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進柴山的第九天,也就是比試前一天。
這個夜并不安穩(wěn),初櫻本該自然地感到焦急、緊張,卻不知為何睡著了。
得了青魑的藥,她連續(xù)高強度訓練了幾天,算是突飛猛漲、成績優(yōu)異,洛意都忍不住贊嘆了幾句。
說累,也挺累,隨意睡著也并不稀奇。
月升了起來,今天十四,月也算明亮、白凈。
琴聲響起,驚覺山川、樹林,飛鳥散開、野獸歸去,天地間落了一片寧靜。
小屋的門關上了,洛意持著劍站在門口,阻擋著來人窺探的欲望。
“棋師,夜半前來,有何指示?”
“賜教而已!”
洛意挑起一絲笑意,陰沉而平靜,拿出了他凌絕一切的氣勢。其他時候,他謙卑、低調、隱忍,可以像莽莽荒原的一棵小草,但現(xiàn)在不必。
來者是棋師,公子的人,也是洛意未入逍遙島前交過手的人。兩人相遇,不算是新鮮事,沒有必要隱藏什么。
況且,來者的意,洛意早就明了了。
“公子要我今夜死?”
“不錯,你也該死了!”
棋師,上任武林盟主的兒子,七年前被公子招攬。他無處可去,江湖里有現(xiàn)武林盟主仇豪給的危機,他便改名換姓在逍遙島日夜鉆研兵器、武學,現(xiàn)在的實力快夠他滅了仇家上下老小。
三年前,棋師隨公子出門做任務,途中遇到仇家千金,正欲殺害,洛意出手相救。兩人結下了梁子,沒想到會在逍遙島再見。
兩年前,洛意入了逍遙島,因為生活在底層,未有機會見到棋師。他的身份一直沒人戳穿,直到后來才公之于眾。
前段時間,洛意前主子玉蘭因愛上調香師而犯下禁忌,玉蘭的另一個影子珞璜順帶揭發(fā)了玉蘭其他罪狀以及洛意身份有假。二階使徒玉蘭從此沒落,洛意的假身份也被查出來。島主將洛意關入了影牢,準備過幾天處以極刑,初櫻趕在之前救了洛意。
不過,洛意的身份,還是棋師揭開的,說他是武林盟主仇豪的人,來逍遙島或許是因為未過門的妻子扶桑。
這個身份,島主能饒,但公子不能,因為洛意給他帶來了威脅!
“別人都說你是因為扶桑而來,我卻知道你是想殺我!既如此,公子賜了機會,我們決一死戰(zhàn)吧!”
洛意面色平靜,他當真不為二者其中之一。不過,有了這種掩護,他倒是不必擔心真正的目的暴露,也就不解釋了。
“好!”
一揮手,劍已出鞘,停懸在手指上。
赫赫有名的玄光劍法,江湖中失傳已久,屬于劍法中的貴族,這更加讓棋師認定了洛意是仇家人。
這一片江湖,仇家擅百家之長,實屬金錢霸主、實力第一,門生、弟子大多練劍。出了洛意這樣的人,雖然令人震驚,卻也解釋得通。
“真不知道,你有這等能耐,為何要做仇家的狗!”
“別廢話!”
棋師立在河邊,石頭上立著一琴,獨特材質,尋常人彈不響,也并非為旋律之音所造。
這一戰(zhàn),棋師為了任務,也為了仇恨,拿了最擅長的兵器——伏蛇琴。
琴弦如刀刃鋒利,上刻有毒蛇紋理,引渡極高內力彈動會飛出蛇形暗器,鋒利端扎入皮膚會迅速散毒,實屬陰狠、毒辣。
單憑這音,沒有七階內力者聽了能昏厥,不會武功之人沾染了能失聰。
嘩——
琴弦撥動,第一弦按了下去,入耳的破音有些扎人。
大手一揮,玄光劍旋轉而去,它在月光下并不明亮,只有沾染了人血才會煥然新亮。這便是洛意藏了許久的寶劍,因為其貌不揚、玄秘內藏,所有人都只當它是普普通通。
音起,第三弦響起,琴端兩側先后飛出一只銀蛇。
浮動而來,猶如水蛇在湖中靈活游走,前一只以身撞偏了玄光劍劍鋒,后一只直直向洛意的腦門飛來。
一躍而起,如光影閃現(xiàn),倏爾遠去,再得見身影時已追上了玄光劍,他停在棋師不遠處。
“輕功這等境界,閣下怕是仇家養(yǎng)子!”
為何這樣說?因為棋師已經將仇家大少爺殺了,二少爺不思進取不會這高深的武功,小少爺在皇宮做質子,還有一千金已經嫁人了。
洛意沒有解釋,只是盯著他琴上飄逸出來的流光,這像炊煙的東西會追人。
這是要測他的輕功?
