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很快就出來了,這也是一個中年帥大叔。鐘繇氣質(zhì)飄逸,荀攸則是沉穩(wěn)厚重。李利拿眼看去,只見荀攸目測身高一米七左右,烏黑的發(fā)髻用一根木簪定住,濃眉星目,身披一件鶴紋大氅,足踏云履,緩步而來。
李利忙站了起來,向前迎了幾步,而后恭敬的行禮,道:“可是潁川名士荀公當(dāng)面,小子李利,拜見荀公。”
荀攸扶了李利起來,微微一笑,道:“吾豈敢當(dāng)公之稱?李府君不必如此。荀某受之有愧。以字相稱便可。”
荀攸細數(shù)起來,比李利也大個十幾歲,稱他一聲荀公也不過分,總不能讓李利上來就喊荀叔吧。這關(guān)系不到啊。
跪舔失敗,李利一臉尷尬的回到了座位上。鐘繇就笑罵道:“惠民比你小了一輪不止,稱你一聲荀公又有何不可?你以為你還是當(dāng)日的少年郎君不成?”
荀攸微微一笑,并不接話,自顧自的在李利的對面坐下,而后道:“元常尋我來,可有要事相商?”可千萬別跟我說,李利到你這來是想混頓飯吃啊。還是有事趕緊說事吧。
李利就把自己上門求鐘繇指點的事一說。然后又滿懷期待的看著荀攸,說道:“潁川荀氏,滿門英杰,名滿天下,戰(zhàn)亂已興,禍及百姓。還望荀公不吝賜教于我。”
當(dāng)年大將軍何進征召海內(nèi)名士,荀攸便在其中。荀攸后來謀算董卓,一是董卓實在是瞎搞胡來,弄得天怒人怨。二是意欲為舉主何進報仇?,F(xiàn)在董卓、何進皆化作塵土,進過大獄,歷經(jīng)磨難的荀攸,在許多事情上,已經(jīng)成熟了很多。
現(xiàn)在他也學(xué)會一分為二的看待一些事情了。他對李傕等涼州軍將充滿了厭惡感,在他看來,這些人就是關(guān)中地區(qū)的災(zāi)禍之源。但同時,他又對遠在河?xùn)|的李利充滿了欣賞。在這么一個動亂時期,還心懷百姓的官員。不管他身在什么陣營,都是對百姓有益處的。
像鐘繇和荀攸這類人,并不討厭權(quán)勢。但他們心中也有著自己的底線。董卓為什么會被天下人反對,那是因為董卓嚴重破壞了政治規(guī)矩,踐踏了士人們的底線。
你董卓上臺秉政可以,但不能在天子沒有過錯的情況下擅行廢立。這就是規(guī)矩,這就是底線。
李傕等人也同樣如此。你反攻長安,說是為了保命也能說得過去。但你攻打皇城,驚了御駕,又逼死、屠戮大臣。這也是士大夫們所不能容忍的。
大家都是有身份要臉面的人,自幼束發(fā)苦讀,終于一朝為官,卻被一群粗鄙武夫亂刀砍死,這放誰身上,受得了?
這妥妥的茂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啊。
拋開其他不談,李利一片公心,充滿熱誠。只為這一點,也足以打動荀攸。荀攸想了想就道:“此事不難,難在手段如何長期有效的維持?!?p> 荀攸就提出了個雙管齊下的法子,一方面是先使手段降低長安的米價,另一方面是要想方設(shè)法打消長安士民的疑慮,恢復(fù)市場的信心。說白了一點,就是在把米價打下去之后,還得讓廣大百姓們相信朝廷的糧食供應(yīng)會很充足。
經(jīng)過三個人的慎密謀劃之后,接下來長安就發(fā)生了一連串的事情。先是,朝廷以河?xùn)|太守李利行城門校尉,接管長安城門的防務(wù)。
接下來,李利宣布,河?xùn)|和弘農(nóng)的糧食,將會源源不斷的運入長安城。當(dāng)日,在長安百姓們將信將疑的時候,一支運糧大隊,押運著數(shù)百輛糧食緩緩從城外進入了城門。進城的時候,面對無數(shù)百姓的圍觀,糧車上的士卒們特意把車上的糧袋給打開了,黃澄燈的糧食出現(xiàn)在大家眼前時,頓時,歡聲雷動。長安,有糧食了!
這日,長安城的糧價,應(yīng)聲而落。與此同時,一隊隊士兵,也奉了李利的命令,開始查抄那些囤積居奇的不法商家。
名單是李傕給的。李傕對于抄家的事,向來熱衷。更何況,對商賈下手,他更是百無禁忌。李利拿到名單之后,又重新篩選了一遍。他并不打算把所有的糧商都給清理一遍,挑幾個拿來做典型,殺雞敬猴就行了。
趙記米行,伙計們正在忙碌之中,掌柜則坐在后院,舒舒服服的抱著個酒壺在自飲自酌。這段時間以來,東家的利潤那是打著滾的在上漲。他們這些做事的人也跟著得了不少好處。雖然累點,但是樂在其中呀。
長安缺不缺糧掌柜的不知道。但東家說缺,那一定就是缺咯。每天看著那些焦慮慌亂的百姓,一大早天沒亮就背著口袋在自家鋪面門口排隊。掌柜心中的那種優(yōu)越感就已經(jīng)爆炸了。
趙記,不但讓糧價打著滾的上漲,還每天限售。根據(jù)調(diào)查,三輔缺糧的消息,也是趙家主事之人暗中放出來的。
既然這樣,李利那也就不客氣了。一隊隊士兵如狼似虎般的沖了進去,把那些伙計們一個個都打翻在地。一個伙計跌跌撞撞的沖入后院,大哭道:“禍?zhǔn)聛砹耍婈犨M來了?!?p> 掌柜一愣,肥胖的身軀馬上就以驚人的速度彈了起來,匆匆往外行去的時候,還不忘大喊一聲:“隨我來!”
話音一落,后院各處,嘩的一下,就聚集了數(shù)十人出來,各持了兵刃,袖間還藏了暗弩。一齊隨著掌柜向外間行去。
掌柜到了外間一看,只見十來個伙計全被打翻在地捆了起來。掌柜心中一驚的同時,臉上卻是堆起了笑容,上前道:“不知哪位將軍當(dāng)面,小人有失遠迎,罪過罪過?!?p> 河?xùn)|軍壓根就不給他面子,一個小校站了出來,抖出一張命令來:“奉河?xùn)|太守行城門校尉之令,趙記米行囤積居奇,擾亂市場,特來查封!”
掌柜的臉上笑容一收,面如冰霜的同時,聲音也變得陰寒起來:“查封趙記?你可知道,這是誰的店?”
河?xùn)|軍天大地大,只認李利的命令。管你是誰的店,三公九卿照查不誤。總不能是皇帝陛下開的店吧。
小校也不答話,把手一揮,無數(shù)甲士就齊齊擁了上來。掌柜的把手一揮,身后的人也圍了上來,他大喊道:“我看誰敢!”
小校眼中寒芒一閃,道:“私藏甲兵,罪加一等,殺!”
沒等掌柜反應(yīng)過來,對面的士卒們就持弩一輪齊射。慘叫聲中,無數(shù)人被射成了刺猬,倒地不起。
掌柜以前也不是沒和城防軍打過交道,誰曾想,這次來的兵馬,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不留余地,說動手就動手了。他還有許多話沒說出來,他還有保命的底牌沒有亮出來,可惜,他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
掌柜咽喉中了一箭,躺在地上瞪著眼睛,已經(jīng)死得不能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