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暴動(四)
接話的卻是費(fèi)爾若,他大叫道:“怎么會都好,當(dāng)然是大力抽射好,夠激情,夠勁爆,咱們球隊缺什么,缺的就是力量和激情!”
這話一出,立馬炸鍋。
迪沃高聲道:“誰跟你說的,當(dāng)然是輕巧最好,又優(yōu)雅,又省力,還能避免傷......!”
沒說完,一個聲音大叫:“純粹胡扯!”
一個聲音叫道:“狗屎!”
一個聲音仰天長嘆,道:“天哪!”
聲音來自各個角落,七嘴八舌,石乾鋒就算記性再好,這一時間也分不清到底誰是誰,誰贊成誰,誰又在罵誰!
這些簡單的球迷啊,一張張面孔都是自己從前的樣子,有那么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石乾鋒何嘗不是和他們一樣單純。
贏球了高舉酒杯,輸球了罵爹罵娘,砸東砸西;開心了到KTV吼一夜,不開心了到燒烤攤喝一通。
單純,美好的日子,一去而不復(fù)返。
不過球迷最懂球迷,他們單純而粗暴,喜形大都掛在臉上。為了一個進(jìn)球可以爭議半天,為了一個誤判可以罵裁判好久,為了一次犯規(guī)可以嫉恨犯規(guī)球員一星期,一個月,甚至一年,時長往往視他們對受傷球員的喜愛程度和犯規(guī)的惡劣程度而論。
石乾鋒明白他們排斥自己是真心的,不過他明白只要自己做到最好,有一天他們喜愛自己絕對也會是出于真心的。
前景很美好,眼前卻很混亂,就連博森思、阿德爾以及費(fèi)爾若這樣說話有分量的球迷也鎮(zhèn)不住。更何況還是他們順了石乾鋒的話頭把矛盾挑起的。
石乾鋒無心,也不想繼續(xù)鬧,他想盡快結(jié)束這場鬧劇,否則要是驚動了拜尼菲,被他上升到某種高度,事情恐怕就不好收拾。
于是,石乾鋒用盡力氣大聲吼道:“大家安靜一下,聽我說!”
接連叫了三聲,又加上回過神的博森思,再連吼幾聲才勉強(qiáng)壓住了聲勢。
博森思饒有興味地對著石乾鋒道:“你還有什么話好說,你嫌這里不夠亂嗎?”乜斜著眼睛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石乾鋒苦笑,他更明白博森思的心思,他一定時把石乾鋒也當(dāng)作了那些巧舌如簧的貨色,不過石乾鋒沒時間跟他解釋,他道:“你錯了,我曾經(jīng)也是球迷,現(xiàn)在還是,只不過我面臨了不一樣的工作,我要對這工作負(fù)責(zé)。”
博森思冷笑道:“你怎么負(fù)責(zé)?”
石乾鋒道:“首先就是不能讓球迷們鬧,你知道一直成功的球隊必須是一支團(tuán)結(jié)的球隊,球迷鬧,球員鬧,球員再和主教練鬧,再和董事會鬧,這樣的日子你還沒受夠,你覺得球隊還有什么指望嗎?”
博森思冷冷地打量著石乾鋒,道:“我就是一個球迷,我關(guān)心那么多干什么!”
石乾鋒苦笑道:“問題是我現(xiàn)在不是?!?p> 看所有人都被他和博森思的爭論吸引,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他們,石乾鋒接著道:“我,作為球隊的新上任的主教練,有幾句話要和大家說清楚......”
迪沃的聲音從遠(yuǎn)處角落傳來,道:“主教練,誰認(rèn)你了?”
石乾鋒不明白他什么時候跑那么遠(yuǎn)了,不過他的話卻是又大又刺耳,球迷又都被煽動起來,紛紛叫道:“沒錯,我們不要這樣的主教練?!?p> 萬萬沒想到,記者會還沒有開,石乾鋒卻是以這樣的方式面對球隊和球迷的“歡迎”!------沒錯,這不是巧合。
石乾鋒忽然明白,要不然球隊的食堂怎么一下子出現(xiàn)這么多球迷!
他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更不愿意追究,他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盡快安撫球迷的情緒,這一點(diǎn)石乾鋒還是拎得清的。
石乾鋒高喊道:“是不是主教練,合同說了算,我想至少我還有點(diǎn)時間去證明,總得給我一點(diǎn)時間證明吧......”
沒說完,又是迪沃,他遠(yuǎn)遠(yuǎn)地吼道:“不需要,年齡還沒球員大,個子還沒球童高,還需要證明什么?”
食堂哄笑一片。
石乾鋒臉色不改,道:“迪沃先生說得沒錯,只是我想說,誰沒個過去,誰又天生長成成功者的臉呢?”
這句話清楚明白,球迷也都是明事理的人,笑容也都慢慢收起。眼看迪沃還想開口,石乾鋒搶先一步道:“我記得迪沃先生年輕時候也沒少犯錯誤吧,好像還差點(diǎn)被起訴了,要不是教練求情迪沃先生能夠有今天嗎?”
球迷們也都了解迪沃的過去,聽石乾鋒一說,都把頭轉(zhuǎn)回去看他。迪沃老臉通紅,氣得一把大胡子顫抖不停,手也哆嗦著,要不是離得遠(yuǎn),說不定還想扇石乾鋒一巴掌。
石乾鋒凜然道:“對不起,我知道這話有些不合適,不過我想說的是,老教練能夠給迪沃先生一個機(jī)會,為什么就不能給我一個機(jī)會呢?”
