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禪心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夏凝玉,緩緩邁步走向暴動狂躁的蝰蛇。
一步腳印一朵紅蓮,紅蓮生業(yè)火,浮散轉瞬間。
在渡禪心的額頭上浮現(xiàn)出了兩朵蓮花印記,一朵金色,一朵赤紅。金色略顯黯淡,赤紅卻妖艷無比,灼灼其華。
渡厄菩薩恍然大悟“我終于明白了,原來那苦海無相蓮的蓮蕊已經和他融為了一體,難怪慧明寧愿死也不肯說出來。要取蓮蕊,就需要殺死渡禪心?!?p> 張喻很想靠近已經變得自己都不認識的渡禪心,可他又不能輕舉妄動傷害到渡禪心,他需要了解詳細的情況,只能向渡厄菩薩急切追問道“小和尚怎么了?”
渡厄菩薩嘆息“苦海無相蓮以慈悲渡世,滅世修羅蓮以殺戮超脫,此時雙蓮合一,滅世修羅蓮更是壓制住了苦海無相蓮?,F(xiàn)在的他得到了釋教四諦蓮中兩朵蓮花的功力,變成了喜歡殺戮眾生的魔頭?!?p> 張喻再問“我該如何救他?”
渡厄菩薩搖頭苦笑“無法救他,只有殺了他,不要讓他出去禍害人間?!?p> 張喻緊緊咬牙,一字一句道“但我想救他?!?p> 渡厄菩薩此時已經心生殺念,卻也有所惋惜“他的體質是修煉渡魔佛身的最佳體質,可惜了,不得其法,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魔頭?!?p> 只見渡禪心距離蝰蛇越來越近,狂暴的蝰蛇因為沒有了雙目視物,并沒有發(fā)現(xiàn)渡禪心的靠近,直至渡禪心的手掌按在了蝰蛇的鱗甲上。
“業(yè)火封殺,轉送輪回?!?p> 剎那間,蝰蛇的身體上出現(xiàn)了密密麻麻的紅色裂紋。緊接著炙熱的巖漿從裂紋上爆裂四射,從蝰蛇體內瘋狂涌出。
“嘶……”
蝰蛇發(fā)出了最后的哀鳴,龐大的身軀片片消散,被火焰燃燒化作了飛灰。
火光照亮了這一方昏暗的世界,這是一場璀璨的視覺盛宴,讓在場親眼目睹的眾人徒生壓抑。
強大的蝰蛇居然死得如此凄慘干脆,那詭異的業(yè)火似乎可以吞噬人心的恐懼。
眼前的渡禪心已經不再是之前弱小的小和尚,在雙蓮的作用下,他已經迷失了自我,他已成為了與佛陀對立的惡魔。
渡厄菩薩見到渡禪心強悍的手段,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選擇——絕不能讓渡禪心活著離開這里!
渡厄菩薩一步踏出,飛身離地,掐指引佛光,一掌似如來。
如來之掌,強勢磅礴,除了幕雨白蓮寺雙圣,無人可以施展。
金光閃閃的如來大手印逐散了空間內的煙霧,企圖一掌拍死入魔的渡禪心。
渡禪心眼中只有冰冷,神色只剩低沉。
“業(yè)火焚燃,殺戮眾生以消罪惡!”
熊熊火焰從渡禪心身上釋放,腳下大地瞬間崩塌數(shù)十丈。
如來之掌與紅蓮業(yè)火的碰撞,惹得悲鳴之聲在這一方世界憑空回響。
四諦蓮的功法只對邪魔外道有碾壓之威,所以才能瞬殺蝰蛇,可面對佛法中的如來之掌也只是勢均力敵。
大手印潰散,業(yè)火暫息。
渡厄菩薩再捏法訣,顯現(xiàn)出千手觀音法相。
“吼……”
渡禪心仰天長嘯,業(yè)火再次燃現(xiàn)上空,凝聚出怒目金剛的虛影。
觀音斗金剛,碰撞后雙雙潰散。
此時渡禪心的功力已經站在了和渡厄菩薩同樣的高度。
張喻凌空踏步落到了渡禪心前方十步距離。
張喻喊話渡禪心“小和尚,你醒一醒,一朵妖蓮就讓你淪為這般地步,你的慈悲去哪里了?你的憐憫之心又去哪里了?”
