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起落搖搖頭,放下碗,道:“前輩將棋上勝負(fù)看的過重,便是輸了,便是贏了,又如何,都是無所謂的?!?p> 老者閉了閉眸子,然后又睜開眼來,在棋盤上拍了一拍。
“現(xiàn)在呢?”
縱橫十九道線緩緩延伸開去,棋盤也在異于常理的隨之?dāng)U大,一個呼吸后,棋盤就變成了縱橫三十四道線,一些點位上生出另外一些黑白棋子,方才的棋本就已經(jīng)無比焦灼,如此一來,場面更是令人頭皮發(fā)麻,若有人敢深入細(xì)思,必然會被棋盤中潛藏的無盡殺機給逼的吐血退去。
梅起落搖搖頭,道:“依舊是棋,再不得了,依舊只是棋?!?p> 老者捏著那枚白棋,道。
“可棋道...棋道何嘗不是天道?用劍,劍也只是劍,卻為何萬里劍氣能夠破碎天地?棋道到了莫名處,你就一定敢說那是什么?”
兩具棋簍中騰起數(shù)十枚黑白棋子,棋子匯聚在一起,波動幻化后化作一面鏡子,映現(xiàn)出梅起落的臉。
很久后,梅起落搖了搖頭,道:“希望如您所愿?!?p> 任公子又釣起一頭大魚,大魚入了魚簍后,他再揮鉤下去,幾息后豎直魚鉤才落入水中。
老者將棋盤恢復(fù)原樣,兀自看著。
“你看不懂這些棋,所以你感覺不到其中的殺機,但你本該明白?!?p> 話語在遠(yuǎn)去。
老者看著梅起落,身形逐漸變得虛淡,不遠(yuǎn)處釣魚的任公子仍在釣魚,最近的棋盤倒仍舊清楚,但白云四散騰挪,景物隨之一同消散不見。
只有他一人坐在空中。
梅起落神情恍惚,感覺又像經(jīng)歷了浮生一夢,恍若他這幾個月的位極天地,恍若當(dāng)初般若寺內(nèi)夜晚血痛。
慢慢的,梅起落搖搖頭,唇角出現(xiàn)一絲笑意,原本腳下的封光劍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他手中。
這....應(yīng)該就是他出去的一個點了吧?
終究是虛妄。
梅起落使勁握住封光劍,飄搖的純白劍氣深入海底,驚了這世間。
“破!”
轟!
梅起落對著方才消失的那一處揮劍,揮劍!
虛空裂開,連天的白云被斬出一道裂痕,很久后才重新合好,或被扭曲的虛空給吸入粉碎。
四海幾十里的海水齊齊被逼立身,他身下的滄海幾乎被逼出大地,梅起落眸綻金蓮,劍意無雙。
“破!”
封光劍逍遙直上,舉世無爭,可任其功威蓋世,卻再也逼不出方才的那兩個人影。
魚湯,那些魚湯有問題嗎?
梅起落皺著眉頭,他一下深入海底,片刻間逡巡方圓幾百里大海,卻找不出哪一條魚有那位釣起來魚的噸位。
天上天下,天下已尋。
那再尋天上。
梅起落御劍而上,海底回返的封光劍斬破一道深海地脈,火紅的巖漿噴涌而出,在熄滅前激起幾十里的深海土灰。
恍惚中,他在空中看見了那一面光滑的鏡子,鏡子中映現(xiàn)出他憔悴的面容,和求知的眼神。
梅起落靈魂大震,在看見鏡子的那一剎那,他記起來了,當(dāng)初他是被縮小進(jìn)入了一面鏡子!
“滅!”
咻!
“封光劍!”
咣!
一道劍光蕩漾天地,梅起落以一往無前的勢頭,帶著無數(shù)劍光向那面若隱若現(xiàn)的鏡子攻去,鏡子仿佛在破裂,但整體情形卻如同鏡中花月,永遠(yuǎn)沒有撈起的那一天,梅起落沖破云層,沖進(jìn)黑暗,卻仍追不到那面鏡子。
很久后,他靜靜站在虛空中,真正的大虛空。
他沖上天穹幾千里,回過頭,看著足下的無盡疆界。
奉他為尊的華光界,現(xiàn)在看來,只是這無盡疆域的滄海一粟。
梅起落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懼,他哼出一口氣,不再控制自己,從空中就這般落了下去。
...
轟!
