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色早已大亮,日光從云縫里穿梭下來灑落在寬廣的大地上,消退了昨夜陰冷的瘆意。
若兮馬不停蹄地走出了十幾里地。她不停地安慰自己,這樣也好,她還有任務(wù)在身,得抓緊時(shí)間回天師府殺了付燁。不日她就要入宮,若是錯過了這個(gè)機(jī)會,想要再殺了付燁不知得到何年何月。
只是,可惜的是她沒能討來九香迷魂散。
“付語心,且慢!”
若兮聞聲回頭,是落卿!
一眨眼的工夫,已是白衣勝雪的落卿飛到了她面前。
若兮向后一跳,疑神疑鬼地道:“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跟了我這么久?”
她明明記得,昨夜落卿是被棲寧公主牽著耳朵回了屋。他怎么會這么快跟上她?她可是沒有休息,走了一夜??!
落卿瞅了她半天,又伸長脖子在她身上聞了聞,“妖?”
又來了!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味道,讓落卿好奇的?
若兮退步,不敢動手惹他,只能嘴上罵道:“呸!你才妖呢,你全家都是妖怪!”她充其量就是個(gè)木頭,怎么可能還和妖怪有關(guān)系。
落卿雙眉一皺,他初見若兮時(shí)就發(fā)現(xiàn)到了若兮身上有著與人類不一樣的地方。應(yīng)該說是與他同出一族,可是他怎么什么都看不出來,也聞不出什么花香味。
不行,他得問個(gè)清楚。
“如果不是妖怪,昨夜的神力從何說起?”
若兮不知該如何回答,索性不語,抬起腳就走,卻被落卿攔住。
他指向若兮,信誓旦旦地道:“你不是付語心!”
若兮杏圓的眸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故作鎮(zhèn)定道:“你胡說,我不是付語心,那是誰?”
落卿失笑,“那得問你自己!你的性子與瑤兒所描述的千差萬別,還有昨夜你所展現(xiàn)的神力,我若說你是妖怪,不足為奇!”
若兮有一種被扒光了皮,露出了木頭的感覺,她磕巴道:“我……你……那么奇怪……你才是妖怪!”
落卿大笑起來,掌中運(yùn)出朵朵梅花,看傻了若兮。
“不錯!我就是妖怪,那么你呢?”
若兮害怕地跌落在地,她本能地向后退了退。
落卿卻步步緊逼,淺笑出聲:“在下是修行了八百年的梅花妖,請問閣下是什么花妖?”
若兮吞了吞口水,“我……不是妖怪!”
落卿輕笑,“還真是嘴硬!那就讓我看一看你的……”
落卿邊走邊說,掌心的梅花與風(fēng)共舞,一襲白衣與粉色的花瓣相稱,像是位踏著清風(fēng)而來的仙人。
哭了?
落卿落在若兮身后,聽到了她細(xì)小的哭聲。
此妖怕妖?這么慫?
“喂,別哭了!”
“我又不殺生。”
“……”
落卿只好作罷,回歸正題,“給!昨夜答應(yīng)你的九香迷魂散?!?p> 若兮聞聲,立即抹去眼淚,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落卿扔給她的繡有梅花圖案的香囊,里面全是些白色粉末。
若兮驚喜地抬頭,“這真的是九香迷魂散嗎?”
落卿雙手抱胸,瞥了眼沒見過世面的若兮道:“我不騙人?!?p> 若兮爬起來,深深地鞠下一躬,“謝謝落卿!”有了這個(gè)東西,事情就好辦多了。
落卿沒好氣地來了句,“不怕我了?”他的性格可是花界出名的好,卻搞得他跟個(gè)鬼似的。
若兮盈盈一笑,“不怕了。”
她怕,她怎么不怕。
她可是從來都沒有見到過妖怪,還和他生活了三日。她不免同情起了公主,要是公主知道落卿是個(gè)妖怪,不得嚇個(gè)半死。只是這九香迷魂散她必須得要,哪怕落卿打死她都行,更何況她又死不了,只是疼兩下的事情罷了。
落卿看著時(shí)候已經(jīng)不早了,不能再與若兮多言,他語氣變得深沉,“奉勸你一句,出來混就要遵守人間的規(guī)矩,切勿隨意打亂人類的命盤!”
