!打死這個害咱們家的惡狗!”
見二人如此這般同仇敵愾的樣子,季學其有些信了季老太爺吐血的事,便也不再糾纏,更不想吃這眼前虧,轉身就走。
季夫晏懶得去追,大聲說道:“咱們把門關上!”于是同玉忱一起,順勢關上了大門。
關上門后,季夫晏忙著向季老太爺屋中跑去,到了門口,轉身卻看見玉忱早已抹掉滿臉淚水,神情甚是放松。
季夫晏這才知道玉忱方才是玩弄了一番心思,垂頭喪氣道:“你還真是人小鬼大,我就沒你心思活絡?!?p> 見季夫晏竟破天荒的沒有跟自己生氣,玉忱忙吐舌道:“這些小伎倆,都是同老太爺學的!夫晏哥讀圣賢書,與這些可是不屑的!”
這時屋內傳來季老太爺?shù)牧R聲:“你小兔崽子,背地里咒我吐血不說,又嫌我凈教你些不入流的東西了?!”
玉忱聽了,忙跑進去,迭聲哄道:“老太爺老太爺!您千萬莫要生氣!孫兒情急之下,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否則要是被那壞人知道……豈不是糟了?!”
季老太爺哼了一聲,見季夫晏也走了進來,便問:“他只身一人前來的?”
“是,孫兒沒見到旁的人?!?p> 季老太爺沉思一會兒,又對玉忱說到:“玉忱,你快去,悄悄兒跟著他,看他往哪里去!”
“好嘞!”玉忱聽了,抬腿便向外跑。
“多加小心!”季老太爺不放心,在他身后叮囑,可此時玉忱早已一溜煙兒跑走了。
此時屋中只剩季老太爺與季夫晏二人,因著簡玉珩的事情,二人各自心中對彼此都有不少怨氣,于是也互不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