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天氣晴好，沈凌早早去自家娘親吳氏那里請了安后，就匆匆趕去書院。
歷史的車輪再緩緩前行，真的如同史書上記載的那樣嗎，沈凌也不敢確定，沈凌既想著馬車快一點，又想著慢一點，內心有些矛盾，自己究竟是來改變歷史的還是順應歷史的呢。
當今朝堂，內閣首輔楊廷和黨羽林立，錦衣衛(wèi)與宦官沆瀣一氣，楊首輔新政實行分外困難，奈何楊廷和手腕強硬，錦衣衛(wèi)大部分都被其裁撤，沈凌不知在這時候自己又能做些什么，望著車窗外的藍天，空氣清新，人心卻不甚清明。
坐著馬車來到白鹿山腳，沈凌下了車，叫蒙舍跟著自己，就讓其他人回去了。
“少爺一會還要用車，小的們就在這里等少爺。”馬夫一邊栓這馬車上的麻繩，一邊說著，語氣里沒有絲毫的恭敬，沈凌也不計較。
“你們愿意等就等著吧?！闭f罷就帶著蒙舍一起上了山。
“少爺，夫人執(zhí)意要這么做也是為少爺好，少爺千萬別往那個心里去啊?！泵缮崾莻€粗人，說話也是粗里粗氣的，但是是從吳家跟過來的小廝，也是偌大伯府里沈凌唯一信任的下人，就是綠枝沈凌也不是完全信任。
“你少爺我還沒有那么在意這些小事?！鄙蛄鑼γ缮徇€是有點依賴的，以后辦緊要事什么的還是要他去辦。
“少爺，咱家夫人讓咱先和你通個氣，大娘子她...她想把那王家的庶女給你做夫人?！泵缮嵬掏掏峦碌?，沈凌對著他笑了一聲說道：“怎么，你認為那姑娘配不上你家少爺？”
“少爺可別取笑咱家，咱也沒見過那女子，說不定以后就是少爺娘子，怎是咱這些下人能夠編排的?！闭f完后再也不敢看沈凌一眼，只得自顧自的往前面走。
沈凌回頭看看，發(fā)覺車夫等人已經看不太見了，“夫人怎會知道這些，莫不是你小子自己道聽途說的？”正好逗一逗這個長相不怎么樣，到是臉皮薄的很的小子。
“少爺又嘲弄蒙舍，這可是吳大娘子親口說的。還特意吩咐絕對不能有其他人在場，這才?！鄙蛄柚苯哟驍嗨爸懒?，在外面可不能說吳大娘子這四個字，這可不是西院，母親能知道看來也是...”
“夫人在伯府這么多年，消息一項都準得很，少爺，這大娘子是想向你示好還是...”
沈凌都覺得這小子腦洞和一般人不一樣了，“他一個永昌伯府嫡女，文遠伯府當家大娘子地位已是內宅最高的，現在心思就是為這大哥謀劃仕途，我想來還沒被她放在眼里，她這是想用自家庶女拴住我，這樣我不就是王家人了么?！?p> “少爺，咱家以前就知道，咱少爺天資聰慧，為著安穩(wěn)才做出之前的那些荒唐事的?！鄙蛄杩戳丝此?，看來得重新審視這小子的拍馬屁的技術了。
“這件事是我與大娘子說的，現在就是穩(wěn)住她，等你少爺我高中金榜，什么親事找不到?！鄙蛄杩粗鴷厚R上到了，示意蒙舍不要再說了，說著進了書院。
進了書院，沈凌繞過平日里受教的大堂，直奔后廳走去。
這也是沈凌第一次來到這白鹿書院的后堂，這后堂的果木花卉都是及其珍惜的紅豆杉等名貴又不失低調的品種，這樣的品種在后世的大山里才能找到啊。
沈凌叫蒙舍退下，自己走到了靠門兩步之地，恭敬的說道，“學生沈凌，拜見座師?！?p> “不必多禮，進來吧?！币宦曀实穆曇魝髁顺鰜恚蛄柚苯佣辶硕迥_，走了進去。
繞過屏風后，沈凌看見，自己的座師崔瀾正在一紅木大案上寫字，在一旁恭敬的站著，崔瀾也沒有什么表示，繼續(xù)寫字。
“最近你就不必過來了，你的策論只要破題得意，會試也是能入三甲，如若殿試發(fā)揮的好，就是二甲也不是不能得到?！贝逓憣懲曜约旱淖?，也不晾一晾，竟卷了起來，想來是自己也不怎么滿意。
崔瀾讓沈凌坐下，叫童子看茶。
