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之人遠去,消失在眾人視野內(nèi)。
王陽州這口氣憋在心里,眉目間若掛著兩道水,很是難受。若蒼天有眼,將來一定請讓謝靈那小子在自己面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回到此行的目的上來,他還得好好準(zhǔn)備去赴那一場宴的事宜,家中本來就重視強者間的連橫,而且正好自己距離金閣城最近,這是自己好好表現(xiàn)的一次機會啊。
只是卻不知道,在今日見了這名如天山雪蓮般的女子后,那名號稱艷冠西州的女子還能否入他的法眼?
可惜沒有一睹芳容。
“奇伯,你方才為何一直不動手,莫非是早早察覺到了謝家烏龜來了不成?”
將那人尸首簡單處理掉,王奇在王陽州耳邊輕語,道:“公子實在是莽撞了,好美雖是雅事,但這一點還請公子往后注意,不能誤了大事。”
王陽州狠狠點點頭,呼出一口氣,“我想讓謝靈死?!?p> 王奇微微點頭,他壓抑著震驚,緩緩說道:“那名女子除了外貌,不知公子還看出了什么?在下說句實話,她修為應(yīng)當(dāng)比我還高,這種人,定然是哪個宗派的手心之寶,鳳凰般的人物,為了公子你,為了我王家,都萬萬不可動之?!?p> 王陽州將扇子啪的一聲合攏,瞪大眼睛轉(zhuǎn)來,道:“那個娘子有苦渡修為,你確定你查的清楚?”
王奇點了點頭,片刻后,又搖了搖頭,他目光幽幽,嘆道。
“千真萬確,不然也不會耗費那般時間確認,只是可惜,在未能估量其修為前公子便在雙方之間劃下一道界線,只怕這次謝家會有一場福緣啊?!?p> ...
謝靈帶著兩者上了客棧,還是方才的那個位置,招呼兩者坐下。
“這是將窗外景唯一覽盡的地方?!?p> 斗笠微動,旁邊的余不念看著窗外,輕聲道。
只有謝靈一人坐下,他旁邊那深不可測的人立在一旁,竟是在為其護衛(wèi)。
梅起落看著窗外景,再看看其他桌椅的擺布,發(fā)現(xiàn)確實是這樣。只是這樣又如何,意味著什么?
謝靈嘆道,“在下竟不曾注意這一點,姑娘觀察之細致,就如那天凰之羽,端的是彌足珍貴!”
這個位置眾星拱月,不知是商家有意設(shè)置成這樣還是無意擺置,恰巧這個位置也正是店內(nèi)最貴的地方,尊崇高貴,一般都是空置著的,只有臨近的地方用以吃喝,且也是消費頗高。
很快,店家親自提來一壺酒與一壺茶,是這店內(nèi)的極品,或者也是這座城內(nèi)的極品。
店家看著立身的那人,微微一笑,恭敬退下。
謝靈開門見山,道:“不知姑娘家住何方,小子斗膽請教,以后若有機會,還望能夠登門拜訪。”
他語意誠懇,又不仗勢逼人,再觀之一身樣貌氣度,比那同樣傾心余不念的王陽州不知高到了哪里去。
梅起落端著謝靈倒來的那一杯茶,眼里看著里面沉浮的茶葉,不知心在何處。
余不念避開話頭,她掀開面紗,輕輕飲了一口,這就是回應(yīng),給足了面子。
掀開面紗的余不念明眸皓齒,一張皎月臉蛋不知何等高潔,眼簾下的黑瞳黑白分明,恍若輕易就能看破這世間繁瑣,而終于看見余不念面容的謝靈面色瞬間通紅,他一拍桌子,當(dāng)?shù)囊宦曊酒鸬溃骸案覇柟媚锛易『畏剑羰强吹蒙显谙?,謝靈明日便叫家人前去!”
這話的意味很深很多,謝靈意識到自己失了禮,道了句罪過便重新坐了下來,只是心緒涌動卻難以平復(fù)。
無風(fēng)自動,面紗從斗笠上降下,白衣女子道:“多謝公子厚愛,只是不念醉心修行,怕不能如公子所愿了。”
片刻后,余不念輕聲道,“公子可是謝家二公子?”
謝靈輕輕一笑,一把拿起那個酒壺。
“謝家二子干了!”
謝靈仰頭痛飲,長發(fā)披散,好不快意,飲畢,他大吼一聲,“上酒!”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店家急忙端著托盤上來,這次他聰明了些,足足準(zhǔn)備了好多壺,再執(zhí)禮退下。
“敢問這位兄臺姓甚名誰?不過兄臺既然能與不念姑娘攜手同行,怕又是謝某觸碰不到的人間之雄了?!?p> 梅起落將那杯茶水換成酒水,與謝靈輕輕一個碰杯,道:“人間哪有那么多英雄,無足輕重的人多了去了。”
“在下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而已,能與謝公子相遇就是緣分。姓梅,雙名起落?!?p> “嗯?”
