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雪樓二樓雅座中
鳳儀正悠閑地翹著二郎腿與慕云品茶,時不時臉帶諧趣地聽著說書人滿嘴放炮。
自從昨天鳳儀初露天顏,歷經(jīng)史無前例空前絕后的朝天紅妝,她頓時名動白宮城。
只聽那說書人將鳳儀絕美的容顏描繪的天花亂墜,將鳳儀行身所自帶的威儀與風(fēng)情模仿的惟妙惟肖。
忽然說書人因興致甚高脫嘴了一句:
“放眼東虎,估摸連才貌雙全的杜家小姐見之也只能望洋興嘆!”
話剛脫口便聽到二樓對面的雅座中一粉衣女子指著樓下說書人言語犀利:
“哪里來的混賬東西,休在哪里胡言亂語,我家小姐尚輪不到你一個技人評頭論足?!?p> 話還未盡便被在其旁一位身著鵝黃繡儒百花裙的女子打斷并以眼神示意。
她便是東虎遠近聞名的杜丞相之女杜婉婷。
鳳儀見杜婉婷一髻流云髻高梳,髻上排點金羽蓮花,髻后三垂蝴蝶鏈帶,兩股金釵鑲點紅玉對稱在發(fā)髻兩旁,耳吊三寸琉璃珠,胭脂輕點,腮紅輕上,眉勾遠山,顏從眼下則蒙白紗不見其色。
如此妝容將她本應(yīng)略寬的兩頰修飾地極為修長。
再觀其衣著卻無甚可點。
東虎女子的衣飾向來以體現(xiàn)和善端莊大氣為美,所以衣裳向來寬松有度,設(shè)計長為廣袖長衫加彩色長綾。
所以單從服飾來看,杜婉婷并無特色,不過是鵝黃淺緞襯的她膚白貌美,除此別無可觀。
而反觀她們南國,則風(fēng)格截然不同。
她們南國服飾以線條為設(shè),修身為美,服飾追求還原人體本身形態(tài),故顯腰美胸板正分明。
為求風(fēng)度,南國女子多喜在外添一層透明白羽紗。
也正因如此,南國女裝向來被其它三國笑為不典失禮。
但因南國向來自詡不同,又行仙風(fēng)道骨之資故不甚放在心上。
但而今不同,鳳儀處之東虎國土,昨日婚儀未行東虎之儀已是讓東虎大失顏面,如今若再似南國女子拋頭露面,鳳儀恐成為眾矢之地。
所以,今天她和慕云故衣男裝,一來男裝較之女裝更貼身更緊致。
其二來她們女子身份不宜出行,縱使出行也要蒙一面紗,實有不便。
其三,昨日她和慕云已嶄露頭角,若以真容出面恐生事端。
于是綜合考量之下,鳳儀慕云將滿頭秀發(fā)高梳簪固著男裝掩人耳目。
幾番探索后,鳳儀笑若春波將青絲盡順腦后,回頭掀擺而起:
“聽姑娘之意,莫是不服?!?p> 樓下的說書技人正愁得罪了當(dāng)朝丞相之女無話開解,便聽到樓上一看便是富貴公子為其開解頓而底氣十足順口接道:
“樓上這位杜小姐怕是未見昨日之壯觀場面,有所不知也是可諒解的?!?p> 鳳儀聽著說書人言里帶刺的話語不覺輕笑。
“瓊瑤賞?!?p> 于是瓊瑤撂下一定金與了說書人。
而樓上的杜婉婷再也坐不住,她每月的中旬都會來觀雪樓講經(jīng)受學(xué),本是為了穩(wěn)固自身的名聲,卻不想在今天殺出個長公主甚是奪名。
這讓她如何能忍,于是她提擺端綾舉止大方的來到欄桿前,本想言語相擊,卻定眼看到對面雅座的兩位令女子都羞容的公子正媚眼望著自己,頓時心里的悶氣消了一半。
“公子何以長南國志氣而滅本國威風(fēng)。我國女子向來以端淑知禮,才德尚佳知名,用情專一,而觀南國女子何為呢?想必大家不言自知?!?p> 此話雖無半分詆毀中傷南國之意,卻句句諷刺他們南國女子不明禮數(shù),無才無德。
更有甚者,直點南國女子行為不檢,這一點是尤其鋒指鳳儀和離花子葉。
在他們東虎,和離之舉會被視為德之大失。
樓下的看客聽此頓時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鳳儀正欲開口回?fù)?,便見莫離兒身著抹綠廣袖青竹裙即聲道:
“是誰在那兒口無遮攔大放厥詞,好沒個臉皮。”
此語一出眾人皆將目光移至莫離兒身上,她緊跟在鳳筎身后,見四周人滿無席便示意鳳儀,鳳儀心領(lǐng)神會主動上前相約一敘以廣交朋友為名,客套之余,她們四人互為點頭示禮,好似初識,報之姓名而后就座。
“不知閣下是?”
杜婉婷目射寒光,眉宇間正恁凝愁。
而其身旁的丫鬟墨雨早已破口:
“那個不知禮數(shù)的蠻人,竟對我家小姐無禮?!?p> “住嘴?!倍磐矜门?。
“我家小姐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太無知了?!蹦x兒不屑的回?fù)簟?p> “爾,言出何意?!倍磐矜脴O度克制的問起,眼里已透著戾氣。
莫離兒定了一眼杜婉婷也不著急細(xì)聲細(xì)氣地言語:
“剛?cè)胗^雪樓便被其壁上的八首詩兩幅字與一幅畫深深吸引。然各位看客可知此些字畫詩的出處?!?p> 見各位看客神情不一,莫離兒稍作停頓便也沒再耽擱。
“杜小姐才女之名名冠東虎,想必定是知道的吧!”
