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又是客棧店滿,平安客棧更是客滿為患,雖然如此,店內(nèi)每日都是安靜有秩序。
客棧大堂里燈火下,都是抱書低吟的書生,個個穿著灰暗,面色緊張。
但唯有一人,一臉?gòu)轨o的坐在客棧老板旁,與客棧老板閑聊。從這家長里短,聊到街外盛傳。
他一身簡陋衣裝,粗布麻衣,但有著一雙堅挺的劍眉,深沉的眼窩,高挺的鼻尖,且臉色白皙,有著一股異域風情。
李呃自蘇州生下,自五歲時便跟著母親漂洋過海去了西洋,兩年前又隨著母親回到了蘇州。
他對四書五經(jīng)甚是不解,但也隨著父親的遺愿,參加了此次的科舉,不為狀元,只為中舉。
兩年時間,在私塾內(nèi)便將這四書五經(jīng)參了個透,說文造句也只為一般,但這次,能前來京都參加復(fù)試,也是命運般。
要不是忽然間,又那么多位書生突然缺考,也輪不到他前來。
李呃第一次來京都,還未將京都城逛夠,雙腿就慘遭荼毒,這幾日恐怕是不能出門行走了。
過幾日,又是殿試之日,李呃心中有那么一絲退卻之心,可是想到母親每日的話語,咬咬牙還是堅持那一日,畢竟,豐衣足食,已近在眼前。
熙熙攘攘的幾條街道上,正熱熱鬧鬧著,此時大街上不再是各門各派的人占據(jù)著,而是些萎靡不振的書生,歪歪扭扭的走在路上。
更有甚者,還有喝了酒的書生,面紅耳赤的斜躺在路邊。
大概是失了意,渾渾噩噩的從千里之外趕來,發(fā)瘋似的見著每一個人,都說,“我要當狀元啦...”
沒有一個人上前去,只覺得這與他們有何關(guān)系。
等到夜幕降臨,街尾聘聘裊裊一個紅衣女子小心翼翼的在街上快步走著。
她用余光撇了一眼這橫躺在地上的書生,心中感概萬分,湊上前去,“公子可還好?”
醉酒書生頭昏腦脹,只聽見一女子在呼喚,瞇著眼大量了一下眼前的紅衣女子,好一副傾國傾城的容貌。
他揉揉臉,連忙坐起,“不...誒,不好!”
女子手扶著他的胳膊,卻不料此人連忙抓著她的手,一臉愛慕的看著她。
她有些驚慌有些失色,一把推開男子的手,悻悻然道,“公子若是好得很,那告辭了?!?p> 說完,便轉(zhuǎn)身離去。
醉酒男子連忙起身,跟在女子身后,“不知姑娘是哪家姑娘,小生好登門拜謝。”
紅衣女子不理智,腳下的步伐反倒越加徐徐,一臉嚴肅的往燈籠樓方向走去。
“姑娘,生的如此美麗,讓小生如此心動,還望姑娘理會小生,若不然,小生定會得了那相思病。”
女子聽此言,眼中閃過一絲嘲笑,這話不知聽過多少回,但最終她的身邊都是為此傷心欲絕之人。
“姑娘...”男子不甘,跨了一步,一把抓住女子的胳膊。
但文弱書生,百無一用是書生的書生,能抓住她嗎?
她停下,用手撥開了男子的雙手,轉(zhuǎn)過身子,嘴角一股嘲笑意味的看著他,“公子,自古癡情兒多是女子,自古負心漢多是男子,況且,你一介窮酸書生,潦倒至此,頹廢在此,見了個姑娘就被迷的神魂顛倒,有何心思在這糾纏?”
男子本是滿心歡喜地看著女子轉(zhuǎn)過身子,不料女子句句傷人,本就不如意,這下心中更是郁郁不得志。
他低下頭,此時已醉意全無,這一盆冰水冰過北極之冰,寒過廣寒宮之寒。
“姑娘所說句句寒心,小生方才不應(yīng)如此,小生向姑娘道歉?!彼Z氣低沉,頭微微低著,一臉悲傷神色。
“公子不必向我道歉,還望公子從此振作起來?!迸右娝隋e,便也寬慰他道。
“當然!”男子欣慰道,盡管這幾日每日借酒瘋癲,但醒酒后還是面對著現(xiàn)實。
“我先走罷,還望公子不再糾纏。”
“那是,那是。”男子嘴頭上應(yīng)承著,心中卻另有所思。
女子又繼續(xù)往前走著,轉(zhuǎn)到一條人煙稀少的街,依稀感覺身后的男子在跟蹤著她。可她回頭看時,卻是不見有人。
她走到燈籠樓后門時,輕推那扇破舊的小木門,看左右無人,便小心翼翼的走進去。
男子見女子進門,便走到門口,往里瞧,卻怎么也瞧不見里面有何,只好站在門口發(fā)呆。
心想,在此等著女子出來,再說一回偶遇,這就是緣分??傻鹊教旌冢膊灰娪泻蝿屿o。只是依稀聽見里面?zhèn)鱽黻囮囅覙仿暎橛袔茁暩杪暋?p> 男子一臉頹廢的蹲在墻角,聽見這歌聲,又被歌聲迷的云里霧里。
終于,路的一頭走過一個老人,老人步履蹣跚,手里撐著拐杖,慢慢的走著。
男子等老人一過來,便假作關(guān)心的弓著腰去扶老人,“老先生,不知老先生可知這是誰家啊?”男子指著燈籠樓問道。
老人笑呵呵的看著面前的年輕人,“這是燈籠樓,男歡女愛的地方。”
男子一聽,臉色霎變,原來方才的女子是這等人也。一想到之前到糾纏,他皮膚發(fā)麻,一臉憤憤的盯著地面。
老人見男子瞬間臉色不悅,便又呵呵笑道,“年輕人,你為何如此看待這燈籠樓,里邊有人歡喜有人憂愁,可就是如此,才顯得難能可貴。”
老人所說之言意味深長,可這意味在男子眼中終究是他自己心中的意味,怎會管其他。
老人見男子還是一臉憤憤然,便笑呵呵的繼續(xù)往前走著,這條路一片漆黑,鮮少人來往,燈籠也就掛了幾盞。
男子悲傷離去,一邊想著那在他眼中傾國傾城的面容,一邊想著燈籠樓里的情色之欲,心中萬分糾結(jié)。
他一臉失意的來到平安客棧,看著那些考試得意的人,他低著頭,快速進了客房,在大通鋪上自己那一席地方,躺下沉思著。
李呃此時正單只腿翹起,雙手枕在腦后,嘴里不斷吐嚕著幾句西洋文,“
A bosom friend afar brings a distant land near.
As long as one has a true friend,he is close even when far away.海內(nèi)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男子以為李呃在胡言亂語,一臉關(guān)切的看向李呃,“公子不必難過,今日不濟,明日再戰(zhàn)?!?p> 李呃疑惑看向他,一副慘狀,反倒關(guān)心起他來,于是笑道,“公子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