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后謝釅和嵇無風(fēng)走了過來。嵇無風(fēng)一臉后怕地嚷道:“喂,明明昨天還是好朋友,今天怎么就翻臉不認人了,我什么時候得罪過你嗎?”
聽到“好朋友”三字,顧襄又驟然大怒。方要動手,江朝歡一眼瞥來,叫她動作一頓,恨恨轉(zhuǎn)身離去。
至于那偷襲的女子落入湖中后,被同伴救起,卻傷勢頗重,無力再比。同伴女子只得將她安置在岸邊,獨自趕赴采月樓。
陸陸續(xù)續(xù)上岸的人都朝采月樓而去,拾級而上,到了最高層七樓,終于見到了懸在天花梁架上的入會牌。
嵇盈風(fēng)足尖一頓,便飛身上了天花,一手勾住房梁,一手解下一塊入會牌,拋給謝釅。身子連躍,又摘下兩塊牌子。
這邊江朝歡與顧襄也施展輕功,攀上天花,轉(zhuǎn)眼便將牌子取到。
四下眾人早就見識了謝釅的功力,而適才又觀江、顧二人相斗,知他們武功頗高,又出手狠辣,都不敢再來招惹,只得看著他們率先離開。余下眾人于是一哄而上,搶奪剩余的幾塊入會牌。
原路返回,倒是出奇順利,謝釅三人率先到達前庭,將入會牌呈上。江,顧二人也隨后而至。未及日落,已有十人攜入會牌趕回。
慕容義甚是滿意,說了幾句客套話后便宣布這十人進入聚義會,并邀請他們?nèi)肭f暫住,待十日后的聚義會另行比試、決出頭籌。
于是幾人在管家慕容忠的引領(lǐng)下,走向莊中客院。
這客院位于前庭東邊,毗鄰慕容義所居的主院,由一座名為“點墨林”的假山石園林景觀相隔,一條硬山頂外廊連通著點墨林和客房。
在這十人中,有少林長字輩弟子長鏡,長清師兄弟、山東蓬萊派“擎云木”木連海、云南大理游俠文光、還有那奪了偃月刀后舍了受傷同伴拿到入會牌的女子,自稱苗疆人,叫做藍弦琴。剩下的便是謝釅三人和江顧二人了。
客房呈回字形,中間有個大庭院,每間房都有一個帶著天井的小小后院。
謝釅三人自然擇了相連的三間,而挨著嵇盈風(fēng)的房間,便是顧襄與江朝歡。藍弦琴則選了對面離幾人最遠的另一角落,與少林兩人比鄰。
安頓好后,已近日暮,管家慕容忠便來邀幾人去見慕容義。
到了內(nèi)院正廳,便見慕容義端坐在太師椅上,身后墻面琳瑯滿目掛著各種名貴兵器,果然是深慕武學(xué)之道。
然而眾人無暇驚嘆,反而目光匯聚在他身后立著的紫衣美人身上。因為,她赫然便是適才比試的吹笛人。
見狀,慕容義哈哈一笑,解釋道:“老夫為選出心志堅定的英雄入會,命小女獻丑一試,還望幾位少俠不怪?!?p> 原來此人竟是慕容義的女兒,慕容褒因。
此刻她換下了那仿佛帶著仙氣的紅綃水袖,氣質(zhì)仍舊矜貴,卻柔和了許多。細看她眉眼細長,眼角微微下勾,含愁見霧,眼角點著一顆小小的淚痣,更添幾分清婉。
不似西北邊塞的武林世家之女,倒像是個吟詩作詞的名門閨秀,便叫座中幾個江湖女子也生了愛憐之感。
待慕容褒因上前與眾人見禮,慕容義又說道:“不過各位不必擔(dān)心同伴,老夫已派弟子救下了受傷之人,并好生安置,皆無性命之虞,待到十日后的大會上,還會一并邀請未通過比試的少俠觀會。”
見他行事大氣磊落,眾人心中都對這天下第一莊的莊主心生感佩。謝釅便開口詢問:“不知十日后的大會如何比試?”
