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起落是一個孤兒,不知父母何處,從他方一有意識那天起,自己便在街上流浪,討要吃食過活。
所以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梅永長是他的養(yǎng)父。
父親把這個消息隱藏的很好,除卻湯姨娘與道藏師叔等極少人,便是現(xiàn)在都很少有人知道這個消息。
可能猜出來的還有謝中與謝靈,只是現(xiàn)在人去黃泉,知道與否都無所謂了。
道藏師叔當(dāng)初從寺內(nèi)出行趕往救援父親的路上,大概便是從這附近前去的廣浩縣。
他不知道父親到底還有多少藏身之所,自己知道的只有兩個而已,一是方啟縣那個故事開始的地方,二是廣浩縣那個故事開始的地方。
他在方啟縣脫離乞兒身份,后來還走上了般若寺,在廣浩縣則是激活天睞境,然后開始這漫長一生修行。
只是現(xiàn)在想來,最重要的應(yīng)該還是在廣浩縣得到的那把劍。
封光劍。
能在那一人揮出的那一劍下而不損,封光劍在他心里的地位得到前所未有的一次史詩級上升,什么余不念莫名其妙的不停暗示和讖語,都不如他一次親眼所見來的直接。
只是封光劍...
還是很普通啊。
梅起落將劍抽出,陽光下細(xì)查,依舊普普通通,劍身光潔、有三尺長。
再回到思考中來。
當(dāng)初天雷滾滾那一夜,父親先是把自己掩藏起來,然后外面的世界處處聲響,很是可怕。
然后,他從地底的土堆里艱難爬出,想著一定要幫幫父親,第一時間去找了一條魚。
不要問為什么是一條魚,就像他不知道那條魚為什么會說話。反正在他幾年練劍的那段時間里,父親可能都不在一旁,池塘里的這條魚卻會準(zhǔn)時浮出水面,一邊看他練劍,一邊安靜地吐著泡泡。
它的名字叫小浮。
是它從池塘深處拿出這把劍,然后叮囑自己交給它口中那個‘會做肉包子’的男人,然后帶著一尾血跡沉沒水中,再也沒有浮起來。
然后,自己去送劍,就遇見了不知是沖向自己還是沖向封光劍的那名紅袍劍者,還有廣浩縣中的本地鎮(zhèn)守,和一些被寶物誘惑進(jìn)戰(zhàn)場的散修或宗派人。
父親正在與他們混戰(zhàn)。以一敵五,或者更多。
戰(zhàn)至黎明破曉,父親帶著自己浴血殺出,乘上清風(fēng)劍以暫時爆炸的修為一路飛回方啟縣,而后于劍上長逝。
他最后的一句話不是感慨與遺憾,而是讓自己快快滴血認(rèn)了封光劍。甚至連同梅起落與封光劍這名也都是他取的。
什么人生肯定有起起落落,不必太在意的時候就莫要在意。
什么將光芒先深藏,總有一天它會震驚世間。
父親怎么就那么酸呢。
...
梅起落看著封光劍,輕唉了一聲,眼角有些濕潤。
“太陽真他媽大?!?p> 然后,在父親西去,飛劍速度驟然慢下來后,后方片刻便出現(xiàn)一個人影,同駕著一柄飛劍,跟著他們進(jìn)了四行州。
方一落地,梅起落便拼了性命般帶著三把劍與父親的尸首向方啟縣老屋奔去,一路跑的快把腸子都吐出來,也不知道那一刻是怎么想的,可能是想的要死也要死在熟悉的地方。
然后,他在老屋遇見了湯姨娘。
然后,看見父親尸首紅了眼眶的湯姨娘被一道粗糙的手掌拍了拍肩膀,從后方再踏步來一人。
道藏師叔、湯依巧、和那個追至此地的人。
這三人就開始又打。
梅起落也是后來才知道,這三者和父親幾十年前是并肩闖天下的交心伙伴,四者都有極高天資,若不是不巧一人竟為呂洞賓門徒的話,他們應(yīng)該能互相扶持,走至極高處。
隨后,被戰(zhàn)退的同明知離去,湯姨娘帶著父親尸首離去,道藏師叔則帶著自己回到般若寺,開始了后續(xù)的故事。
很多事都是從呂洞賓開始,很多事都是由呂洞賓誘發(fā),父親之所以要那般逃亡,也是因為呂洞賓。
所以他對這個組織很不友好,幾可以說有不共戴天之仇。
又將回憶拾起,細(xì)細(xì)的串聯(lián)了一遍。
從回憶中脫胎的計劃則如下。
首先,讓他回較近的方啟縣看看,看看那一地會不會有什么父親留下的福緣,再稍微待個幾天,如果能找到為父親守靈的湯姨娘自然更好。
幾日后,若無他事,便馬不停蹄立即趕往廣浩...