四海震動,梅起落墜落于一片海水中,任憑海水灌注著自己的身軀。
“我懂了?!?p> 懂了,從站在天穹上向下方看的那一刻,或者最開始自己毀滅的那百里世界時。夢境深處的人自然分辨不出身在夢中,即便這只是一個夢。
不要在夢里追尋真實,不然就會分不清真實。
猶記當(dāng)年般若寺內(nèi),金裟小僧為他講解這天下法門,多得是靈魂攻擊與制造幻境的法術(shù),如果他信了,那便真正會永世沉淪于這酒肉美女皆有的白骨墳地。
他浮在海面上,閉著眼睛,隨波浪四處奔波,沒有人、沒有物、沒有魚來打擾他。
日夜不會更替,但他漂浮了一年多。
日子過得很快,他像一條死魚,就那樣隨著波濤起伏又落下,要么沉入海里,要么被浪花打起數(shù)丈。
距離當(dāng)初的一年過后又兩個多月,即便萬古仙說的是真的,那自己不曾參戰(zhàn),圣光界應(yīng)該也已重掌當(dāng)初的天地了吧,或者往前又進(jìn)了很多,畢竟這場仗總共就打的不久。
梅起落撕扯掉濕透的黑衫,海中躍起幾道細(xì)細(xì)的海水游走在他身上,竟又幻化成一襲干凈的黑衣。
梅起落站起身來,封光劍從天而降,落在他的手中。
“只有你一樣......像我一樣。”
他撫摸著封光劍,輕輕一嘆,然后,封光劍憑空消散,梅起落慢慢向前方走去。
...
華光界前一年多過得蒸蒸日上,這幾個月過的異常艱難。
回到最開始的時候,遙隔幾萬里的圣光界突然大軍壓境,并因領(lǐng)頭人萬古仙一人巔峰戰(zhàn)力過強,導(dǎo)致兩界戰(zhàn)力出現(xiàn)巨大斷層,圣光界節(jié)節(jié)敗退,葬送山河一萬八千里,圣光界舉全界修士防守,而圣光界本來的領(lǐng)軍人圣者又在最開始的前線上就被萬古仙單手錘殺,所有突破了‘蒼生’境的修士被萬古仙一日屠盡十之七,圣光界急退于戒令線后茍延殘喘,敗亡已經(jīng)只是時間問題,就這還得看對界的心情。
而就是這前途漆黑,叛徒盛行,最最看不到希望的時刻,劍神來了。
不知何來但強絕于世的劍神駕臨此地,以無比霸道的姿態(tài)轟碎百里河山,萬古仙急急休整觀察,不敢再戰(zhàn),然后,劍神持劍領(lǐng)軍,以無上劍法帶領(lǐng)他們奪回九千里山河,直接到了南方的極地山川。而只要又攻下這片山川重地,符文戒令線重新掌于自家手中,另外的九千里山河被收復(fù)也只是時間問題。
就在圣光界所有修士都滿懷希望的時候,劍神休戰(zhàn)了。
在劍神消失的時間內(nèi),一年無事。
...
熔巖沼澤內(nèi),魔虎滿身血痕,正虛弱的趴在巖漿中,以求片刻喘息。
魔虎寬闊的脊背上,身穿光耀鎧甲的男子拔掉自己被烈魔毒腐蝕的左手,丟在巖漿中,滿身大汗。他將光明圣劍握在手中,嘴里不知喃喃著什么,魔虎似是聽見,耳朵微微耷拉下去,輕嘆一聲。
但這般輕嘆,就使巖漿濺起十丈浪花,恍若火舞。
“古日大天壇被破,因為那些背叛的人?!?p> 段刃眼神微凜,眉頭緊鎖。
他早已被這般無力回天的戰(zhàn)事給弄得心力憔悴,打心底渴望那一道縱劍八荒的身影出現(xiàn)在他身前。
神主...
您在哪兒?
您要我們找的那個女子我們已經(jīng)為您找到了,您卻身在何方?
“蒼山黑林,速去蒼山黑林!”
一道聲音自虛無中響起,黑暗塌陷,無數(shù)火焰浪花沖天而起,形成一道火墻。
火墻中走出一個人影,如果梅起落尚在,應(yīng)該能知道這是那個為他找人的面具人。
他站在火墻前方,火焰把他和一虎兩人分成兩個陣營,生與死。
“火神...”
魔虎像是遵從著什么約定,它從巖漿中翻身而起,迅速向后方奔去,段刃回頭看著那背負(fù)火光的背影,內(nèi)心更加沉重。他思前想后,最終還是把將要擲出的圣劍給握在了手中,不為什么,只為蒼山黑林更有希望不破。
火神回頭看了兩者一眼,笑道:“那女子我為劍神尋來了,劍神何等人物,定然不會負(fù)我等?!?p> 他又回頭,看著無人的前方,巋然不動,如萬古蒼山,但巖漿沼澤,幾十里方圓的火浪全都騰空而起,為他的死亡燃起最后一朵煙火。
“真漂亮。”
虛空中走出幾個人影,為首的黑袍女子看著擋在眼簾前的無邊真火,輕聲道,聲音妖冶。她面容藏在黑帽下,即便火神全力探查也看不清。
轟!
突然,火動了。
漫天的火都動了。
“你們都要死!”
火更盛了。
火最盛了。
最后的火焰聚集成了一把蒼天大劍,那是封光劍的形態(tài)。
蒼天大劍向女子一行怒斬去。
“待那人回來,你們就能見此劍真容!”
...
女子大掌虛按下。
火焰,熄了。
面具,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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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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