見眾人低頭沉思,石乾鋒又接著道:“再說諸位一點(diǎn)都不了解我,又怎么能一口斷定我就是不行呢?”
博森思道:“不是你行不行的問題,而是球迷對球隊過于失望,球隊也再經(jīng)不起折騰,經(jīng)不起試錯......”
阿德爾道:“沒錯,我們有好多優(yōu)秀的球員,有世界上最好的球迷,可是我們的俱樂部就想著賺錢,不想搞好球隊,我們不能任由他們把球隊搞垮了,對不對?”
這話說出了球迷的心聲,可說是一呼百應(yīng),所有球迷的情緒又都被調(diào)動起來,紛紛高舉拳頭,道:“對我們要示威,我們要抗議!”
示威,抗議?
這還得了,要是真的成行,只怕是拜尼菲也不會再給他機(jī)會,阿金特更不會跟他扛風(fēng)險,他會狠狠多踹上兩腳。
石乾鋒心思飛動,大叫道:“靜一下,靜一下,大伙聽我說!”
迪沃又興奮起來道:“不用再說,咱們?nèi)グ呀叹氄埢貋??!?p> 一部分支持者立馬附和迪沃的提議,石乾鋒暗暗叫苦,正不知如何是好,沒想到事情的進(jìn)展忽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只見包括博森思,阿德爾和費(fèi)爾若,蘇西在內(nèi)的大部分球迷都沉默了。
很明顯的,球迷們對于球隊的現(xiàn)狀的忍耐限度已經(jīng)到了一個臨界點(diǎn),球迷都期待改變,現(xiàn)在好不容易教練主動提出退休,給了所有球迷一個皆大歡喜的結(jié)局,偏偏有人還要提起這茬。石乾鋒心中一喜,看到了一絲希望。
他道:“我想問問你們還愛這俱樂部,還愛主教練嗎?”
一句話出口,石乾鋒便知要遭,如他所料,迎來的是所有人的怒火,石乾鋒趕忙道:“我想答案是很明顯的,可是你們?yōu)槭裁淳筒荒芴婢銟凡肯胂耄嬷鹘叹毾胂肽???p> 博森思冷哼一聲道:“我們就是替俱樂部想才絕對不能讓有些人渾水摸魚!”
石乾鋒故作輕松,一笑道:“閣下是在說我嗎?”
博森思懶得理他,阿德爾卻大笑道:“不說你還說誰呢?”
石乾鋒笑道:“那我想諸位替總裁想一個問題,要是有好教練接受,總裁會找上我這么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人嗎?”
博森思一呆,阿德爾和費(fèi)爾若對視一眼也一時無語。
石乾鋒又接著道:“再說到主教練,諸位請?zhí)嫠煤孟胂?,快八十的人了,還要把球隊扛在肩上,諸位就真的那么忍心嗎?”
石乾鋒明白三四十年的感情在眾人心中有多少砝碼,他心中一萬個不愿意,還是只能在這個突破口上做文章道:“幾十年來,球隊?wèi)?zhàn)績差怪他,球隊財政少怪他,球隊買不到人怪他......”頓了一下,還是道:“我并不是想替他辯解什么,他也完全不需要,諸位可以看看我一貫的觀點(diǎn),我欣賞,甚至佩服他的付出,可是......”
接下來他可不想得罪眼前這些隨時可以動手把他捶翻的憤怒的球迷,石乾鋒道:“是非功過我想都是有一個了結(jié)的時候,我們就給他一個幸福的晚年不好嗎?”
所有人的人都有些動容。
石乾鋒接著又道:“教練是什么樣的人你們在他身邊應(yīng)該比我都了解他,不說功過,就是他為球隊犧牲那么多個人幸福,難道還不夠嗎......”
忽然,一個聲音冷冷地道:“你口口聲聲說功過,我倒想問問主教練哪些功,有什么過?”是一個有些陌生的男人,六十來歲,銀灰色的頭發(fā),尖削的下巴,一身灰色的西裝,看上去多幾分隨和。
鬧騰了好一陣,石乾鋒腦子早亂成一鍋粥,費(fèi)了大勁,才想起此人名叫托里,也和迪沃一樣是俱樂部的死忠,是老教練的支持者。
石乾鋒叫苦不迭,這些人好像是一下子集中起來專門跟自己作對的,他想逃也逃不脫,看來今天是不說清楚不能干休了。
也怪他自己,心中其實(shí)早計劃了無數(shù)次,也提醒無數(shù)次,一些自己即為尖銳的觀點(diǎn),哪怕不愿意改變也是絕不能說出口。
他用這么多年的時間才明白的一個道理:有些事可以說,但不可以做。比如他和同事就沒少調(diào)戲公司里的小姑娘,可是......或許這就是他還單身的原因之一吧!
而有些事則可以做,絕不能說,比如......就像關(guān)于前任主教練的一切。
可是一來環(huán)境太鬧,石乾鋒根本沒有時間靜下心來想想清楚;二來畢竟不是自己的心里話,他可還不能如阿金特那樣純熟地玩弄權(quán)術(shù)。
看來避無可避,這一關(guān)今天無論如何是一定要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