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處處驚奇

　　恰在此時，院門口響起了門上的鐵環(huán)叩擊木門的聲音。謝氏這才扔了笤帚，手指著褚成若道：“趕緊溫書去！寫不完二十張大字，中午別吃飯?！?p>　　饒是如此，褚成若還是對著盈若露出了個大大的笑容，然后捂著屁股往東廂跑去。

　　盈若去拉猶喘著粗氣的謝氏，“娘親，別氣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謝氏蹲下身，為她整理了下帽子，“你是女孩子，不能整日里跟著你哥哥野，知不知道？”

　　盈若點頭如搗蒜。

　　謝氏嘆口氣，“盈若，你也不小了。轉(zhuǎn)過年就九歲了，心該收，還是得收收。女孩子還是要以端莊示人的，眼下對女子的要求就是這么嚴苛。娘親很想放縱你成長，可是，你畢竟不能在娘親身邊長一輩子。女子終歸是要嫁人的，到了婆家都是要謹慎做人的。你可明白？”

　　“明白！”盈若點頭，“但是不贊同！盈若覺得，正因為將來嫁去婆家要謹慎做人，所以，在娘家的時候就要更加的恣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否則，將來會有遺憾的?！?p>　　謝氏怔愣了一下。

　　盈若指了指大門，“娘親！有客人來呢！”

　　謝氏的指頭就戳向了她的腦門，“我看你還是改名字吧！以后就叫常有理！”

　　盈若嘻嘻笑，“娘親這是贊同我說的了？”

　　謝氏牽著她的手前去應(yīng)門，外面站著個披桃紅色斗篷的圓臉女子，手里提著禮盒。

　　盈若咦了一聲，“你不是隔壁婆婆身邊的姐姐嗎？”

　　女子笑，福身行禮，“奴婢冰清見過夫人，見過姑娘。近日房屋休憩連著搬家，對左鄰右舍多有打擾。家主略備薄禮，還望夫人不要嫌棄。家主說了，很喜歡姑娘的冰雪聰明。日后若是得空，還望兩家多多走動?！?p>　　“多謝！”謝氏笑著接過了禮盒，“大家以后都是鄰居，理應(yīng)多多往來?！?p>　　冰清再次福身，往東邊走去。

　　謝氏關(guān)上大門，臉一下子端肅了起來。

　　盈若試探著問：“娘親，有什么不對嗎？”

　　謝氏吐了口氣，“這家人，連丫鬟都這么知禮，應(yīng)該是不簡單的吧！怎么會選擇住在榆樹胡同呢？唉！最近也不知怎么了，總是不受控制的多思多慮。沒事了，去練字吧！”

　　盈若便乖巧的跑向了西廂。她還以為褚巧若悶在屋里正專心致志的繡著她的大作四扇屏風(fēng)呢！

　　沒想到一進屋，正看到褚巧若瞪著兩個眼珠子，眼神直勾勾的在那里發(fā)呆。

　　盈若拿小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姐姐？”

　　褚巧若一個激靈回神，“隔壁的那個婢女聽著說話好像是京城那邊的口音?！?p>　　“嗯？”盈若狐疑，“姐姐以前去過京城？”

　　褚巧若垂了眼眸，開始飛針走線，“大堂姐回來的時候，就是那樣子說話的?！?p>　　盈若哦了一聲，“光裕哥哥和安大少好像也是那樣子說話的呢！”說完，轉(zhuǎn)身回了自己房間練字。

　　自己這個姐姐是不是真的變好了，還有待于觀察。但她最近繡花繡的太過拼命倒是不爭的事實。

　　那次去玲瓏齋，她似乎是跟蘇繡娘談了合作事宜。回來后，繡品一件一件的出，自己私下里好像攢了不少私房。謝氏對此是默許了的。

　　盈若卻有些不放心，也不知道褚巧若攢了銀子準備做什么。只要不憋壞就行！否則，那可就是天理不容了。

　　新鄰居的到來并沒有影響到盈若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她在褚茲九的書房看書的時候，聽到了叮叮咚咚的聲音。

　　盈若一下子沖到了院子里，琴音從東邊傳來，悠揚悅耳，奏的是一首陌生而好聽的曲子。

　　謝氏追出來，將一件大紅的斗篷罩在了她身上，“喜歡嗎？”

　　盈若笑笑，“以前沒聽過，我就是好奇一下?！?p>　　“想學(xué)嗎？”

　　“娘親可會彈琴？”

　　謝氏望過墻頭，“你要是想學(xué)，娘就帶你去拜訪一下咱們的鄰居?！?p>　　“這琴可是彈奏的很好？”

　　“自然是極好的！”

　　盈若仰頭看謝氏臉上的傷疤，“陵山書院的考試，君子六藝不是只擇其三而考嗎？”

　　謝氏道：“誰知道明年有沒有變動。女子，會門技藝也是好的?！彼]有把小女兒要報考陵山書院的事情當真。

　　“哥哥的射和御是不行的，書和數(shù)是他必選的，剩下的就在禮和樂之間選擇。要不娘親帶著哥哥去拜訪隔壁的那位老夫人吧！讓哥哥學(xué)吧！多門技藝，多點兒勝算。”

　　謝氏嘆氣，“傻丫頭！這種事情，哪是由得咱們選擇的？舉凡有大才的人，都是有幾分怪脾氣的。在擇徒這種事情上，尤其的挑剔?！?p>　　盈若小大人似的聳聳肩，“娘親別這樣！彈琴不當吃不當喝的，咱們不是非學(xué)不可的。我繼續(xù)去看書了。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p>　　謝氏跟著她往里走，“天天跑去看書，可有看懂的？”

　　盈若給了她一個很受傷的表情，“娘親，爹爹書房里的書我第一遍看的差不多了。若是爹爹沒有新書更新，我決定看第二遍的?！?p>　　謝氏樂，“你能看得懂？”

　　盈若干脆翻起白眼，“娘親別小瞧人！你是聰明的，爹爹是博學(xué)的，作為你們女兒的我，肯定是要繼承你們的長處的，所以，能看懂不過是小菜一碟。我晚上睡不著的時候，還要舉一反三呢！書中的道理畢竟是死的，學(xué)習(xí)的最高境界，那是要活學(xué)活用的?！?p>　　謝氏呆立在門口，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她生的這女兒，莫不是真的成精了不成？

　　有些人一輩子都參不透的道理，她不過是看了倆月的書，居然通透到這種境界了？

　　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晚上臨歇息的時候，對著褚茲九，謝氏就說出了自己的憂慮，“都說情深不壽，慧極必傷，她這樣子會不會不太好？”

　　褚茲九卻哈哈大笑，“有個聰慧的女兒，你就偷著樂吧！別杞人憂天了，洗洗趕緊睡吧！”

　　謝氏白楞他一眼，“我跟你說正經(jīng)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