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塵影師太帶著沈梅音,并沒有走遠,只是躲在山后大樹下窺視院中大戰(zhàn),開始梅鶴雙俠略占上風,還暗自高興,不料司馬傲的突然出現(xiàn),令雙俠血染當場,她悲憤欲絕,幾次想沖上前去,但有梅音在身邊,只能強忍怒火。這一幕悲慘場景也被梅音看在眼中,所以哭喊不已,不一刻,因悲傷過度而昏厥過去。
塵影師太懷抱梅音,滿含悲憤,疾步如飛,穿行在雜樹林中,不多時,眼前出現(xiàn)一座破舊的小廟,斷瓦殘垣,山門緊閉,四周青松翠柏遮掩,丹桂吐芳,樹影斑駁。
師太長吁一口氣,找個樹樁把梅音緩慢放下,正欲歇上一歇,驀地,空中幾聲磔磔冷笑,一白一黑兩條人影颯然而至,白的瘦如竹竿,黑的粗如鐵桶,正是冰火雙煞二人。薩絕炎哈哈一笑道:“師太走的好急啊,你帶的女娃可是沈梅音?”
塵影本來滿腔怒火,見此二人要趕盡殺絕,更是氣憤,左手拂塵一抖,右手從肩頭一晃,一把青鋼寶劍在手,凜然道:“是又怎樣?今日貧尼要大開殺戒,為死去的雙俠報仇!”說著劍訣一領,“分花拂柳”,直奔雙煞刺去,同時拂塵一招“仙人指路”配合進攻,剎那之間,就把雙煞罩在劍光和拂塵之下。
雙煞看出師太劍含怒氣,不敢大意,揮出猛烈的掌法抵擋,二人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圍著師太進攻,專找?guī)熖谋∪踔?,但師太劍法得自峨嵋派高人白云禪師的真?zhèn)鳎颜橐涣骶辰?,劍走輕靈,招中藏式,式里有招,根本是無懈可擊;而且又是在義憤填膺之時施展,更顯得威力無比。
“攻她下盤!”薩水寒大喝一聲,躍起三丈,寒冰掌攜帶冷風凌空下?lián)?。師太招式突變,一招“繞樹穿花”躲過薩絕炎的烈火掌風,拂塵向空中的薩水寒一掃,“鐵索橫舟”,萬縷銀絲猶如萬箭一樣急射至天靈,薩水寒在空中大吃一驚,急忙閃身斜穿,電光之火中,拂塵擦耳劃過,幾溜血痕,涔涔欲滴。
師太也是暗自吃驚,這魔頭的身法好快,論武功已屬武林一流高手。忽地一陣人聲嘈雜,場地上又多出三人,面目古怪,披頭散發(fā),手握一杖,一锏,一刀,正是神鷹教三大堂主。寧王武士也在后面絡繹趕來,紛紛將師太圍在核心。
師太暗忖道:“不好,看情形難以走脫,自己死則已矣,但梅音萬萬不可落入這些惡魔手中。”手中寶劍舞出幾道彩虹,慢慢向樹樁上的梅音靠近。神鷹教三大堂主看出師太意圖,喊道:“想跑,沒有那么容易!”頓時杖風呼呼,锏聲轟轟,刀光閃閃,狂風暴雨一般向師太?空灑下。
正在吃緊時分,忽地一個男子聲音喝道:“外面何人擾我清夢!”只聽“嘭”地一聲,那間破舊小廟的山門被人一掌擊飛,一條高大身影一閃立在場中,大概三旬左右,身披鶴氅,劍眉朗目,楚楚英風。師太一看,不由又驚又喜,正是天山派掌門人凌虛子,自己多年來癡心入夢的人。當下眾人都是一怔,各自停住廝殺。
“凌哥,原來是你,你也來了……”塵影欣喜之余,忽而又是一悲:“凌哥,不好了,這些都是寧王府的人,映梅師妹和沈大俠已遭他們毒手,這是他們的女兒梅音……”
“你說什么,塵影,天道何在!這是真的嗎?”凌虛子腦袋“嗡”地一聲,差點暈倒,他看著樹樁上梅音掛滿淚痕的臉,道:“塵影,你帶孩子先走,這里的事情交給我?!蓖瑫r,劍眉一揚,向周圍斷然喝道:“我倒要看看誰敢阻攔!”
塵影抱起梅音,無限深情的看了凌虛子一眼,道:“凌哥,你千萬小心?!闭f著,扭頭就走。
天山派在江湖中的地位,直如魏巍天山一樣,高不可攀,眾多隱世高人都藏匿在雪山之中,江湖邪魔歪道誰敢上門找天山派的麻煩,那是自討苦吃,更何況據(jù)江湖傳聞,武林至尊武學《天曜心經(jīng)》的上半卷就在天山派手中,此書薈萃天下至高的武學心法,任何學武之人只要領會一句,便可自創(chuàng)一門武學,成為一代宗師,是以江湖人人思之欲狂,夢寐求之。
寧王府的武士,怎知這些江湖秘聞,而且平時跋扈已慣,舉起刀槍劍戟紛紛喊道:“不許走,捉住她!”
