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沒傷到頭，梅起落醒來的速度比苦河之旅快得多。
有多快呢？
梅起落可能是被冷醒的。
“阿嚏！”
梅起落睜開眼來，睫毛被風(fēng)吹得呼呼作響。
他噌地一聲坐起，又噌的一聲躺下，差點沒掉下去。
他想去拿背后的封光劍，卻扭頭發(fā)現(xiàn)封光劍伴飛一旁，安靜溫順。
看著前方的黑衣人，梅起落小聲道，“前輩何人？”
云層之上的華發(fā)男子笑道，“將你從那條河里救起，這么快便忘了恩人？”
梅起落又噌的坐起，道，“原來是前輩出手相救，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唯有...”
“算了算了，廢話少說，小子，你跟呂洞賓是什么關(guān)系，怎么他們?nèi)瑑纱蔚南霘⒛?，連那位虎牢關(guān)關(guān)主都親自動了身？”
“前輩什么意思？”
“我給他打退了?！?p> 梅起落搖搖頭，道，“不不不，我是問前輩詢問我與呂洞賓這事，這什么意思，在下不知啊?！?p> 華發(fā)男子身也不轉(zhuǎn)，隔空御氣敲了敲他的腦袋，不喜道，“別跟我裝蒜，你和那個盜墓小賊間的對話我都能給你重復(fù)一遍信不信？你晚上睡覺翻了幾次身我也知道，你起夜那么頻...”
“前輩打??！”
“問你什么就答什么。”
梅起落身上一陣?yán)浜?，明白自己遇見了一個什么樣的人物，他理了理思緒，道，“三個月之前，我于金閣城金閣，金閣佳人一敘中，遇見呂洞賓內(nèi)玄女...”
梅起落避重就輕，隱藏了一些自以為的關(guān)鍵，但奈何口上功夫了得，舌綻蓮花的把金閣城內(nèi)發(fā)生的事，添油加醋的給講了一遍。面朝前方的華發(fā)男子也不知道聽得如何，反正沒有出一言，他沉默了很久，看著天邊遠處白云的變幻，然后操控雙劍撞破那片白云。
“這是要滲透西州...”
華發(fā)男子輕聲自語了一句，偏頭詢問梅起落，“你父親應(yīng)該是梅永長？”
梅起落啊了一聲，道，“前輩認識家父？”
華發(fā)男子搖搖頭，“我與他并無情誼，只是三年前那一場廣浩縣大戰(zhàn)，事后我去查過這個案子，知曉一些基本情況，那是一次典型的呂洞賓所為。還有，你是不是康雅人氏？以后有沒有為國效力的心思？”
這是個什么意思？
梅起落不知如何作答，老實道，“是，不過晚輩暫時沒有從戎的意愿?！?p> 華發(fā)男子撫了撫白須，笑道，“是康雅人就好。”
梅起落安靜聽著，靜靜躺在一片虛無中，迅速向前飛去，頭發(fā)散亂。
轟轟轟！
狂風(fēng)呼嘯，幾者破云而出，往一處山巔沖去。
當(dāng)！
華發(fā)男子落地，意念輕動，四處便有雜草與木枝齊飛，很快，山巔的地方便有了一所小小茅草屋，他再心意一動，四周又出現(xiàn)了很多雜亂的痕跡，看著像山人經(jīng)常進出和勞作而留。
也不知道到了哪里。
梅起落還沒跳在地上，華發(fā)男子身形便消失不見，端的是神出鬼沒。
梅起落看著那一所茅草屋，就地蹲在地上，拿過封光劍，想著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那就是，防守。
他自信自己的戰(zhàn)力在同境界中異常出眾，至少有封光劍在手，他不用那么在意自身殺伐能力，劍者劍者，豈不就是先有劍后有人，劍與人同成？
當(dāng)初雖是偷襲，不過自己既然能一劍，殺的那銀甲男子再無還手之力，封光劍破甲能力自不多說，其上的殺光應(yīng)該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他確定那些紅色殺光不是歸屬于封光劍，而是自己湖中歷練而獲，但自己如何才能隨心所欲的控制它，不讓它只在拼命血怒的時候才出現(xiàn)呢？