“學生連秀才都不是，會試說來還太早?！鄙蛄璧馈?p> “我是你的座師，你什么都可與我說，不必繞彎子，這屆書生本就不多，你可以算是頭名。”崔瀾品了口茶后微笑的對他說。
“弟子自幼荒唐，得座師三年諄諄教誨，才有如今才學，弟子這次想試一試，鄉(xiāng)試想來還有把握，可會試就是能取得上。殿試自認才學也入不了翰林院。”沈凌這三年最感謝的就是自己這位座師，本來白鹿書院這屆才子輩出，可上次詩會之事，那幾個江南才子自以為才學高，被錦衣衛(wèi)拿下至今下落不明，崔瀾在朝中也是有名望的，可并沒有為這些學子說過一句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要小看自己的身份。韜光養(yǎng)晦也是得個中點，你在殿試上的確有極大的可能落入同進士出身中，但是你們文遠伯府還是會將你直接打點到六部中，除了工部，沈侍郎都是能為你謀劃，你自然不必擔心。何況會試你又怎知你能中呢?！鄙蛄杪犕赀€是有些不怎么相信。
崔瀾看見沈凌的眼光，說道：“縱然你不相信你的父親，你也得相信你自己，你要成為什么樣的人。”
沈凌不理解崔瀾的話，疑惑的看向這位瘦弱的老頭。
“為官，為什么樣的官，你是想終自己一生位列九卿，然后入閣，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當朝首輔還是，想做皇上身邊的近衛(wèi)寵臣，又或是敢于直言的御史之列，你，沈凌，到底適合什么，想成為什么樣的人。”崔瀾小口品著自己頗為珍惜的明前龍井，卻用余光瞄著沈凌的表情。以為沈凌還要想一會。
“弟子沒有那么高尚的志向，只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上為家人，為國家做些事情，弟子不求兼濟天下，但求無論何時都能獨善其身?！鄙蛄璧椭^想明白了，自己要干什么，沒必要去爭那首輔之位，歷史上又有幾位大學士最后獨善其身。
想到這里沈凌也有點理解自己的父親。
崔瀾看著沈凌，放下了手中的茶盤，“獨善其身已經是很不容易了，現在正德皇帝的所作所為你認為怎樣，可否稱得上是一位明君?！?p> “弟子不敢品論圣上，圣上剛剛平定遼東之亂，正是文治武功之時，圣上喜武，但是現在正德年間，國泰民安。圣上最近卻又要南下，不知為何?？沙蒙?..”沈凌也只得說這么多。
“圣上南下之意你不知？沈侍郎的嘴還真緊，告訴你也無妨，想來已人盡皆知，南邊的寧王起兵了。”崔瀾好像說的不是一件大事，很是云淡風輕的看了看卷起的自己剛剛寫完的廢卷。
沈凌還想說什么，崔瀾到是先解釋道：“寧王不足為慮，當今圣上雖說文治上有些放松，但是武功還沒有一個藩王是他的對手?！?p> “你回去之后不僅要練習策論，大儒的著作也不可廢棄。在考場上誰都不能幫你，你能靠的只有你自己。鄉(xiāng)試后再來我這里一次。”
回去的途中，沈凌一言不發(fā)，自己作為理科生，進入工部想來是最能為大明做貢獻的，但是沈景嵐為工部侍郎，自己是不可能入工部的，不急，自己還不能左右自己的命運，自己先將院試拿下，才有其他的資本，王氏要不是看在自己得了案首，連自己娘家的那個庶女都不會說與自己罷，這個時代就是這樣，正德皇帝一生尚武，印象中好像早早就掛了，自己現在只需要順著科舉的這條路子走下去，不參與黨爭，等自己有了和這一切抗爭的底氣，自然水到渠成。
回去的路上沈凌沒有說一句話。車夫也就很快的趕到了伯府。
看了看吳氏慈愛的眼神，想想自己前世的遭遇，發(fā)現自己擁有的已經很多了，自己對崔瀾說的話確實是自己心中所想，愛自己的人，護著他們一世周全，這才是一世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