杜婉婷一聽臉上早已呈現(xiàn)難堪之色,這不說有毀她才女之名,這說又自取其辱,是說亦難不說亦難。
一旁的墨雨見小姐面有難色頓而回:
“你是個什么身份,我家小姐怎會因你自貶身份?!?p> 此語一出,杜婉婷瞬而一臉釋然,她的確知道,但不能啟齒否則前后言語就會自相矛盾難圓其說,而這個解釋估摸著是最不失面子的回答了。
莫離兒聽此頓而氣足聲提:
“什么身份,笑話,都是王的子民,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話還未盡便被樓下的眾多看客打斷并不停地問道:
“究竟出何人之手?!?p> 莫離兒見已引起眾趣便收斂言辭語道:
“這八首詩其首為杜彬的《盜春行》其朝代已不可考,居四為北玄國邊塞詩人王有為的《塞秋圖景》。居末之詩為東虎著名詠物詩人賀進的《凈顏梅》。不過聞名已老仙逝多年?!蹦x兒隨即端起一杯茶繼續(xù)言語:
“其余五首均出自南國,其首后二三的《月靜春山》《閑情畫意》出自詩壇圣手李顯,尾前的《柳絮蘭亭》為送別詩人王宇,其中五六的《春花即事》與《雨落竹亭》卻出自南國知名才女安寧縣主莫離兒之手。”
見眾人興致高昂,莫離兒也開始有聲有色:
“而這《百鳥朝鳳圖》,據(jù)我所估并非真跡,真跡乃出南國盛名長公主之手,此畫雖臨其畫風(fēng)卻有失其度。至于這字,左一幅為南國安定鄉(xiāng)主凌慕云的《草書筆記》,至于這一幅《天下大同》的楷書,在座的東虎文人志士都應(yīng)知道是東虎當(dāng)代知名丞相,奧也就是這位小姐的生父杜品?!?p> 此語一結(jié),眾人皆心驚目賞。
突然一身著黑緞長衫眉清目秀的男子——季杰,疑問起:
“小生不才,卻也懂知一二,剛剛這位小姐言這《春花即事》與那《雨落竹亭》出自南國女子莫離兒之手,而我卻有記此二詩為南國一位名為不棄的男子而作,不知小姐作何解釋。”
莫離兒贊賞地看了其一眼微品了幾口糕點隨即轉(zhuǎn)身回視:
“不棄不過是莫離兒的字罷了,至于身份不過是掩人耳目。公子可還有疑?”
“那署名《草書筆記》的羨便是南國凌慕云的字了?不過小姐又如何得知,莫不是小姐是南國人氏?”季杰續(xù)問。
“公子果然聰明機智,不過公子多慮了,我不過是有幸與之有過一面之緣罷了?!?p> 莫離兒見其再無為難便聲轉(zhuǎn)力回續(xù)言:
“故,剛杜小姐言,南國女子無才無德,莫不是太高看了你自己?!?p> “放肆,若我家小姐早生個十來年……”
一旁的墨雨已然口無輕重的回?fù)簦掃€未盡便被一旁的杜婉婷厲聲止住。
杜婉婷早知南國的三文仙君早負(fù)盛名且與她年齡相當(dāng)。
她在詩詞的造詣上還多次模仿文才仙君莫離兒,在琴技與舞技上也多次仿效文藝仙君鳳儀,而對文智仙君凌慕云的字跡更是臨摹上百。
但這并不代表她就喜歡此三人,甚至恨的時候更多一些。
因為這么些年,別人一直在拿她和此三人比較,每每比較又多有不及。
于是她博覽群書,下了一番苦功夫后終于領(lǐng)袖文壇,卻又聽得旁人說是因三文仙君嫁人封筆才得以漏撿。
這怎能讓她不氣,如今又是這般,她不服非常不服。
而坐在鳳儀隔壁尊座中的白玉溪不覺開口:
“皇兄,這小丫鬟知道的還挺多,不過她的小姐是誰,我怎么從未見過?!?p> “她便是國公溫書之女溫柔,原本以為她修身濟世庵,胸?zé)o點墨,但見其丫鬟都能言之鑿鑿博聞強識。想必她更是深不可測?!?p> 白嶄君眉頭緊皺心中已然不安,這并不是他想要的結(jié)果。
他本欲將丞相之女杜婉婷嫁與白墨辰,并堂而皇之對其說東虎才情品貌均屬最上的女子才能與之相配。
如今溫柔破格而出,且身懷才藝,著實擾亂了他的計劃。
“她就是溫柔,不會吧,皇兄,你要把她指配給我?!卑子裣@覺。
“原先只道委屈你了,如今看來,卻是委屈她了?!?p> 白嶄君眉目一轉(zhuǎn)故意地打趣道隨后目光再一次定在鳳儀的身上。
在他眼里,她著起男裝的樣子亦是那么的婉轉(zhuǎn)風(fēng)情,一勁長發(fā)盡數(shù)結(jié)至中顱順肩而下。
“皇兄,婚姻這種事,不能勉強。”
“你難道是才知?當(dāng)時你并未反對?!?p> 白嶄君終于再次收回目光定視在白玉溪的身上,只見其一身白綢長衫,一條白玉雕鶴長帶緊束腰間顯得其格外俊郎。
而白玉溪也著藍錦長衫,身高較白嶄君高一寸,卻仍掩飾不住其臉上的稚嫩。
“那是從前?!?p> 白玉溪略有思索的一頓。
而白嶄君卻無再言,只見他與玉溪雙雙再次將目光定視在鳳儀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