渡禪心轉頭看向張喻,保持著面無表情,一步步走向張喻,口中麻木地說道“業(yè)火焚燃,殺盡眾生,以渡其罪!”
張喻怒了“既然如此,我就打醒你?!?p> 張喻、渡禪心各自出招,拳腳相向。渡禪心的功力雖然已經大增,但他的拳腳功夫卻明顯不及張喻,身體多次受到了張喻的擊打。張喻也只是想喚醒渡禪心,所以力道并不大,只是適可而止。
渡厄菩薩也在這時靠近兩人,加入了戰(zhàn)局,可他的出手卻狠辣沉重,明顯是想要擊斃入魔的渡禪心。
“噗”
渡禪心挨了渡厄菩薩兩掌后,已經口吐鮮血。
張喻如何能看渡禪心死,于是又出手進攻渡厄菩薩,阻擋渡厄菩薩的殺招。
事情變化無常,轉眼間,戰(zhàn)局從二打一變成了各自為營,呈現(xiàn)出三足鼎立之勢。
渡禪心只是為了殺戮,想要殺死渡厄菩薩和張喻兩個人。
渡厄菩薩一心想要殺死渡禪心,卻又要應對張喻的出手阻攔。
張喻一邊阻止渡厄菩薩對渡禪心下殺手,一邊又要防御渡禪心的攻擊。
三人混戰(zhàn),時間拖得越來越久,由于相互的制約,使得無人取勝。
如今三人的武功和內力都已是頂點的存在,誰也沒有以一勝二的實力。
僵局,事態(tài)已經陷入了僵局。
遠處的葉南歌、段柔、書絕趙書航、琴絕范樂瑤四人都已身受重傷,別說幫忙,就是多靠近一點,都有可能被激戰(zhàn)時所發(fā)出的外放內勁殺死。
因為專注,所以疏忽,他們都忽略了一個人。
原本在這一片空間內的人里并不止眼前這幾個,除了死去的棋絕長孫弈塵、畫絕裴秋、夏凝玉,似乎還有一個人安然無恙。
他就是之前逃走的楚懷宇!
漫天劍雨突然出現(xiàn),時機恰到好處。
似乎已是醞釀已久,使得激戰(zhàn)中的渡禪心、張喻、渡厄菩薩三人一時未察,全部在這劍雨內重創(chuàng)倒地。
渡禪心倒地后就陷入了昏迷。
渡厄菩薩自身并不好受,趴在地上遲遲無法站起。
張喻雖然盤坐在地上,身體已經提不起一絲一毫的氣力。
“哈哈哈哈哈,什么是蟹蚌相爭漁翁得利?你們太可憐了,一點腦子都沒有。”
楚懷宇一邊嘲笑著眾人,一邊信步走來。他的臉上滿是悠然,畢竟此時的這片空間內已經無人能做他的對手。
張喻笑了笑,在如此關頭,他依舊笑得出來“你好卑鄙啊,比你借劍弒師那會兒還要卑鄙?!?p> 楚懷宇冷笑“卑鄙?這是聰明的另一種說法,而你此時的生死就在我手上?!?p> 悠閑地走近張喻,楚懷宇直接一巴掌甩在了張喻臉上。
“啪!”
收手后,楚懷宇昂首開口“說句實話,在當今江湖武林的所有年輕后輩當中,我一直都是最耀眼的存在,即使在第二十三屆朝圣榜內有個叫司徒若曦的傻姑娘贏了我,我也不怎么在意。畢竟和一個心智不全的傻子爭高低,我豈不是也成了一個傻子?!?p> 張喻板起了臉“你說話客氣點,除了我,沒人能說她傻?!?p> 楚懷宇冷哼一聲,又一巴掌甩在了張喻臉上,而且比之前那一掌還要狠。
“啪!”