梅起落猛地一退。
一根銀針劃過他脖子,陽光下的白銀極難看出。
他已經(jīng)走了幾百多里了,一邊走一邊想一邊在腦海中體會那幾位年輕天驕的大戰(zhàn),算算時間,也是該遇見劫匪的時候,不過這劫匪是不是太過秀氣,在劫匪普通大刀跨馬的年代竟拿著一把銀針打劫?
要錢沒錢,要命不給,梅起落翻身越入雜草堆,幾個翻身后又越入一旁樹林。
嗖!
擦!梅起落暗呼,他屁股上傳來一絲涼意,有一根銀針盡數(shù)沒了進(jìn)去!
涼了涼了...
“木公子,別來無恙?”
“哦...好像是梅公子?”
身體瞬間無力的梅起落盡力抓緊一旁的雜草,努力咬牙道,“你是呂洞賓的人?”
“怎么,看我生的漂亮,就不能是了?”
梅起落咬牙切齒,聲音很熟悉。他知曉自己與聲音主人修為間的云泥之別,知曉此次多半無力回天,將頭無奈點在草上。
片刻后,他又將頭抬起,決定死好歹也要死的有面子!
狠話更要狠狠撂!
“老子總有一天要殺了你!把你吊起來打!”
唰唰唰...
就這么一瞬間,梅起落感覺血液急轉(zhuǎn),身體又重新生出一股氣力,想必入了身體的脫力毒已經(jīng)沒了,他不由大喜,但面上卻沒有絲毫表現(xiàn),狠狠咬牙道,“你有本事就把我放開,讓我用拳法和劍法與你較量!讓你嘗嘗我梅家劍的滋味!”
直到這一刻,那個暗里丟針的女人才從黑暗中緩緩走出,可不就是玄女?
只是,出現(xiàn)在梅起落眼前的她衣服破了,臉也花了,頭發(fā)有些凌亂,想必是還未來得及打理,風(fēng)姿卻仍舊綽約。
“我跟了你幾天,終于把那個和尚擺脫啦?!?p> 梅起落心里微微一動,定然是那個和尚,想不到竟然無意又被他護(hù)了一程。
“媽的,你有時間搞跟蹤,就沒時間洗個澡不成?就這般邋遢模樣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連生啖你肉都嫌臭?!?p> 梅起落一臉嫌棄,將頭微微別開。
雖然玄女這般模樣,那股風(fēng)情卻是絲毫未減,某些方面更是誘人之極,卻直接被他說成一個邋遢。
玄女呵呵一笑,道,“那余不念這般出現(xiàn)在你面前,你應(yīng)該就很想吃了?”
梅起落緩緩點點頭,在察覺到言語陷阱后立馬猛搖頭,怒道,“你能跟人家余姑娘比么?不是我說你,做人就不能理智點?心里有個分寸?”
“唉。”
玄女背過身。
“我果真比不過那一襲白衣,怎么就這般不知天高地厚,非要與人家龍門圣女比呢?想我堂堂玄女,這般折煞身段與你相見,你卻還有空想著另一個女子?果然是日落西山...好歹,也要念及入我閨房之情呀?!?p> 說著,玄女悄悄掀起裙擺,露出那溫潤白皙、修長俏麗的大長腿,魅惑道,“可公子,人家卻是你實實在在吃得著的呢。”
她咬著下唇,媚態(tài)盡顯。
“我現(xiàn)在境界全失,連一個天睞偽修都打不過的,公子可要來狠狠蹂躪人家?”
她噗嗤一笑,銀鈴響動,滿天風(fēng)光瞬間失了姿色。
“忘了,公子中了我的失身毒,這一天時間都只有任人擺布,哈哈哈哈?!?p> 梅公子眼里神光一亮,他故作極端憤怒道,“你說的是真的?”
玄女掩起裙擺,香肩上的薄紗卻驟然脫落,道,“你真當(dāng)那般混亂的虛空就那么好過嗎?換做他們,統(tǒng)統(tǒng)都要死在里面?!?p> 然后,她又轉(zhuǎn)向梅起落,“不然...小女又怎會使用暗器那般下作手段呢?”
“公子,快來疼惜...”
原以為羊入虎口的梅起落此刻猛拍草地,大吼一聲,竟是在玄女的驚愕眼光中一躍而起,再將玄女香體一把牢牢擒住,大吼道,“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