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過了第一次回憶,繼續(xù)前進,他的大腦再次變得朦朧空白。
黃金殿堂內(nèi),除了一個個片段殘缺的影像,還有更多的記憶碎片,這些記憶碎片包含的方方面面,不過很多都是戰(zhàn)斗回憶,他面對過許許多多的強大敵人,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生死邊緣的戰(zhàn)斗,這些烙印在靈魂上的深刻記憶,無法被輕易抹去,除了這些,那殘留的記憶碎片中還有另外一部分,時代的變遷。
從前,它們支離破碎,潛伏在肖慕辰的主體意識深處。
現(xiàn)在,徹底破碎了。
隨著他穿過無數(shù)的階梯,印證著失去的自我,漸漸的來到殿堂的穹頂。
回首望去,到了最后一幕片段。
是一片狼藉的未知土地,碎裂卻仍然閃爍的獵王星芯片,一柄暗色斷裂的長刀,一個浴血慢慢倒下的魁梧戰(zhàn)士,哪怕倒下,他也透著昂揚不屈的戰(zhàn)意,倔強而冷酷的目光。
肖慕辰望著自我,兩者都是面如白紙,古井無波。
再無人拾起那柄屬于獵王的長刀,直到那最后的畫面潰散崩解,一切都化為了空白。
萬籟俱寂,肖慕辰已經(jīng)看到了一扇通往未知的大門。
“這就是我的歸途嗎?結(jié)束了……”
沒有那么復(fù)雜的心情,一切都和預(yù)感中的形似,他抬腳,平淡的走了進去。
但是,就在那一剎那……
身邊出現(xiàn)一道手臂,用力推了他一把,肖慕辰身形一栽,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從高聳的穹頂摔倒,掉落階梯邊緣,最后一個不慎滑落下去。
那一只手努力掙扎,目光渴望,卻無濟于事,渺小的人影化為一道流線,徹底跌入深淵。
在森森寒意中,絕望而無盡的下墜。
古怪的夢境,自我消亡的旅途,再一次破碎了。
……
如果有人說,死亡不是終點,相信會有太多的人嗤之以鼻。
肖慕辰也不知自己算不算死了。
前世輪回,亦或南柯一夢……
隨著碎裂的夢幻,他殘缺的身體接觸到地面真實的觸感。
一片屬于神王古老星域,他的全名叫“風暴銀河”,有著十數(shù)個大小不同的星云,此刻,永恒烈陽星云下,其中最發(fā)達的烈陽主星,鋼鐵之城的下層區(qū),無數(shù)高聳斑駁城市佇立,上方是巨大的天空之城,鋼鐵的陰影籠罩下城世界,無法仰望到太陽,現(xiàn)在時值九月天,卻因為上層的關(guān)系更加陰冷,寒風瑟瑟。
肖慕辰一個人出現(xiàn)在靜謐的街道上,身體泛起陣陣寒意,他先是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
目光還倒映著最后一刻跌入深淵的影子,已經(jīng)慢慢轉(zhuǎn)化為了面前的鋼筋水泥黑暗城市。
如果還有回憶,他可能會感慨一番,就連清冷的空氣也帶著似曾相識。
但現(xiàn)在,他只有地球記憶的片段,他只知道自己是肖慕辰,除此之外,一無所知,許久許久,他都像一個木頭干站著,一動不動。
風兒打亂他的發(fā)髻,也帶來了寒冷,肖慕辰終于反應(yīng)過來,僵硬地低下頭,見到了自己單薄的衣料,雙臂還暴露在冷風中。
愣愣地站著,身邊急促走來一對黏在一起的男女,在他的身邊交錯而過。
他們偶然的話音在身后飄過來,傳入某人耳中,隨之人走的老遠。
“親愛的,等有錢了,我們也搬去上層,這根本不是窮人待的地……阿嚏……真冷……”
肖慕辰看向周圍,這些巨大而老舊的建筑,沒有一個是和他記憶吻合的。
雖然都是鋼筋水泥構(gòu)建的復(fù)古大廈,可細細看去仍然有著很多不同,和公園二十一世紀的建筑風格不同,可能從材質(zhì)到結(jié)構(gòu)上,更緊密,也更巨大,并且天空上多了好多鋼鐵橋梁,而最高處,云層間……
他駭然仰頭,頭頂一層陰影密布,并不是陰暗云彩,而是……一座從未見過的,無法理解的,懸浮在蒼穹的鋼鐵巨城,肖慕辰借著微弱的光亮,甚至看得見那鋼鐵底部的紋路和圖案。
視野綿延展開,是無邊的鋼鐵和陰云,天空不見一絲曙光。
肖慕辰回過神,一陣陣哆嗦,青紫的肌膚掛著冰霜,他已經(jīng)扛不住了,他得盡快找個歇腳取暖的地來。
“這里是哪里?這里是什么地方?”
