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途中馬車路過榮寶巷的時候慕棲不自覺撩起了簾子看向了金滿園。
上午看熱鬧的人早已散去,金滿園樓里依舊是熱鬧非凡,大門口也是不停的有人進(jìn)進(jìn)出出。早前那名女子依舊坐在旁邊的石階上,抱著雙臂趴在膝蓋上身子在不住的顫抖,不知她已是哭了多久,竟然已經(jīng)積了個小水塘出來。
她的身邊不時有人走過,有冷言冷語的也有低聲勸她離開的,她充耳不聞,只專注的哭著。
慕棲放下車簾,讓車夫停下了馬車。
程霏霏覺得自己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了,才會穿越到這個鬼地方來,家徒四壁不說,還父親早亡,母親臥病在床,哥哥嗜賭成性,弟弟尚在幼齒。
昨天她才好不容易跑了一趟遠(yuǎn)親戚嘴巴都說破了皮兒才借了點錢回來,想著好歹給母親看看大夫,雖然這具身子里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但是她還是得把該盡的孝道給盡了吧,不然萬一她受到更嚴(yán)重的懲罰可怎么辦?
有了點錢,她就去尋大夫去了,大夫看完病,給抓了幾副藥,該付錢了,結(jié)果程霏霏一摸荷包,錢沒了!大夫冷言冷語說她本就是沒錢還要哄他過來看病,最后見屋里確實是窮的可以,也不想再糾纏,藥留下了走了。
這時瘦小嘰嘰程二勇怯生生的說出了實情,是程大勇把把錢拿走了,說是要借小生大,去贏了大錢回來好給娘看病。程霏霏氣得渾身發(fā)抖,當(dāng)即就跑到了賭場去尋人。果然等她到時程大勇早已是輸了個干干凈凈,還在賭場的賬房賒了賬繼續(xù)賭,她氣得不打一處來,拉了人就走,還沒拉??!已是在崩潰邊緣的她只能無助的坐在石階上,然后越想越傷心,越想越難過,最后便開始哭了起來。
程霏霏傷心至極,沉浸在自己悲痛的思緒中無法自拔,她知道錯了,如果上天能再給她一個機(jī)會回到原來的世界,她一定會改過自新,重新做人,再也不當(dāng)一個于社會發(fā)展無益的死肥宅了!
“姑娘,你還好么?”
一個不同于別人看熱鬧因而毫無善意的聲音,雖然有些冷淡,但程霏霏卻覺得比起別人正是好太多了。程霏霏將埋在膝蓋上哭個不停的臉抬了起來,是一個帶著帷帽小姑娘,聽聲音看身段也不過才十一二歲的樣子。身后還跟著小姑娘。
“我沒事,只是太難過了,哭一會兒就好了?!背迢宋翘椋冻鲆粋€難看至極的笑容說道。
慕棲看著程霏霏穿著一身大補(bǔ)丁上還縫著小補(bǔ)丁不知道已是縫補(bǔ)過了多少次的衣裳,哭的亂七八糟的臉卻還強(qiáng)裝堅強(qiáng)的樣子心中泛酸,將自己的帕子遞給了她,“擦擦吧,要是真的哭一會兒就能好的話就好了,可是你看石階下已是被你哭出了一個小水塘子,想來已是哭了許久,所以你繼續(xù)哭也是沒有用的。”
“恩......”程霏霏點了點頭,接過慕棲的手帕就將堵了她半天的鼻涕擦了個干凈,“你可真是個好人,我不哭啦,我就在這里等我哥出來,然后帶他回家?!?p> “是你的哥哥?”帷帽下慕棲皺了皺眉,她還以為是這個女子的丈夫,雖然她年紀(jì)看上去不比自己大幾歲,但明明梳的是夫人發(fā)髻。
“是啊,”程霏霏想來這位姑娘是誤會了,便解釋道:“我家窮的很,我娘生病了,我弟弟還小,有人要做假發(fā)我便將頭發(fā)剪了換了錢,不想讓娘看出來所以便將剩下的頭發(fā)給盤起來啦!”
“原來是這樣,你真是個懂事的孩子?!蹦綏⑽㈩h首,上午她見到這女子時并不想多管閑事,畢竟人人都有自己的地獄,再說世上的窮人、苦命人千千萬,她能管得了么?但是現(xiàn)在她改變了主意,既然她重活了一世,就要懂得珍惜和感恩,她的確很渺小無能,做不了什么大事,只求無愧于心盡力而為就好。
“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嘛!”程霏霏將臉抹干凈,看著被自己用的臟的慘不忍睹的帕子又是感激又是不好意思的對慕棲說道:“你這帕子我回家洗干凈了便還給你,你不要嫌棄。”
“好,”更臟的她都見過,何況是這,慕棲以前逃亡時最討厭也最害怕看到別人同情自己卻又嫌棄自己的眼神,所以她不會這樣對別人,“我叫慕棲,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程霏霏?!背迢种煨α?,瞧慕棲的穿著打扮饒是她再不識貨也知道慕棲一定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雖是小姐,但是卻一點也沒有嫌棄自己的樣子,本就對慕棲心生好感的她現(xiàn)在更是覺得慕棲簡直就是前來拯救自己的小仙女。
“你這帕子我要怎么還給你呢?你家在哪里?”程霏霏可不會貪圖便宜,這帕子洗干凈了也能換點兒錢,但是她可不是那樣的人。
“我是奉陽候府的四小姐,若是你去找我肯定進(jìn)不去,不如你告訴我你家在哪里?”慕棲溫和的說道,為了不讓程霏霏誤會,又說了一句,“我沒有任何別的意思,你不要誤會?!?p> “恩,我不會誤會的,我知道那些大家族都是規(guī)矩多的,我是個沒規(guī)矩的,”程霏霏連忙點頭,她可不會誤會慕棲的意思,片刻后又有些為難的說道:“我家就在城西胡柳巷子,門前有一顆歪脖子沙棗樹就是了,只不過又遠(yuǎn)又偏,家里連多余的一把凳子都沒有,若是慕小姐去了我真不知道如何招待你?!?p> “沒關(guān)系,改日有空我便去你家,你給我倒杯水我站著喝都可以。”慕棲輕輕一笑,不以為意道。以前她可是睡了不短時間的泥巴地呢,地上的濕意會透過破爛不堪的衣裳滲入肌膚,還經(jīng)常會有蟲子爬在身上,剛開始她想站著睡,可站了幾個時辰后就倒下了,從那以后也就慢慢習(xí)慣了。所以去程霏霏家站一會兒又有何妨?
“你不嫌棄就好。”程霏霏聽慕棲的語氣真摯便放了心。
“小姐,該回去了?!卑⒛卧谏砗蟮吐曁嵝训馈?p> 慕棲點了點頭,對程霏霏告別,“我該走了,改日見?!?p> “改日見?!背迢o緊握著手里慕棲的帕子笑著和慕棲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