楚懷宇稍稍解氣,繼續(xù)開口“直到我發(fā)現(xiàn)了你的存在,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多么失敗,你就是我的跗骨之蟲,你就是我噩夢的開始。你才是真正摧毀了我一切驕傲的人?!?p> 張喻的心態(tài)一向不錯,無論遇到什么人無論遇到什么事,他都可以做到云淡風輕,此時也是一樣“你正好可以殺了我來滿足你的虛榮心,畢竟這是你殺我的最好機會,一旦錯過,就未必有了?!?p> 楚懷宇不屑地說道“不急,我現(xiàn)在有了更好的主意,因為這里有武皇聶倫的神兵天衍,我會讓你親眼看著我得到它,我要用你的血為這天衍劍開鋒,我要讓在場的你們都見證這一偉大時刻?!?p> 話語說完,楚懷宇沒有再理會張喻,而是向遠處的高臺走去。
再一次踏上高臺,看著安然矗立的天衍劍。
“不管你藏著什么機關,我也一定要得到你?!?p> 楚懷宇多次嘗試拔劍后無果,開始揣測高臺上的機關會在哪里。
楚懷宇對天衍劍的渴望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在場眾人的生死,也正好給了張喻喘息的機會。
張喻打量了一眼靜坐調息的渡厄菩薩,又看了一眼已經昏迷的渡禪心,緩緩向渡禪心身邊爬去。
抱起渡禪心的頭,張喻嘲笑道“小和尚啊小和尚,你父親死了,你要找的姑娘也被你殺了,你該如何再彌補?莫非你這么多年的慈悲為懷都只是苦海無相蓮的緣故?莫非你如今的殺戮無情只是滅世修羅蓮的緣故?那你可真悲哀,活著就像個傀儡一樣,寄生于兩朵蓮花之下?!?p> 渡禪心的眼角流出了眼淚,很顯然,渡禪心能夠聽見張喻說的話。
既然聽得見,張喻就刻意開口道“我想讓你活出屬于你自己的模樣,我想讓你繼續(xù)活著,為你殺死的姑娘贖罪懺悔。我想讓你生不如死地向蒼生宣告,你的善良都是騙人的,你只是個魔鬼?!?p> 越是扎心的話語,越是深入人心,張喻的刻意所言,確實起到了作用。
渡禪心額頭上的紅蓮逐漸黯淡,轉變?yōu)榻鹕忈尫沤鸸狻?p> 張喻心中暗喜,繼續(xù)譏諷道“怎么?還說不得了,你我相識了一年時間才交心,你我此時不過一刻,就已陌路,你要怎么樣才滿意?殺人超度?屁話,即使你是真正的佛,你也無權決定凡人的生死,;即使你是真正的魔,你也沒有資格剝奪別人的生命;更何況你只是個人,更何況你只是個白衣小僧渡禪心,不要忘記了你是誰!”
在這時,渡厄菩薩停止了靜坐調息,提醒張喻道“那座高臺上應該是這座空間的陣眼,也是毀滅的關鍵?!?p> 張喻看著遠處的楚懷宇,搖了搖頭,苦笑道“如今我們都受了重傷,無法阻止他。”
渡厄菩薩否認道“不,可以阻止他,我可以為你渡氣,使你短時間內恢復功力。”
張喻皺眉“代價是什么?”
渡厄菩薩坦然一笑,笑容竟是如此美麗,即使是那皇都內的粉黛佳麗也是望塵莫及“放心,我自然不會害你?!?p> 張喻再問“凡事都有因果,我想知道代價是什么?”
渡厄菩薩“損我真元,功力衰減?!?p> 簡簡單單的八個字,已經說明了太多太多。身為武者卻能毅然決然地做出這種抉擇,必然是心性大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