慕容義捋了把胡須,緩緩答道:“老夫已邀請少林、丐幫、武當(dāng)、峨嵋、五岳劍派等名門的掌門長老,還有三莊十二堡的當(dāng)家人前來觀會見證。待各位前輩到齊,老夫會與前輩們共同商議決定,不過以老夫拙見,總歸要以武論英雄?!?p> 眾人心下了然,這慕容義早年以鹽商發(fā)家,在山西一帶黑白通吃。而他本人癡迷武功,便創(chuàng)立聚義莊,大肆招攬武師弟子。但凡身負武功之人投奔,無論出身來歷,他皆來者不拒。
聚義莊一時聲名鵲起。而他這些年結(jié)交的商道武道、兄弟手下,在中原各地仿效他陸續(xù)建立了三莊十二堡。以聚義莊為首,皆聽他號令。
三莊十二堡不僅財力雄厚,還暗藏?zé)o數(shù)高手,慕容義又一向廣結(jié)善緣,在武林中也算有一席之地。
而長久以來,顧門惡名昭著,是為武林公敵。雖然十二年前顧門與正道三戰(zhàn)后,門主便退隱江湖,但他座下鷹犬仍橫行無忌,大肆誅殺異己,攪得天下終年動蕩。
就在兩月前,顧門四主齊出,竟將謀劃聯(lián)手抵抗顧門的青城派和單刀堂屠門。男女老少雞鴨鵝狗,無一活口,江湖一時人心惶惶。
正道雖對顧門的暴虐恨之入骨,卻又不敢再行反抗。深明大義的慕容莊主為振奮正道精神,在這風(fēng)聲鶴唳之際召開聚義會,其實冒著極大的風(fēng)險,實在令人感佩。
甚至,他不惜放棄三莊十二堡的領(lǐng)袖身份,將其讓渡給更有能力才干的英雄俠士,只為鏟除顧門盡最大力量,為武林謀求更多福祉。
這一義舉無疑深得人心。因而,雖然少林丐幫等名門大派的掌門長老,因名望地位在慕容義之上,自矜身份不來爭奪,卻也都給足了他面子,派了后生弟子赴會。
當(dāng)然,也不乏一些人是出于得到三莊十二堡這一大勢力的私心。
眼下見慕容義說以武功論勝負,確在眾人意料之中。于是慕容義叫大家相互認識時,幾人審視的目光中又多了一分戒備。
這邊江朝歡信口開河,說自己與顧襄的師父是山谷隱士,與顧門有血海深仇,躲在谷中隱居。月前師尊仙去,臨終命二人來參加聚義會,鏟除顧門,報此大仇。而他自然不能說出顧襄的姓氏,便取她母姓為林襄。
那藍弦琴如毒蛇吐著信子的幽森目光射向二人,可見是還記著傷了她同伴的仇。
見氣氛開始緊張,慕容義大義凜然地說了一番不要計較適才比試些許齷蹉,需齊心協(xié)力對付顧門的話。沒人注意到顧襄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到了夜間,顧襄卻不知怎的輾轉(zhuǎn)反側(cè),便決定來找江朝歡商討下一步行動。她也不敲門,直接推門而入,卻發(fā)現(xiàn)他不在房中。
顧襄好奇地沿著外廊朝點墨林走去,終于在一塊石碑前看到了他的身影。
他依舊孤身一人。月影透過古木繁枝在他臉上留下點點斑駁,使他的神色更加幽幻莫名。
而他只是專注地凝視著這座嶙峋的石碑,并不在意身后的動靜。
“你果然在這里閑逛,看來是胸有成竹了?”顧襄打破了這一刻的安寧。
“畫棟飛薨,一步一景,慕容義倒是個造園高手。如此景致,無人游賞豈不可惜?”
江朝歡轉(zhuǎn)身看向來人,不緊不慢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