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鐘過的是如此漫長,到最后幾下,馬斷指徹底暈死過去。
十次鞭打終于結束,郝俊將嘴里的草煙隨意扔在地上,從河畔接了瓢水,“啪”地一聲澆在不省人事的馬斷指頭上,把他猛地激醒。然后從兜里掏出一瓶金瘡藥,招呼身邊大漢上前,給馬斷指被打地血肉模糊的屁股涂上,折騰了好一會兒后終于止住了傷勢。眼見馬斷指終于從木凳上被抬下來,萬寧趕緊大步走過去,想要接住他搖搖欲墜的虛弱身軀。
“一是你初來乍到,不懂規(guī)矩,這次暫且繞過你,二是馬老二幫你抗了下來,若有下次,只有重罰,你明白了嗎?!?p> 然而郝俊卻一把抓住萬寧伸向馬斷指的右手,笑著說道,然而笑容中卻帶著不易察覺的危險氣息。
“我明白了?!?p> 萬寧深吸一口氣,壓制住心中的情緒爆發(fā),低聲說道。
“大聲點,我聽不見。”
郝俊輕笑一聲,再掏出一根草煙叼在嘴邊,說道。
“明白了??!”
萬寧不想再看這副小人得志的丑惡嘴臉,干脆閉上雙眼,大聲吼道。
“去吧,我那金瘡藥效果不錯,半天功夫就能下地走路,好好照顧他,明早我還要來檢查工作成果,記住現(xiàn)在的教訓,你可別犯渾,把自己開采的靈石還給馬老二?!?p> 郝俊拍了拍萬寧的腦袋,戲謔地說道。
萬寧不再理會他,他小心地背起馬斷指,沉默地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高忠祥,獨自一人走進深幽的礦洞里。
“你好點了嗎,只是可惜我身上沒有帶凡人的傷藥,今天這事我對不起你。”
萬寧回到洞底,找了個偏僻的地方坐下,然后把馬斷指平躺地放下,他輕撫著馬斷指的后背,言語中帶著愧疚之意。
“沒……沒事,是我自作主張?!?p> 馬斷指喘著氣回答道,他的臉色慘白,聲音虛弱。
“來,趁他們不在,先啃兩個饅頭?!?p> 萬寧從儲物戒里拿出不少好的吃食,遞給馬斷指,馬斷指有些驚訝少年仿佛魔術般的憑空取物,不過再一想到萬寧的靈修身份,很快也反應過來了。
“再堅持一天時間,過了今晚,我的實力就會恢復,到時候我一定帶你出去,讓你和馬師傅還有他的家人見面?!?p> 看著馬斷指狼吞虎咽地啃著饅頭,萬寧感受著體內依然束縛住丹田的魔種,雖然封印之力沒有絲毫減弱,然而魔種上的魔力已經消退了一半左右,根據小梅花的推算,差不多明天的這個時候魔種就會徹底消失,那就是萬寧逃脫的機會。
“你有所不知,就在我們的頭頂已經被刀斧幫設置了機關,一但發(fā)生異變,他們就會開啟機關,讓我們全部死在這里。我倆早有準備,提前逃跑不是難事,但還被蒙在鼓里的其他人,他們就得死在刀斧幫的手中?!?p> 馬斷指費力地咽下一口牛肉干,對萬寧說道。
“這里還有機關?你怎么知道?”
萬寧驚訝地說道,他之前感應靈石存在,全是在往地底探索,直到他把神念投進底洞洞頂,才赫然發(fā)現(xiàn)倆人正上方的一塊活動的人造巖壁里,埋藏著一個巨大的灰色方柜,方柜里裝著頂上擺放著用于迅速加熱的小型聚焰陣。這兩件東西的組合看地萬寧有點懵逼,不過當他洞穿方柜里裝盛的東西時,臉色立即黑了下來。
水銀經由高溫蒸發(fā),很快就能滲出毒性極強,致人死地的汞蒸氣,那可是一整箱流動搖晃的水銀,如此巨大的體量,即使是萬寧不做防備,都有可能遭遇不測,更何況這些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凡人了。
“在這么多被騙來的人里,這個秘密估計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了……我有次出來上茅房,遠遠聽見兩個幫眾在聊天,由于我過去……在賭場里混跡過,聽力強于常人,所以聽到了他們的談話?!?p> 談到了自己不太光彩的過往,馬斷指顯得不太好意思,但為了能夠盡其所能地幫上萬寧,此時他也顧不得這些面子了。
“這樣,等到他開啟機關的時候,我把聚焰陣破壞掉,只要溫度無法升高,常溫下水銀很難析出蒸汽。然后按照之前的計劃,我吸引正面火力,你帶著其余礦工能跑多遠跑多遠,會游泳的直接游走,不會游的拿根空心蘆葦藏水里,等風頭過了再離開?!?p> 萬寧囑咐道,經過今天上午的一事,他對這些礦工的好感降至冰點,反正到時候萬寧也不會刻意去救誰,畢竟他一人打那么多個加一凝元境靈修已經很難了,萬寧算是盡最大努力創(chuàng)造逃生環(huán)境,至于能跑掉幾個就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
