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回我也有尊嚴
“所以你來就為了和我說這件事?”
蘇譽不答,刻意地避開顧弋陽的視線。
顧弋陽長嘆一聲遂咬牙切齒道:“方才宮中傳來消息,大哥早朝之后摔落池水之中,身體染病抱恙。所以今日,對我來說就是個好機會……”
“你說什么!”
蘇譽聽聞,便是大驚。
“要我屈居于大哥之下,終生為臣,還不如就此赴死算了!只要我還活著,我就一定會無時無刻找機會殺了他!”
說罷,顧弋陽便是頭也不回地進入房間之中,然卻不將房門關(guān)閉。
蘇譽站立原地,出神的看著面前,回想著方才顧弋陽所說之話,又不禁回想起那日戰(zhàn)敗被捆綁時顧弋陽的所說所言。
心中暗暗道:“父親,我真的選錯了么?”
就這么回想著,想了許久。
蘇譽孤獨的背影從房間內(nèi)看得一清二楚。
片刻后,顧弋陽再度開口道:“你我相識數(shù)十載,我想要的,你應該清楚。你若還當我是摯友,便應該幫我,而非站在外面,毫無反應?!?p> 話音剛落,卻隱隱約約聽得房間之內(nèi),傳出幾聲輕微的拔刀聲。
蘇譽心中一驚,他深深的明白,倘若自己轉(zhuǎn)身,恐怕連這個府門都出不去了。
現(xiàn)在蘇譽震驚的并非顧弋陽要殺了顧云軒,而是顧弋陽竟然要殺了他這個所謂的摯友。
遲疑許久,才是見得蘇譽遲疑著出現(xiàn)在房門口。
看著房間里兩三個人緩緩收起長刀,蘇譽隨即行禮,而后踏入這房間之內(nèi)。
顧弋陽見狀也是十分的欣慰,冰冷的臉頰之上總算是微微浮現(xiàn)出些許的喜悅之色。
“公子就不怕顧云軒有所提防,先下手為強么?”
蘇譽頗為顧慮道。
“放心,我早就寫信給母親,讓她陪同我去。只要有母親在,他定不敢輕舉妄動。如此一來,大事可成矣?!?p> ……
半個時辰之后,回去準備之后的一行人來到宮門口處,顧弋陽遂吩咐幾人道:“待會我入宮之后,你們幾人就在此地穩(wěn)住入宮的其他大臣們。事成之后,我會給你們消息。”“祝大人馬到成功!”幾人紛紛輕聲祝賀道。
顧弋陽微微一笑,眼神隨即停留在蘇譽的身上,卻見其沉默不語,顯得頗為為難。
但他并不多想,而后便是進入了宮墻之內(nèi)。
蘇譽與另外幾人一同在宮門處等待著,然顧弋陽才是剛剛離開不久,另外幾人便是紛紛對蘇譽道:“蘇大人,我們幾人方才吃壞肚子了。一起去解個手,一回就回來,可好?”
蘇譽面容上強擠出一抹笑容道:“好,諸位大人快去吧?!闭f罷,幾人便是迅速朝著某處快步跑去,消失在了蘇譽的視線之中。
而此時孤身一人的蘇譽,卻是眉頭緊鎖,一臉的擔心,雙眼接連不斷地轉(zhuǎn)頭看向身后高大的宮墻之內(nèi)。
再三糾結(jié)之后,便是置顧弋陽的吩咐于不顧,迅速轉(zhuǎn)身,進入了宮墻之內(nèi)。
……
另一處的顧弋陽目的也十分的明顯,進入之后,便是朝著后宮的方向先行過去。
卻不料下人對其道:“二公子,夫人今日抱恙,不方便出行,沒法陪同二公子看望主公,二公子請回吧。”
顧弋陽一聽卻是不干了,怒斥道:“什么?怎么可能,明明先前還回信來說可以的,怎么突然就抱恙了?”
下人也只能無奈道:“二公子還請不要為難我們,我們也不想如此的。”
顧弋陽心中無奈,只能忍氣吞聲,自從他失勢之后,受到了的拒絕和冷嘲熱諷早就讓他習以為常了。
然今日之事,沒有自己的母親是萬萬不可的,如此想著的顧弋陽正在思考著應該如何辦。
卻是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母親正從偏殿中回到后宮中。
見得遠處那熟悉的身影,顧弋陽也來不及思考其他的問題,便是狂喊道:“母親!”,一股腦地狂奔想要沖進后宮之中。
不過他的母親卻是完全當作沒有聽到一般,徑直進入了后宮之中。
而顧弋陽才是剛剛有所動作,面前卻是出現(xiàn)數(shù)十名兵士,持刀攔住了他的去路。
顧弋陽遂怒斥道:“大膽!你們干什么!我見我自己的母親還不可以了么!”
然兵士們卻不為所動道:“主公有令,今日不得任何人見夫人!”
顧弋陽一聽,遲疑片刻,有些驚訝的臉頰之上,卻是逐漸浮現(xiàn)出笑容,而后甚至直接放聲大笑道:“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早就已經(jīng)想好了對策??!哈哈哈哈!”
此時的顧弋陽幾近癲狂,如同瘋了一般,在眾人的面前,狂笑,狂舞,口中還不斷地喊道:“好!眾叛親離!眾叛親離啊!好啊!好?。 ?p> 眾人見之,皆是十分的不解,完全不明白顧弋陽為何如此。
那下人遂十分擔心地上前詢問道:“二公子需不需要小人送二公子回府?”
然話音未落,顧弋陽卻是面帶笑容高聲道:“不用!我要去看望我染病的大哥!走!帶路!”
