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宮里便傳來消息,要平陽王和平陽王妃于七日后也就會四月十五入宮參加宮宴。實際上,這還是上次沒來得及舉行的那場慶宴。
葉延自然不能推脫,他看了辛念一眼,見她點頭,也就應(yīng)允了。
這幾日在君夢居的逍遙日子總歸是不長久的,就像葉延說的,他們須得今早處理完那些紛雜事,才能毫無后顧之憂的享受生活。
其實,辛念在君夢居一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最開始瞞著,也只是葉延怕有心人趁虛而入,后來她的情況見好,再加上火燒驛館,這件事就再也瞞不住了。
此次二人回府,辛念憂心忡忡,她不知道街上的輿論又會怎么說,說她改不了一貫的卑賤作態(tài),養(yǎng)傷養(yǎng)到了青樓妓館?
葉延看出她的愁緒,呲牙笑笑,不做理會。
他的觀念就是自己活得自在就行,管別人怎么說?有的人天生事多,別人撒泡尿他都要湊上去聞聞是不是騷的。跟這樣的人鬧心,何必呢?
路人甲:“聽說平陽王妃的傷勢已經(jīng)大好了,謝天謝地,還好沒讓歹人得逞!”
路人乙:“可不是嗎?王妃命苦,好不容易才熬出頭,沒想到卻平白遭了這么個劫難。”
昏昏欲睡的辛念:?。?!
路人丙:“王妃菩薩心腸,樂善好施,老天爺保佑,一定不會出事的?!?p> 路人丁:“是啊,我家今年收成不好,再加上老母生病,多虧了平陽王妃的布施,我們一家才能安穩(wěn)活下來?!?p> 這下不只是辛念,就連四仰八叉的葉延都翻身坐直了。
“你布施了?”他想了想,覺得不對,改口問:“你以前布施過?”
辛念愣愣的搖頭,二人對看一眼,皆是不明所以。
不大一會兒,馬車在平陽王府前停下,老夫人還有周嬤嬤她們已經(jīng)在外等候多時了。
葉延先下車,又回過頭扶辛念下來。
“路上可還順利,辛念的傷怎么樣了?”一見面,老夫人就迫不及待的詢問。
辛念溫和的笑笑,低頭沒有出聲。
她嗓子的問題一直都瞞著,除了香凝和長林外,府里的人也都不知情。
老夫人以為她是大病初愈,不想說話,也就沒再逼問,轉(zhuǎn)頭去教訓(xùn)葉延:“臭小子還知道回來,那天你早早回府做什么了?”
葉延:……舊賬被翻出來了。
他聳聳肩,嬉皮笑臉道:“母親,您操心這么多干嘛,都愁成老太婆了!”
老夫人知道他不愿意說,嗔了他一眼,“快進府吧,別在外面傻站著了?!?p> “你們在外面吃得可對口味?有沒有不習(xí)慣的?沒人再找麻煩吧?……”
“沒有?!比~延趕忙止住她的話,“我們都好,您就別擔(dān)心了。”
辛念一直低著頭,她說不出話,只能想方設(shè)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忽然,她想到什么,偷偷拉了拉葉延的衣袖。
“怎么了?”
話一出口,葉延就知道說錯話了,他背對著老夫人,把手心攤開,小聲說:“寫在手上。”
辛念抬眸,男子的臉近在咫尺,他的眼眸里有愧疚、歉意還有小心翼翼的試探。
她低眉垂首,認認真真一筆一劃的在他手心里寫了兩個字:布施。
葉延了然,轉(zhuǎn)頭問道:“母親,這幾日您布施了?”
老夫人的眼神還在辛念和葉延身上來回游走,不解和擔(dān)心表露無遺,根本沒聽清他說了什么。
倒是周嬤嬤先反應(yīng)過來,笑道:“是啊,老夫人說了,燒香拜佛之類的都靠不住,必須得做些實事,這才在城中以王妃的名義布施了三日。”
說著,辛念直接繞過葉延,在老夫人面前俯身跪下。
老夫人不解其意,慌忙把她扶起來,“這有什么好跪的,快起來,你的傷還沒好利索,別扯到傷口了?!?p> 辛念的名聲本就不好,自打她成為昭和長公主就一直被人詬病,什么污言穢語都有,之后又成了平陽王的正妃,更不知道別人背地里都在說她什么。
她雖然面上裝作不在意,但又有幾人能真正的置之度外,蜷縮在自己的一片小天地里再也不出來呢?她終究是要與外界交流相處的。
她感謝老夫人,由衷的感謝。不管以前她們之間有什么誤會恩怨,都在此刻一筆勾銷。
或許這不是消除隔閡最好的方式,但至少說明老夫人已經(jīng)接納她,愿意與她相處。
可是,自始至終,辛念都沒有說過一句話,這才是老夫人最憂心的。
等他們離開后,她用手掐著印堂,悶聲道:“辛念不說話,到底是不肯原諒我……”
周嬤嬤心頭顫了顫,不確定的開口:“老夫人,婢子有話不知當不當講?!?p> 老夫人點頭,“有什么話就說吧,在我面前沒什么好遮掩的?!?p> “王妃從進門后,不只是沒有對您說過話,她對王爺也沒有……”
老夫人手一頓,抬起頭來,猛地回想起葉延那句“怎么了?”
怎么了?
辛念有事,卻沒有說話,而是讓葉延代為詢問。
“婢子還看到王妃在王爺手上……像是寫字?!敝苋夭淮_定的說。
老夫人腦海里瞬間閃過黑衣人緊緊掐著辛念脖子的畫面。
她猛地站起來,稍不注意,把桌上的茶盞帶下去,杯盞打成碎片,茶水也灑了一地。
半晌后,她才竭力拼成一句話:“她不是怨我,是說不出……”
許久不回聽心閣,如今一見,竟生出些久違的感覺來。
桃枝交錯,綠葉逼眼,低矮的秋千架隱沒在翠色的叢里。
大家都回去忙各自的事情,收拾衣服,整理物品,只有辛念因為有傷,閑著沒事干。
她悠悠然在院子里踱步,從一頭走到另一頭,發(fā)間的珠釵隨著她的步子輕輕晃動,發(fā)出一串串細微的聲響。
忽的,她停下腳步,在墻角堆砌的荒廢物品里發(fā)現(xiàn)了幾根弦。
隨著她走近,越發(fā)看清了是什么。
是那日在君夢居約見碧塵是撫的那張琴。
這琴葉延不是送他了嗎?怎么會在這里?
不過說實話,這樣上好的琴,就這么隨便送人或丟棄,她實在是心疼。
剛想把琴搬出來,檢查一下哪里有損壞,再找機會問問葉延,就聽到后面酸不溜丟的聲音:
“在想別的男人?”
辛念:……
她轉(zhuǎn)過頭,看到他又是一副沒骨頭的樣子半靠在墻上,沒好氣的問:“碧塵?”
見辛念沒反應(yīng),他冷冷地嗤笑:“你遇害那天,我急著回來,就是因為他?!?p> 辛念的腦子轟的一下炸開。
冬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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