“現(xiàn)在是夏天,所以你看現(xiàn)在的洞口仿佛天然一般,沒有異樣,然而洞口正上方還有一個石門,聽之前的被拐來的前輩說,冬天的礦洞容易灌風進來,吹得所有人手腳冰涼,無法作業(yè),所以修建了一個機關石洞,每到晚上就會把石門關上。石洞關閉與啟動的鑰匙在郝俊身上,即使能處理頭上的水銀機關,要是逃亡在隧道的過程中石門就被關閉,那也是無用功?!?p> 一股涼風吹過,馬斷指“嘶”地倒吸一口冷汗,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的屁股仿佛又挨了一鞭子般地痛苦。
“這個其實還好,我實力恢復以后,打穿一道石門不成問題,只是在與周幫主纏斗的過程中要抽空砸這么一拳,說實話不小,這事只能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了?!?p> 萬寧皺著眉頭說道,沒想到刀斧幫歪打正著,一個本來用來御寒的石門,卻成了卡住他倆的最后一道難題。
“如果把突襲時間放在早晨驗收的時候呢,那時候大家都在外界的空地上,機關既發(fā)揮不了作用,石門也不會起到阻礙作用?!?p> 馬斷指靈機一動,提議道。
“這招可以,雖然同樣也冒著風險,但相對來說已經是最穩(wěn)妥的方法了?!?p> 萬寧思考了一會兒,點頭同意道。
隧道里腳步聲響起,吃完早飯的礦工回到了底洞,再加上初步的逃生方針有了大概思路,于是萬寧和馬斷指不再交流,兩人低著頭保持著沉默。剩下的計劃細節(jié)不是萬寧不想深究,無奈這事變數太大,全看當時情況走向如何,只能臨時進行反應和選擇。
這次的行動牽涉太重,萬寧雖然對除馬斷指的其他人不太喜歡,但那畢竟是十條鮮活的生命,能多跑掉一個是一個。
時間一晃,就到了晚上,馬斷指終于能夠扶著墻壁走動,但也沒辦法挖掘靈石,萬寧簡單刨了幾鋤頭,就坐在馬斷指旁邊進行明早行動的推演和計算,兩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在其余礦工看來,他們還在為今早受到的懲罰而擔憂。
“喂,把你竹筐給我?!?p> 昨日收獲排名第一的花臂大漢坐在一塊巖石上,小口抽著從郝俊那里得來的珍貴草煙,他不停地看著馬斷指,終于忍不住站起來,走到馬斷指面前,對他粗聲說道。
“啊?……”
馬斷指還在為明天的逃亡適應走路,聽聞花臂大漢突然的話語,馬斷指心中一驚,條件反射地想拒絕,但他再一看著身后空空如也的竹筐,本著光腳不怕穿鞋的,馬斷指還是把竹簍遞了過去。
“抓一把靈石進來,搞快點?!?p> 提著竹簍,花臂大漢扭身就走,他來到之前第一個與萬寧說話的少年面前,面無表情地說道。
“為什么……”
少年正蹲在角落睡瞌睡,突然被花臂大漢吵醒,他不明白對方提出如此古怪的要求,是要做什么。
“叫你做你就做,別磨磨唧唧的!”
花臂大漢有些不耐煩,他彎曲胳膊,堅硬的爆炸肌肉一下子鼓起來,承托著紋在手臂上的黑熊虎虎生威。
少年看著高自己不止一個腦袋的花臂大漢以及全身發(fā)達的腱子肌,有些害怕,迫于壓力,他只得從自己腳邊的收獲中捧出一把靈石,扔進馬斷指空空蕩蕩的竹筐里。
“下一個,該你了!”
眼見竹筐底部被靈石鋪滿,花臂大漢也不磨蹭,直接走到下一個人面前,粗著嗓子吼道,那個中年男子喉結動了動,想說什么,但迫于和少年一樣的壓力,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小部分倒了進去。
就這樣一直輪到最后,沉默的高忠祥反而是動作最麻利的一個,花臂大漢剛把竹簍伸過去還沒說話他就“嘩啦嘩啦”地倒進去一大堆靈石,比之前任何一個人還慷慨,仿佛想通過這種無聲的行動向馬斷指道歉。
即使這樣,馬斷指的靈石數量也少得可憐,還沒萬寧隨意挖了幾鋤頭來得多,依然鐵鐵的倒數第一名?;ū鄞鬂h提過自己和昨日同樣盛滿靈石的竹筐,毫不留情地把一大半倒進了馬斷指的竹筐里,然后把數量暴漲,穩(wěn)居第一的竹筐還給馬斷指,此時的花臂大漢就成了倒數第一了。
“馬老二身體恢復急需營養(yǎng),吃不到飯只會導致情況惡化,今天大伙兒就幫他個忙,反正倒數第一我來扛,各位只是少收入一點靈石而已。況且現(xiàn)在這事,我們所有人都參與進來,別想著打小報告,若有人把所有人都供出來,即使你僥幸沒有被郝俊施刑,回到底洞里,你看我不把你打成殘廢就完事了?!?p> 花臂大漢看著眾人,大聲說道。有人想站起來發(fā)出不同的聲音,可是當他看見花臂大漢身旁所剩無幾的竹筐時,又把話語默默地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