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妖界。
斷劍的鋒芒中,即墨如星辰隕落。
在那片五光十色的殿頂上悠然而落時,他的身影方才顯現(xiàn)出原本的模樣,在星光中搖曳,恰似一片孤寂的雪花。
不同于阿良這樣普通的妖怪,手持桑落的通行證才可去往人間,即墨則是通過星河隙,雖然星河隙已被桑落的斷劍所封印,可他來往人間,正是通過斷劍這一橋梁。
只是,桑云劍是穆希親手鑄造的神器,法力無邊,他穿過時,自身法力會被桑云吞噬,導(dǎo)致他每來往一次,都要消耗部分法力。
他初到人間,才會“水土不服”。
這才是背后的真正原因。
如今回來,又是一次消耗。
即墨感到有些疲乏,索性躺在了殿頂上,雪白的身影在星光與劍芒的折射中,一如山尖沉雪,又似天邊的孤月,蒼茫而清冽。
他眺望著那片壯麗的星河。
那片不論白天黑夜,永遠(yuǎn)綺麗的星河。
五百年前,桑落在魂飛魄散前,將自己的斷劍封印在星河隙,以暫保人間的太平。
可終究只是暫時的太平。
星河隙日漸擴裂,如今已擴裂至整個妖界的天空,照亮妖界的同時,也如一片璀璨的幕布,將妖界整個籠罩,隨著五百年的風(fēng)息,妖界逐漸成為一片世外桃源。那么多人仰望星河,無不在企盼著,那個果敢堅毅的女劍客,卷土重來。
無數(shù)人盼她歸來。
即墨,也只是其中一人罷了。
桑落逝去后,他便在星河隙下建造了這座神宮,取名99宮。99宮的殿頂上,也就是此刻他置身的地方,最是靠近星河隙。
星河隙的彼岸,便是人間。
換言之,也最是靠近人間。
最是靠近那個女子。
在等待著穿越星河,去往人間的那無數(shù)個不眠夜,他無數(shù)次幻想過,那個名叫酒酒的女子,在星河隙的彼岸,正在做些什么。無數(shù)夜不眠,他的守望,他的思念,在星光中凝聚成無數(shù)個99。
無數(shù)個99,方成永久。
即墨雙眸輕合,那個女子清幽的紫色背影浮現(xiàn)在腦海,她的笑語一如往昔,縈繞在耳畔,久久揮散不去。
“阿銀,你知道么,在我的家鄉(xiāng),有一個習(xí)俗。”
“是我父神曾說過的,凡是兩個人裸著身子睡過了,那就是一對了。你這只小狐貍,就是全裸吧?”
她難得燦爛的笑容,叫那片絢爛的星河都黯然失色。
他知道她說的是一句玩笑話。
是那一夜他趁她熟睡,偏要窩進(jìn)她懷里,她才會說出這些話戲弄他。命運就如一場玩笑,他早早的情動,卻在那時一往而深。
身為探路者,保衛(wèi)人間是她的使命。
他知道在一個人間面前,他微不足道。那一日,她離去的背影沒有絲毫猶疑,她連赴死的姿態(tài)都那般堅毅??墒?,生死離別之時,他分明看到,她酒紅色的眸底,熱淚翻涌間,情深之至。
“煙煙——”
她拼盡全力,呼喊著他的名字。
她的呼喊,響徹星河。
卻不是阿銀,而是一聲煙煙。
她叫他等她。
于是,他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