如果隨時隨地都能召喚出那些殺光，并且配合封光劍，然后再跟上無與倫比的防守，三管齊下，光是想一想那幅場景，就非常美麗。
劍，殺伐之器，殺伐之王，既險又強，攻擊力無雙。
那劍...能不能用來守，以滴水不漏的守勢，化去所有來敵？
可惜...自己胸中水墨太淺，還無法意一起，筆一動，便寫出一篇錦繡文章。
先放一放，把思路留下吧。
山風(fēng)吹拂，悠閑中的梅起落不去想劍守，忽然轉(zhuǎn)念想到莫姓一家。
就在此刻，那華發(fā)男子又鬼魅般出現(xiàn)在他眼前，梅起落正好問道，“前輩，莫家此刻如何？”
華發(fā)男子臉色陰沉，他向茅草屋內(nèi)吹了一口氣，茅草屋內(nèi)頓時響起吵吵嚷嚷的聲音，動靜不小，像是真有一家人在此過活。
隨后，他一把將梅起落丟上天空，沖天而上，此刻夕陽墜下，月亮升起，他卻飛的比云層還高，比月亮更高，直到到了四野連云都沒有，華發(fā)男子才放下梅起落，御劍而去，冷哼一聲。
站在封光劍上的梅起落坐了下來，滿頭黑發(fā)被狂風(fēng)拋到腦后，過了很久，估摸著男子心情好些，他才小心翼翼道，“前輩因何不滿？”
“你以后如果不為康雅效力，我現(xiàn)在就把你從這里丟下去?！?p> 華發(fā)男子轉(zhuǎn)過身來，虎目圓睜，神色肅穆。
“不是吧...”
“好好好，后生記下了。”
“般若寺的小和尚，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華發(fā)男子這才又冷哼一聲，手上拿起一枚暗金箭矢，箭矢上金光湛湛，沉穩(wěn)玄妙。
“以后你行走天下，要小心的年輕一輩中，這箭矢的主人算最有威脅的一個，他嗜殺，尤其嗜好殺年輕天才，以此奠基自己的無上威名。”
華發(fā)男子手掌中，劍光璀璨，濃密的劍光成為劍火，那只沉重的暗金箭矢即便那般堅硬結(jié)實，也一下給劍火燒成了飛灰。
華發(fā)男子回頭，看向茫茫夜空，嘆道，“我千年康雅，第一次如此后繼無人?！?p> “這無事八年多，老夫浪跡天涯，西州何處沒留下我身影，不落汴京那也是來去自如。只是卻終究害怕，東窗事發(fā)不可收，沒有在汴京動手，不然依我道行，那不落皇帝說不定未開皇城大陣，便被我一劍干掉。眼看那不落一天天蒸蒸日上勢如中天，后生子弟人才輩出，一個個都是大寶可期的潛龍子嗣，可我大康...”
“唉...”
聽華發(fā)男子說起如此多的康雅事跡，梅起落心里動了動，心想難不成您老是京中的某位大人物不成，只是他自己對天下事都知之甚少，雖是康雅子民，康雅內(nèi)事卻一樣十問九不知，更莫說康雅帝都洛水里的事。
康雅帝都有兩個，一是皇帝之都，洛水，一是法王之都，一秤，不過因為法王天性隨和，不加管束，況且法王本來就不必在意這些事，一秤的帝都之名僅僅是個名號。康雅帝都一般指的都是洛水，最重要的城池也是洛水。
眼前的華發(fā)男子既然救了他兩次，那對自己肯定就沒有什么加害之意，一身正氣的人氣勢都不一樣，這也是梅起落為何會在此人面前如此隨意的原因，也是他為何會那般輕易就順著他話同意下去的原因，不然的話，他早就選好一片水域，管它活不活的下來，跳下去再說。
梅起落試探著問道，“請問前輩名號？”
華發(fā)男子不言不語，片刻后，他從虛空中退后幾步，盤坐在墨剛劍上，長發(fā)飄散。
“我姓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