下人無奈,只得尷尬陪笑,遂在顧弋陽的催促之下,帶著顧弋陽離開了此處。
……
另一邊的蘇譽,匆忙的入宮來到一處暗室之內(nèi),卻是大吃一驚。
因為在這里,他見到了方才幾個聲稱要去解手的幾人。
然幾人見得蘇譽卻是喜上眉梢道:“原來蘇大人也是同道中人?。 ?p> 蘇譽沉默不答,十分的羞愧,低沉著腦袋,透過暗示的縫隙觀察著外面的情況。
……
不多久,顧弋陽來到了顧云軒的寢室,見得顧云軒此刻正躺在床幃之上,面色出奇的慘白。
“主公,二公子來了?!?p> 顧云軒吃力地抬起頭來,顫顫巍巍道:“怎么突然來見我了。”
現(xiàn)在的顧云軒就連說話都是十分的吃力,聽上去都是病得十分嚴重,顧弋陽見狀卻是不屑地一笑,遂道:“我聽聞大哥染病,所以特地前來看望,還帶來了些補品。”
說罷,顧弋陽便是從袖中取出一袋東西,置于自己的面前。
顧云軒見狀也是面露喜色,頗為吃力地下床,走到顧弋陽的面前,打量著他手中的補品道:“父親若是見到你我兄弟二人如此,想必也是十分開心的吧?!?p> “哼!何必還要如此演戲?”
顧弋陽輕聲嘲諷道。
“你說什么?”
顧云軒好似是沒有聽清楚,遂把自己的耳朵靠近顧弋陽的嘴邊,想要聽清楚些。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顧云軒才是剛剛靠近,顧弋陽臉上的笑容便是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滿臉的陰沉和深邃。
只見得顧弋陽的身形猛然驟變,一手迅速地伸入自己的胸膛之內(nèi),從中取出一把短刀,二話不說便是以常人無法看清楚的速度朝著顧云軒的胸膛刺過來。
一瞬間,房間內(nèi)的人皆一臉震驚地看著二人,房間外的眾多兵士也是聽得動靜,迅速地沖入其中。
遂見得此時的兩個人距離十分的接近,顧弋陽滿臉的兇狠和殺意,而顧云軒卻是完全的淡定和從容不迫。
房間之內(nèi),十分安靜,能夠非常清楚的聽到每個人的呼吸聲還有獻血滴落在地板上的聲音。
“哐啷”一聲,短刀應聲掉落于血泊之中。
顧弋陽的一手空無一物,懸停在半空之中,滿臉的痛苦。
顧云軒卻是一手打在顧弋陽的腹部,滿是鮮血。
而那深沉的鮮血,便是從那顧弋陽的腹部處留下。
顧云軒十分淡定從容道:“你還是如此執(zhí)迷不悟……”
說罷,他那虛弱無神的雙眼也是逐漸地回過精神來,被無盡的殺意所替代。
而此時的顧弋陽的雙眼倒是變得虛弱無神。
“撲通”一聲。
顧弋陽整個人應聲倒地,顧云軒緩緩起身,用著衣裳擦拭著自己滿是鮮血的一手,冰冷地看著躺在地上不斷抽搐的顧弋陽道:“事已至此,我只有一個問題,你為什么要殺了蘇銘?”
然顧弋陽那痛苦的臉頰之上卻是浮現(xiàn)出不屑地笑容道:“我不殺那老東西,怎么讓蘇譽全心全意的跟我?倘若他動了心去了你的手下,我還能有什么勝算?”
“聽到了么,蘇譽。這就是你要的真相!”
顧云軒面露喜色高聲道。
隨后,寢室之中的暗門打開,蘇譽與方才的幾人一同走出。
“果然是你們幾個狗東西背叛我!”
然幾人卻義正嚴辭道:“何來背叛,我們本就是主公手下之臣!”
其中最令顧弋陽驚訝的還要數(shù)蘇譽,顧弋陽連連搖頭,萬分痛苦地看著面前失神的蘇譽,怒斥道:“你我相識數(shù)十載,就連你都要背叛我!”
然蘇譽聽罷,卻是一臉嘲諷的表情道:“你我相識數(shù)十載,你竟然不信我,還殺了我的父親?”
顧弋陽對此閉口不言,無法反駁。
隨后,蘇譽緩緩上前,蹲下身子,憐憫地看著痛苦的顧弋陽,將地上的另一把短刀撿起,緩慢地一點一點地捅入了顧弋陽的腹部。
而顧弋陽的痛苦也是隨著短刀的深入而越發(fā)劇烈。
蘇譽靠近他的耳朵輕聲道:“今早顧云軒和我說,你不死,他睡不著。現(xiàn)在我想對你說,你不死,我也睡不著啊……”說罷,便是將整個刀身完全捅如顧弋陽的腹部道:“你還不明白么?你從骨子里就不是個君主?!?p> 而后,蘇譽緩緩起身,轉(zhuǎn)身離去。
卻是聽得顧弋陽顫抖著自己的聲音怒斥道:“要我明白什么!荒謬!一有戰(zhàn)事就臥病不起的不就是你們的這個主公嘛!我代替他,拼死而戰(zhàn)!為了取悅父親,我付出了多少!但是僅僅因為我比你晚出生,就要我一生臣服于你,我才不要!與其如此,還不如就此赴死!”
話音剛落,顧弋陽便是十分吃力,踉踉蹌蹌地站起身來,晃晃悠悠地站定住,當著眾目睽睽之下,拔出腹部的短刀,虛弱無力地置于自己的脖頸處道:“我也有尊嚴……”
此話說罷,房間之內(nèi)瞬間一片嘩然之聲,鮮血再一次染紅了地板之上,一個深沉的倒地聲回蕩在房間之內(nèi)。
蘇譽背對著顧弋陽,面無表情,如同死灰。
而顧云軒卻是淡然道:“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