洛意偏不,他一左一右閃身,兩步踏上石頭,如煙花一般躥到高空,轉了劍鋒直直向下穿刺而來。
棋師一怔,收了流光,大手將琴揚起,舉過腦門時聽得琴上飛出一串好聽的聲音。
好似十個飛箭,又像一團蝙蝠,黑壓壓的東西迎著洛意上升,氣味有些熏人。
屏住氣息,持劍環(huán)繞一周,上下左右各自出一劍,那些東西自然落了下去,而棋師的身影早已挪到了另一端。
腳尖剛剛立在石頭上,耳中的爛音已經響起,洛意閉上了眼睛。
棋師的爛音一出,代表他已經滑動了所有琴弦,不知多少銀蛇將襲擊而來,而眼睛將會被幻象充盈,此時最宜聞聲。
咻咻——
耳中有平靜的景,動著為熱、靜態(tài)為寒,約莫十多個小點沖了過來。若是沾一個在身,那將不是痛不痛苦的問題了。
飛身而起,手中的劍繞過身體一周,又在手心轉了幾圈,將最先發(fā)出的幾只銀蛇斬掉,有的斷成兩截、有的磨出火花,銀的東西竟也比不過玄光劍。
待他收勢,銀蛇包羅之勢已起,四面八方皆有圍繞,這便是傳說中的銀蛇入夢了。
如何破解?
洛意不知,他的專長不是研究兵器、絕學,而是斗智斗勇、智謀天下。
唯快不破一詞,需要基礎,洛意不知還能與棋師對抗多久。命保得住,這一向是他的最壞打算,因此他從未有過懼色。
劍身飛起,人身倒懸,合二為一起勢飛轉,宛如一個半柔半鋼的圓柱,這一幕看呆了棋師,他的手勁都減弱了幾分。
噔——
一聲破弦,內里的刃彈破了棋師的手,血滴了下來。
同樣,飛旋的柱體也揮灑著血,血光令玄光劍變亮、變白,眨眼間有了浩蕩的氣勢。
嘶咻!
一道身影驀然一撇,拿了劍落在地上,揚起手出了一劍,潔白的光輝灑滿了一周,瞬間將銀蛇迸裂在地。
哐當幾聲,石子上落下了帶了血的銀蛇,慢慢地褪了色變成了紫黑一片,那是毒。
棋師還未抬眼,眼前落了一個黑影,退讓時肩上已經落下了一道血口。
“夠快!”
“承讓!”
兩人互視一眼,以掌力相拼,一人拼盡全力、一人收斂了許多。
震到了內臟,洛意退回小屋前,負傷倚著劍,冷冷地盯著那個帶笑撫琴的人。
終于,洛意看清了那琴,那是棋師和琴師的杰作,也是屠城所用的冷兵器。
這么許久,為了近距離看清他的琴,洛意可謂費盡心思,今天終于得愿了。
“嗬,看你還有何招!”洛意冷笑一聲,正要解棋師的下一招,突然聽見門開了。
吱呀一聲,背后有光亮灑下來。
棋師話里有笑意,“誰來攪擾?”
洛意一怔,回頭瞪了初櫻一眼。“找死嗎?快進去!”
“原來畫師看中的人如此美艷!”棋師慢悠悠地彈琴,放緩了攻擊速度,算是給畫師留了幾分薄面。
初櫻冷哼一聲,只覺棋師過于冷傲、霸道,抬手扔了一個石頭過去?!八湍愕摹?p> 棋師一驚,大力彈動了琴弦,正要以一網鐵絲護身,卻意外地看見那些帶刺的東西反向飛了回來。
這是磁石,初櫻潛入水中才得來的,一直被她奉為寶物,說是要和洛意一起做個司南出來。那時候,洛意還笑她,說她若是做得出他就將她失去的畫尋回來,當作禮物送給她。
沒想到,今天這磁石用來保命了!
“啊——”
一聲中年男子的尖叫響起,將他的氣憤和惱怒留在沙啞的嗓音里,這一傷可不好受!
洛意站了起來,驚疑地看了初櫻一眼,邊將她往屋里推、邊去擋背后突發(fā)的暗器,那是棋師氣急之作。
飛鏢,洛意替初櫻擋了,回到屋內還沒站穩(wěn)便吐了口血。
逍遙島的人,不會有任何君子行為,既是暗器,必定帶毒!
“你沒事吧?”初櫻蹲下來,將洛意挪到一邊。
“讓開——”洛意使勁一推,將初櫻推到一邊的柱子上。
哐一聲,門口破了一個大洞,一個口袋砸到屋子里,霎時從中跑出形形色色的毒蛇、蝎子和蜘蛛……
“快翻窗走!”初櫻過來拉洛意,卻見他嘴唇發(fā)黑,不由得驚了一跳?!澳阍摬粫?p> “噓!”洛意揮動劍刃,將初櫻身后的毒蛇斬斷,然后將她拉到身后?!捌鍘熞獨⑽遥銢]關系。你別管我,從小窗逃出去,他不會對你下手!”
“不行,我能丟下你嗎?”
洛意喘了兩口氣,搖頭笑了笑?!澳阃藛??我說過,我不會輕易死!你在這也沒用,連那袋子東西都奈何不了呢!”
“我哪有你說的那么弱?”
魚慕柳
首先,洛意身份暫不透露,他之后也被人誤會是仇家人。至于公子厭惡他,不僅僅是他要謀害棋師,還有更多方面,當然都是些小事,后面兩人還能“合作”哈~ 其次,棋師做的都是冷兵器,沒有玄秘哦~ 還有一點,此處也很多暗語和伏筆,相信有心人已經看出來了,沒看出也不要緊,后面也知道~比如,洛意其實已經把畫撿回來了~ 感謝閱讀,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