“我不是應(yīng)該死了嗎?”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為什么……我到底遺忘了什么?”
肖慕辰一道道的問詢話語刺痛了靈魂,他又覺得腦袋劇痛,他忍受著,看向四周環(huán)境。
“陰冷而潮濕……有種生活在地下的感覺……沒有陽光的話,人怎么健康的生存下去?人可不是地下生物吧……”
這些問題,太過遙遠,他保持空白的大腦,邁著大步,朝著街道另一側(cè)走去,尋找有人的光源。
……
天空的黑色鋼鐵很是沉重壓抑,就像懸在心口的巨石。
肖慕辰初來乍到,可也已經(jīng)慢慢感受到了。
除此之外,還有冷漠的行人……
追逐著光源,他的確找到了人流,現(xiàn)在下午三點,臨近傍晚,這一段街區(qū)繁華而喧鬧接近了尾聲。
瑟瑟發(fā)抖的肖慕辰得不到任何人的幫助,因為他破衣爛衫,人們把他當做一個乞丐,不愿意接納和收留他。
甚至,有人在驅(qū)趕他。
肖慕辰的內(nèi)心,非常的平靜,雖然這些事發(fā)生在他身上,他卻平靜到類似一個局外人,旁觀者。
可是……
半刻鐘之后,肖慕辰脆弱的身體承受不住陰冷的侵蝕,腹中饑餓,大腦眩暈。
這可怕的陰冷寒意,加上偶爾飄來的一陣刺骨寒風。
肖慕辰的身軀已經(jīng)慢慢冰冷,他的腳落在地面,只有寒冷的刺痛,漸漸麻木,凍僵的手指在瑟瑟發(fā)抖,寒冷像鋒利的刀子,割斷靜脈的熱流,長在身體的血肉好似斷掉般疼痛。
這就是那種跌入深淵寒冷而絕望的感覺。
在凍僵之前,肖慕辰努力找到一個敞開的餐廳,這是一件廉價而劣質(zhì)的KFC餐廳,在深空紀元,只有窮人才吃的低級熱源食物。
他開了門,僵硬的身體在倒下之前被一陣溫暖包裹,室內(nèi)老舊的空調(diào)效果出奇的好。
“呼……呼……”
肖慕辰慶幸自己的好運,吐著白氣,朦朧的眼努力掙開,看向這里的幾個打扮干凈穿著白色制服侍者。
同時,幾個蹙眉的侍者轉(zhuǎn)告了經(jīng)理。
不到半分鐘,一個白黑相間小西裝的經(jīng)理帶著保安從樓上出現(xiàn),站在了肖慕辰的面前,看到他頹敗的臉,又慢慢掃過他的胸口,那只有一層單衣。
“神王星的公民對嗎?請出示你的數(shù)據(jù)芯片?”
肖慕辰僵硬的面孔,聽不懂這話,不解的搖頭。
對方臉色難看,“哼!馬上出去,不要在這里耽擱我們做生意……真是的,惡心的渣滓,一天天真夠倒霉。”
肖慕辰嘴唇未動,盯著對方,也無話可說。
保安過來,不由分說的拉著疲憊饑餓的肖慕辰,攆到門外的街角。
再次重臨寒冷,站在黑色石板鋪開的地面,涼意襲來,如千萬蠱蟲蝕骨之髓,刺痛麻痹著神經(jīng),他隨時可能倒下。
身邊行人簌簌,冷漠的人唯恐不及避之老遠,肖慕辰這時候看到行駛的車輛,方方正正的鋼鐵車子,他努力揮手攔截,妄圖得到一絲絲溫暖的庇護,可現(xiàn)實無人為他駐足。
生命的本能讓他掙扎活下去,而為人的尊嚴讓他不肯低頭。
他冷漠地行走著,堅持著,看到了附近警車,敲了敲車窗,再去拉開車門。
車窗開了一小節(jié),暖氣撲面而來,里面的人吃著熱乎乎的漢堡,探出一雙眼睛,“先生,請出示神王星公民的數(shù)據(jù)芯片?!?p> 肖慕辰只得搖頭,于是,他再也拉不開車門。
而那半截開著的車窗也和無情告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