旁邊立身的人疑惑道,謝靈觀之有加入談話的意思,暢快道,“中叔有何見解,還請指教?!?p> 他點了點頭,帶著詢問的意思道:“小友既然姓梅,用劍,身法不凡,不知與劍修梅永長是何等關(guān)系?”
父親的名聲真是大,端著酒杯的梅起落微微一笑,將酒水一飲而盡。
他心中略有提防,不過早在酒水與這般氛圍中化作風(fēng)去。
經(jīng)中叔這么一提,謝靈突然記起三年前初聽這個消息時的震撼,頓時來了興趣,心中對那等人物也是神往不已,心里瘙癢起來,等待梅起落開口。
“算是我爹吧。”
梅起落再自斟自飲,謝靈與謝中對視一眼,神色難名。
“壯哉英雄也,敬伯父!”
謝靈端起酒壺,示意干杯,謝中卻突然拿去一壺酒,異常惋惜道:“可惜未能與永長道友共游江湖,那般人物,那般人物啊...”
這個時候,他終于坐了下來,背對窗口,仰天卻不嘆。
他低下頭來,輕輕一笑,飲下一口酒。
“沒辦法,江湖太寂寞,吾等太空虛,偌大一個江湖,除去那些掌門、天人,即便我家老祖宗勉強算進英雄列,他卻也有長居不出的毛病?!?p> “而這些人間美人不出,這江湖便是那空落落一座,孤懸在那里,萬般繁雜且無醒神之事,實在無趣的緊。點夢人、人間客、和那名哪怕善于收集佳人的醉美人也是難聞消息,就這些人還算是這大千世界中最為活躍的人,少年人,你又可曾聽聞?”
梅起落搖搖頭。
“所以,老夫認為江湖需要英雄,需要豪情,需要幾襲鮮麗的色彩,讓人記住。”
很難想象修行于他們是什么意義,什么空懸南海兩把劍,什么我在劫前生,什么不周山上萬古寂寞,那些傳說都離他們太遠。
倒是當(dāng)初二十年斬魔,還有一腔熱血的自己趕上了最后一波浪潮,跟著那一幫人拼殺前方,斬妖除魔,那才真是快哉浩蕩。
只是現(xiàn)在寶刀歸鞘,再出鞘也只能培養(yǎng)下一代有氣有血的人物了。
謝中將酒一飲而盡,道,“梅永長是英雄?!?p> 斗笠前的面紗沒有任何變化,直到謝中說完那襲話,面紗才出現(xiàn)微小的陷落與凸起,是余不念說話了。
“可修行本就是追尋天道,了卻塵世因果。天道清寂,前輩卻為何偏愛英雄?”
這便涉及到了天上人間之論,天上無趣,我偏愛人間,或者說,我只能在人間游蕩。
謝中無言,謝靈長嘆道:“我們只是人間客,又哪敢斗膽去問長生?”
飛升?
幾萬年來,能夠飛升的人有幾個?除了呂姓人、求罰天尊、難不成還有那第三個人悄然叩問長生了?說句不好聽的話,就算那兩位與更古之人滿載贊譽飛向混沌,此刻那混沌中,也不知道是否還有他們的身家性命。
梅起落張開嘴巴,覺得他說的真對,點點頭,再飲一杯酒。
余不念卻突然說道:“你可想見見天上風(fēng)光?”
梅起落知道這話是對他所說,搖了搖頭。
“聽說南海有一不眠旋渦,聽說岳南山中有一是為牢籠的洞天福地,聽說康雅大將江霽曾橫刀立馬于荒漠深處,單騎控飛沙,以入道修為獨斬三萬來犯者...我卻連這些大好山川都未曾看過,又能到哪里去?”
這里可不是夢,不能一時興起便仗劍千萬里。
就像他救下夢中倪茉所說的那句話,“哪怕我這輩子都無法擁有這些力量,可這改變不了我在夢中很快活的事實。”他清楚的知道那只是一個夢。
面紗下的余不念不知作何感想,酒桌上的四人各自想著心事。
謝靈終于放下酒壺,道:“梅兄弟,有事隨時來康雅謝家找我,若我能幫得上的,自然全力相助,這些時日你們還需小心些王家那些人,我們有事在身,就先告辭了。”
兩人下了樓去,謝靈的姿態(tài)仍舊雄姿英發(fā)、剛才長嘆的老人此刻仍龍行虎步,修為深不可測。
要等到他梅起落也這般風(fēng)姿,不知要到何時了。
“你們才是英雄?!?p> 梅起落喃喃仰頭,將杯中粘附的茶葉都倒進了嘴里。
摘星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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