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花滿樓里來了一位女琴師,她超群的琴技,讓京中的達官貴人皆捧為上賓。聽聞她的容貌絕塵,三千發(fā)絲垂及于腰,慕名而來的許多人紛紛只為一睹容顏,而投擲千金。
可酒樓非花樓,無論投擲多少銀兩,那位女琴師也不會出來見來客,讓所有想要一睹芳顏的人都失落離去。即便在往日彈琴時,她也都在白紗帳之后,沒有人知道彈琴的人是否是她,若不是琴聲如往日的悠揚,在座的眾位幾乎都懷疑,白紗帳后面的人是否還在,是否是被其他的琴師替換。
沐熙宸跟在北辰的身后走進酒樓,就在沐熙宸踏入酒樓的那刻,便聽見酒樓之中回蕩的琴曲。
他整個人微微一愣,就連步伐也逐漸地停了下來。
這首曲子——
對于他來說,這首曲子十分的熟悉,而且他斷言這世間絕無二人能夠?qū)⒋饲鷱椬喑觥?p> 他的視線定格在酒樓二樓的白紗帳之后的人上,她會是她嗎?
沐熙宸現(xiàn)已是從西疆戰(zhàn)場歸來之將,許是才回京不久,身上的戾氣還未消散,與北辰一同進入酒樓時,許多酒客都繞著他們走。
“怎么?你小子也對那位女琴師來了興趣?”北辰趴在酒桌上,雙眼微醺地看著他。
沐熙宸只是笑著喝著酒卻并不言語,目光盯著在白紗帳后面彈琴的女琴師,為什么她給他的感覺如此熟悉,而且這首曲子…
沐熙宸依稀記得北辰曾提到過,這位新來的女琴師名為玲瓏,聽著她的曲子,就能猜到這還真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兒!只不過她就算再優(yōu)秀再閃耀,也不是她。
沐熙宸自嘲般地笑了笑,一個仰頭將杯中的酒倒入了口中,借酒澆愁愁更愁,他現(xiàn)在就好像被一塊重石壓在心頭一樣,喘息的有些困難。
琴聲完了,素衣女子在白紗帳之后徐徐起身,不帶一絲響動,他的目光緊緊地望著從白紗帳后的人,容貌絕塵的女子卻突然從里面掀開了簾帳,只不過她的臉上掛著紗巾,只能看出幾分眉眼。而這眉目如剪秋似畫的溫柔,像極了他記憶中的那個女子。
沐熙宸愣愣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遠處的裊裊婷婷的身影和記憶中的那道身影完全的重合在了一起,塵封的記憶再次被他掀起。
沐熙宸呆呆地坐在凳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他知道那位女琴師定然不是她,可她們的容貌氣質(zhì)卻極為的相似。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如此相近的人嗎?
沐熙宸第一次遇見楚湮砂時,是在一個四月天,那天氣出奇的好。城外的十里坡桃花開滿山坡。閑來無事的沐熙宸,一個人來到了山中狩獵。
山中鳥獸頗多,沐熙宸佩劍勒馬行在山林中。遠遠便看見一只山雞從草中鉆出,洋洋得意地看著他,仿若在向他示威。
已經(jīng)看到了獵物又豈能將其放走?那斷斷是不可能的。沐熙宸一手拉著弓箭,仿佛將眼前的那只山雞當成了下酒的野味。箭出離弦,不料卻在松箭卻時失了準頭。沒能射中山雞,倒是將樹上的麻雀給射了來了。他沒料到,平日箭術百步穿楊的他在今日卻失了手。
沐熙宸上前將床雀撿起放入編織的木筐里,這時耳邊由遠處傳來一陣悅耳的琴聲,沐熙宸心中生惑何人竟在山中彈琴?而且如此悅耳動聽,讓人不由有些沉醉。
秉著好奇心的沐熙宸隨著琴聲走了過去。步伐落定,自他的視野出現(xiàn)位粉裳著身的少女,看起不過是豆蔻年華,三干墨發(fā)垂于腰,?微風掠過、倒如同九天下凡的玄女一般美麗,她指尖躍動的悅耳聲音,就像是靡靡仙樂流入人的心扉,簡直讓人忘了思考。
許是他來時發(fā)出的響動驚到了少女,那女子一下子便停下了琴音,美眸環(huán)顧四周,似是在找是誰這么失禮。沐熙宸看著連生氣都這么好看的女孩子,有些沒想到在深山老林中,竟然還有這樣超脫俗骨的少女?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眼前所見。
“是誰,誰在那里?”女子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是誰發(fā)出的聲音,剛以為是林中的小動物不小心踩到了枯樹枝,卻又聽見了一聲響動。
沐熙宸腳下突然又發(fā)出的一聲響動,在寂靜的林中響起,無可奈何之下。沐熙宸只好從樹后走出,他明顯看到少女頓時一愣,似是沒想到是他這么一個大活人出現(xiàn)。。
“姑娘怎在深山之中彈琴?”兩人相視一瞬,但少女的目光接觸沐熙宸的一剎那,下意識地收了視線,他以為是他有些唐突,于是便將目光轉向了別處。
少女并未開口回應他,只是將身前的古琴抱起,放入琴袋中,欲要離去。
不過少女可能是家中禮儀要求嚴格,對于別人的問題避而不答有些失禮。
“深山之中卻是另有一番意境”少女離開的腳步微微一頓,啟唇緩緩開口道。
沐熙宸看著她的遠去的背影,久久未回過神,就連嘴角不知何時浮出的笑意也不知。
她的一舉一動映入他的眼中,都是那樣的毫無挑剔,他從未對女子傾心,而今日卻徹底在林中少女的眉眼間淪陷,許是方才無意之間的對視,卻在他心中落下了永恒的記憶。
那日之后,他以為與她相見便無了緣,直至那天,外面風吹的很大,他風塵仆仆的來到他記憶中的酒樓,在門邊落了座。自從入了軍營他便覺猶如入了佛門一般,雖說有肉吃,但酒卻少得很,時常壇子一過幾人手,回來便是一空壇,若說練習辛苦與否,在能喝酒面前都不甚重要了。恰逢今日父親外出,他便從后門偷偷地溜了出來,不知該去哪里的他,最后決定選擇了他常來的酒樓。難得的外出,不如來壇酒,至少也不枉費回去挨著老爹的一頓揍。
夕陽逐漸落入西山頭,沐熙宸搖晃著手中的酒杯,醉眼迷離地看著杯中的酒水,舉杯對著西邊未落的晚霞,心中所想皆化為一聲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