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肥皂泡越大,破滅之后心就痛得越深。
蔡健平現在就是這種情況。他先是沒抱希望,然后又被人鼓起希望,最后又摔得稀碎。
而且實際還證明了,這個所謂的希望,只是別人想要利用他當陪襯而畫出來的。
蔡健平痛苦地喝完一杯水,居然又點燃了一支香煙。他平時很少抽煙,尤其是黃蕾反對他抽煙之后,他基本上不在家里抽煙,避免老婆孩子吸二手煙。
黃蕾看得有些愕然,她在想是不是該給他一次放肆的機會,但還是伸手把他的煙給掐滅了?!岸啻簏c事,借酒澆完愁,還借煙了!”
蔡健平很苦惱地想要把煙搶過來,但明顯地動作跟不上腦子,手在空中徒勞地揮動了一下。
“你就不能讓我抽根煙!”他只有無力的吶喊一句。
“這不是還沒有下公文的嘛,你就這么確定自己上不了?至于這樣么?”黃蕾還想拿話寬他的心。
“你懂什么!雖然沒有下文,但是在群眾中對誰進行民主測評調查,那基本上就確定是讓誰上了!”蔡健平側躺著身子,嘴里不清楚地嘟著。
“這讓我怎么去面對那些同事!”蔡健平用雙手捂住了臉。
一些同事根據競聘時的表現,幾乎鐵定認為蔡健平要當領導了。
開玩笑的有之,真正對他表現出祝賀的也有之。
雖然他表現的很謙虛,沒有表現出自己肯定能上的態(tài)勢,但是這種輿論,現在還是讓他如坐針砧。
作為知識分子,蔡健平不習慣于這種輿論與現實的反差。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對或許即將到來的譏諷——并不是所有人都樂于看到他能當領導。
他似乎都能聽到一些群眾在說,“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還想去競聘部門副主任。”
他似乎也聽到有人在說,“哎呀,蔡主任,煮熟的鴨子飛走了啊?!?p> 連如何踏進辦公室的大門,他都想不出來應該邁哪一只腳。
“咳~這有什么好擔心的!”聽到他的那一句話,作為他的老婆,黃蕾還是明白他的臉皮太薄,經不起別人風言風語。
“你想想你是為什么活著的?你是為了那個公司?是為了工作?還是為自己活著?”
“工作的目的,只是為了掙點錢,讓自己的生活過得更好。而不是活著的目的是為了工作,你可別顛倒了!”
“當不上副主任,你還是你。工資還是原來的工資,你也沒少塊肉,也沒有損失什么,有什么好難受的?”
“我又沒嫌你掙錢少?,F在我們過得不是挺好的?錢少就錢少的活法。我還怕你錢多了,去外面瞎找女人呢!”
蔡健平睜開因喝酒而紅紅的眼睛,感激地看著眼前的女人,的確,結婚17、8年了,她從來沒有因為說自己掙錢少而報怨過,一直把家里理得井井有條的。
“你自己想想看,你是為誰活著的?你是為你的老媽,為你的老婆,為你的乖女兒,還是為不相干人的閑言碎語?”
“我們只要好好的就行了,管其它人說什么?!?p> 黃蕾的開導,讓蔡健平幾乎熱淚盈眶。家是每個人最后的避難港灣。而她給予了他最好的支持。
她也許轉身就會說菜貴了、肉貴了快要吃不起了等等之類的話,但就是不會嫌棄他掙錢少,也永遠會把他當成家里的依靠。
蔡瑩然很少在爸爸喝醉的時候出現在客廳的,她怕聞到那種酒經過人消化后發(fā)酵的味道。
但現在,她也坐在了爸爸的身邊。
“爸爸,我不想你太累了?!彼е职值母觳?,“你永遠都是我的好爸爸。”
蔡健平用的撫摸了一下女兒的頭發(fā),他才意識到女兒一下子長這么大了,在他心中,他一向是把女兒當小孩子的。
“我還不是想拼一把,讓你們母女能過上更好的日子。”蔡健平苦笑了一下。
“瞧你都有白頭發(fā)了,我不想讓你老?!辈态撊桓颖Ьo了爸爸的胳膊。
“傻孩子,你長大了,爸爸還不得老啊。”蔡健平不由得感嘆起來。
“不要,就不要。”蔡瑩然抱著爸爸撒嬌。
這一刻,蔡健平感受到了生活的溫馨。
“別想那么多,日子該怎么過,還怎么過。當個領導有什么好,到時候你都顧不上你女兒了。”黃蕾繼續(xù)在開導蔡健平。
蔡瑩然起身,她去拿出了自己裝幼蟬的小盒子。
“爸爸,你看,這是什么?”她問爸爸。
一只幼蟬呆在紙盒子里不動,也理解不了拿著它的人會有什么心情。
看到這只蟬,蔡健平也神色凝重了,“是啊,有多久沒有好好陪女兒了。”他心里暗想。
他回想起了帶著女兒去捉幼蟬時的情況,她小小的身體在他旁邊蹦來跳去的,每當他捉到一只幼蟬的時候,她都開心地在旁邊大叫。
女兒漸漸的大了,認為不用再陪她了。為了工作上能有所出色,被領導所器重,起早貪黑的,也確實忽略了女兒的成長了。
工作究竟是為了什么呢?連家人的情感需求都忽略了,掙再多的錢,有什么意義呢?
“你是不是又想吃了?爸爸給你把它炸了?!辈探∑綋u搖晃晃的就想站起來。
“我才不要你炸它!”蔡瑩然阻止了他,“我就記得小時候你帶我捉它們,是最美好的時光?!?p> “我要把它給養(yǎng)起來?!辈态撊谎凵裰谐錆M了回憶。
“傻孩子,這樣它是會死的。它晚上必須要蛻殼,否則就悶死了。”然后蔡健平指揮女兒把幼蟬放到罩菜的紗網里面。
“哎,別讓它把我的菜給弄臟了?!秉S蕾有點擔心。
“它又不吃菜,你怕什么?!辈探∑綄捨克?。
蔡瑩然小心地把幼蟬放到紗網罩子里,使它遠離菜盤子,但它似乎并不愿意動,放成什么樣,就是什么樣子。
“得,明天誰愿意怎么說,就讓他們怎么說吧。自己活自己的,隨它去?!笨粗约旱睦掀藕团畠海探∑浇K于拿定了立場。
“不管諷刺也罷,揶揄也罷,照單作收!謠言止于智者,我不回應,他們總不能再說什么?!辈探∑綄χS蕾說。
“這就對了,遇到困難挫折的時候,多想想我和你的寶貝女兒,我們才是最需要你的人!”黃蕾充滿柔情地看著他。
“睡覺吧,也不早了?!辈探∑接H了一下女兒的額頭,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黃蕾趕快過來扶住他,向房間走去。
蔡瑩然盯著那只幼蟬看了一會,它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趴在那里一動里動,也不知道明天會不會變成一只漂亮的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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