落卿前世就是因?yàn)樗叫淖鱽y,擅自打亂了裴辰瑤的命盤,才會改變瑤兒的命運(yùn),讓她悲慘地死去。
只是,今生他好像又這樣做了。怪他刻意接近瑤兒,想著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她就已足矣??墒亲运龔奈蓓斏纤ぢ涞哪且豢?,他卻發(fā)現(xiàn)他做不了一個(gè)視若無睹的陌生人。
于是,他插手了。
落卿暗中渡法救活了裴辰瑤,隨之事情就變得一發(fā)不可收拾,瑤兒甚至為了和他在一起,不惜舍棄自己的榮華身份,與他顛沛流離。
他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是保護(hù)好瑤兒,不能再讓任何人傷害到她??墒?,他還是擔(dān)心上一世的悲劇會重新上演。
這人是落卿么?說話怎么這么老成。
“你到底是不是落卿?”
落卿輕淺地一笑,不再理她,一手端在胸前,一手甩袖離開,步態(tài)悠悠很是愜意。
“別走??!”
一陣風(fēng)吹來,好香!若兮有些失神,她使勁吸了兩口,香味逐漸淡去。這到底是什么味道,怎么會如此香?
不對!她明明沒有嗅覺!怎么會聞到香味,還是說她突然有了嗅覺?
若兮坐地思想了半天,仔細(xì)回想前幾日在半坪村,是不是有什么東西讓她突然有了嗅覺。
她實(shí)在沒有頭緒,心下一急,連忙掏出九香迷魂散用力吸了幾口,搖頭,什么味道都沒有。
她又捧起地上的黃土,大力吸入鼻中,還是沒有味道。她欲折下柳枝嚼一嚼再聞一聞,看有沒有味道。
還未起身,眼前卻突然冒出幾枚銅錢。
若兮抬頭,一位大約四五十歲,身著樸素的灰色短衫的婦人,身旁站著一個(gè)模樣五六歲,穿著卻比身旁的婦人好了許多。身上是衣料尚佳的青色對襟衫,臉上白白凈凈,圓潤可愛。
婦人吃力地蹲下身子,蹲在她面前,將她手中的土倒掉,滿是老繭的手撫上她臟兮兮的手,心疼地道:“姑娘,再餓也不能吃土啊,這點(diǎn)兒錢拿去買個(gè)饅頭吧!”
若兮愣了愣。
婦人只當(dāng)是若兮餓傻了,她搖了搖若兮,“姑娘,你還好吧?”
若兮隨即反應(yīng)過來,嘻嘻地笑道:“謝謝大娘。”
做人真好,人類對她也很好,只是她不太懂,落卿說的話是何意。可是再當(dāng)她回首時(shí),落卿早已經(jīng)不見了。怎么沒一會兒的工夫,她怎么連落卿的影子都看不見了。
“大娘,您有沒有看到一個(gè)大概比我高出一個(gè)頭的男人,從這里走過去?”
大娘向后看都沒看,眼神就慌亂地道:“姑娘快走吧!這附近可不是人待的地方,你剛才可能碰上妖怪了!”
“什么妖怪???”
“姑娘喲,當(dāng)然是吃人的妖怪??!快走吧!”
大娘說著,就連忙拉著自己的孫子慌慌張張地走遠(yuǎn)。
看來落卿還真是妖怪,畢竟她毫無嗅覺,還能能聞到落卿身上的香味。可是,落卿不像是個(gè)會吃人的妖怪,那么,也就是說附近還有其它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