驀地,一陣旋風掃過,一條游龍在人群里飄然掠過,快似電光石火,吵嚷聲頓止,只聽凌虛子緩緩說道:“倒下吧!”十二名寧王府武士貌似乖乖聽話,倒地一片,刀劍兵器散落一地。
“龍鷹步法!”神鷹教三大堂主,冰火雙煞都驚愕不已,這本來只是江湖傳說中的一種武功,可以在瞬息之間,騰挪點穴,萬萬沒有想到今日親眼看到了,但臨陣脫逃,不要說寧王怪責,就是傳出去以后在江湖也無顏立足。厲劍南挺杖喝道:“兄弟們一起上,我們?nèi)硕啵嗡p拳也難敵四手!”耿萬仇也舉锏道:“好,一起上,閻老弟攻右邊,我左邊!”
閻海平舞出一團刀花,三人齊齊使出殺著向凌虛子攻去,殺氣騰騰。
“來得好!”凌虛子大喝一聲,一個飛鷹回旋,已到三人身后,啪啪啪三掌連擊,只見三種兵器凌空飛出,三大堂主身子似乎不受控制,互相撞擊后,倒在一起,撫摸肩頭痛得哇哇大叫,這三大江湖成名人物,到凌虛子面前卻不夠格做陪練。
“扯呼!”三大堂主知道遇到硬茬,再不走命就丟這兒了,順手一抄兵器,飛身而起,向密林逃遁而去。
“看掌!”冰火雙煞也揮掌相向,運足十分真力一左一右攻向凌虛子,自忖他絕不會硬接這一掌,那知凌虛子穩(wěn)扎馬步,雙手一分,“轟”地一聲,雙煞掌力如擊打在一塊巨大山石上,寒冰烈火二氣看似沒有侵入對方體內(nèi),竟然反襲自身,二人身形如陀螺旋轉(zhuǎn)幾圈方才拉樁站穩(wěn),一條臂膀業(yè)已抬不起來?!叭嫞邽樯喜摺?,二人已經(jīng)顧不得江湖顏面,提身而起,倏然不見。
凌虛子本想追擊,但轉(zhuǎn)念一想,“梅鶴雙俠”那邊不知道情況如何,應讓他們?nèi)胪翞榘?,千萬不能讓血鷹蹂躪尸身。于是,沿山路直奔籬笆院落。
他本來早已來到院子跟前,但沒有進去,徘徊不前,怕遇見塵影師太,后來踽踽獨行來到一座小廟歇息,打算隔日再去拜訪。那是他們多年前的一段情緣,讓他意亂不決,見也不是,不見也不是。他也知道塵影對自己的癡癡愛意,但人世間感情是極為微妙的,看似很般配的一對,其實卻是有緣無分。他對塵影只有一種友情,卻無法滋生出愛情,相反,一次在天臺茶山遇到一位姑娘葉素云后,找到了愛情的感覺。后來,聽說塵影出家峨眉,他內(nèi)心十分愧疚,但愛有所屬,這份遺憾只能深藏內(nèi)心了。
來到那個熟悉的院子里,但見滿地狼藉,血跡斑斑,枯枝花葉灑落一地,幾具武士的尸體堆在院中,散發(fā)出難聞的腥臭。院子西北角一只白鶴,身插一箭,血染羽毛,早已經(jīng)死去多時。再看院子東北角一隅,梅鶴雙俠赫然入目,二人相互依偎倒在地上,柳映梅的手死死抓住沈云鶴的手,眼角還掛著淚珠,頭卻緊緊貼在其胸前,就像平日里在丈夫懷中睡著了一樣,真是生死相依,永不分離,這場面就是鐵石心腸的人見了也會落淚。
“師兄,我來遲了……”凌虛子捶胸頓足,后悔不已,灑淚如雨,長跪不起……
良久,良久,凌虛子才從悲慟中緩過神來,他知道梅鶴雙俠性情高雅,種梅養(yǎng)鶴是平生兩大愛好,這山谷里已經(jīng)種有不少梅花樹,每年初春之際,二人都會踏雪尋梅、賞梅,而養(yǎng)的一只仙鶴也會翩然跟隨。于是在后山兩棵梅樹下面,挖了一個大深坑,收斂二人尸身并和那只仙鶴一起葬入里面,搬了幾塊巨石壓在上面,以作為保護和標志。
這時分,已經(jīng)是月上東山,清風徐徐,天籟細細,桂影婆娑,清香滿院。凌虛子看著池塘月影,聽秋蟲唧唧,昏慘慘不勝悲涼。昨日這里還是歡聲笑語,今天卻已經(jīng)物是人非,但愿梅鶴雙俠在另一個世界里面,也可以踏雪賞梅,與鶴共舞吧!他在心中默默祈禱……
驀地,兩邊手臂一麻,只覺得兩股極強的內(nèi)氣,一熱一冷,沿著手厥陰心包經(jīng)游走,直達前胸的天池穴,沖撞心肺經(jīng)絡,奇痛不已。他心念電轉(zhuǎn),旋即明白這是著了冰火雙煞的道兒,真是江湖兇險,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