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徐學仁一家,徐巽是最了解的。
如果徐元彬要家里人出錢給他買摩托車,徐學仁肯定會支持。因為老頭相信,小兒子有了摩托車,更方便找對象。家里人有什么急事,都可以騎一下。
弄個傳呼機就有點過了。
黃海省城或者蓮城那些做大生意的,不管是真的大老板還是騙子,都用上手機了,傳呼機更加普遍。
但是對普通人來說,手機太奢侈,而傳呼機也不實用。
現(xiàn)在的龍河電子產(chǎn)品市場上,一部漢字顯示傳呼機,差不多要三千塊,相當于一輛“錢江100”摩托車的價錢了。
所以,如果徐元彬讓家里給他買傳呼機,家里人肯定沒有一個同意的。那玩意兒除了他本人,別人根本用不上。
而且,就算是徐元彬本人,掛著個傳呼機也沒有必要,每年還要交服務費。
徐巽可以肯定,這個摩托羅拉漢字顯示傳呼機一定是徐元彬本人買的,用的是自己的錢。
可是以徐元彬一個繅絲廠普通工人的收入,每月不過四五百塊錢,還不夠他自己糟蹋的,怎么可能攢下錢來買這個?
那么,這個傳呼機的錢是怎么來的,就值得深究了。
徐巽和陳四龍又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好了,這錢是你的了,你回家睡覺吧!別到處亂跑,讓我抓到你,直接讓你摟著電棍睡覺!”陳四龍在“皮猴”的屁股上踢了一腳,然后轉(zhuǎn)身走人。
“龍哥,‘皮猴’提供的消息夠了嗎?”徐巽生怕證據(jù)不足。
陳四龍笑道:“夠了!只要把人帶進來,電棍搗幾下,絕對能讓他把小時候尿床的事都交待了!”
徐巽也很放心,以徐元彬那種嬌生慣養(yǎng)的小身板,還指望他能象個英雄一樣威武不能屈?
接著,他又聯(lián)想到自己:“這次,如果不是我哥,我是不是也要被關(guān)進派出所的小黑屋,也要電警棍做親密接觸?”
想到這里,他頗有些自責:“我都重生了,還為我哥添亂,真是丟盡了重生者的臉!”
陳四龍問道:“徐元彬在家嗎?”
“不在,他們一家都在人民醫(yī)院,假裝看望孟大鵬,其實是給繅絲廠施壓,希望繅絲廠給予補償!”
“好,回到所里,你把這事講給胡所,算你立功!”
一回到派出所,徐巽立即找到副所長胡剛:“胡所長,我要舉報,舉報孟大鵬伙同他小舅子徐元彬盜竊繅絲廠的蠶繭!”
其實,剛才見徐巽和陳四龍出去,胡剛就能猜到他們是想辦法報復孟大鵬去了。卻沒想到,他們這么快就有了線索。
“好,我們先記錄一下,然后立即抓捕!”
在陳四龍的安排下,徐巽做了個“簡短而又詳實”的陳述,之后,在一個正式警員的帶隊下,陳四龍和另外兩個聯(lián)防隊員開著警車,呼嘯而去。
徐巽沒見到他爸,所里的熟人告訴他,徐學禮已經(jīng)回家了。于是,他自己開車回人民醫(yī)院。
剛進大門,徐巽就看到陳四龍等人押著徐元彬從醫(yī)院里走出來,上了警車。
徐學仁、范士花以及徐元彬的兩個姐姐跟在警車后面哭天搶地,旁邊還有無數(shù)人在圍觀。
與警車擦肩而過的時候,徐巽竟然看到他哥哥徐乾拄著拐杖也站在人群里,于是,他立即停了下來,搖下車窗。
對,你沒看錯,那時候的轎車車窗玻璃都還是用搖把控制的。
“阿哥,阿哥!”徐巽把頭伸出去,向著人群叫道。
聽到徐巽的聲音,徐乾向車里一看,十分驚喜:“二子,你也看到了?”
徐巽知道,徐乾指的是徐元彬被抓,他笑道:“看到了,四龍哥做事的效率真高,等你當所長,可得提拔他一下!”
“別瞎說,我還不知道能不能取得編制呢!”徐乾說著,將車門拉開,坐進車里,“昨天劉所來看我的時候還跟我說,以后的公安系統(tǒng)要進人,必須得考試。而且這考試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資格考,起碼要有大專以上文憑!”
徐乾說的這種情況,徐巽也知道,后世的官府職能部門,但凡用人,必須經(jīng)過考試。這就是“逢進必考”這個詞的由來。
在徐巽的記憶中,陳四龍一直沒有拿到大專文憑,干了幾年聯(lián)防隊員之后,就回村里當治保主任了。
徐巽把車開到醫(yī)院的停車場,可是,徐乾卻不愿意下來了。
“這是誰的車?”
“我同學借給我的。”
“哪個同學?”
“鞏旭東?!毙熨阒栏绺邕€會繼續(xù)問關(guān)于鞏旭東的事,又說,“我復讀他沒復讀,先去學開車,然后到財政局開車。這輛車就是通過他,從財政局里借的。我會開車,也是先前跟他學的?!?p> 徐巽騙鞏旭東的時候,說他是跟哥哥徐乾學的開車?,F(xiàn)在又騙徐乾,說是跟鞏旭東學的車。反正他們不熟,他也不怕謊言被戳穿。
徐巽問道:“阿哥,你是不是以為,我這車是從哪里偷來的?”
“我可沒這么想,你也不會這么做。我們家的人,可做不出那么沒皮沒臉的事!”徐乾笑道。
徐巽心道:“等你明白這是個沒皮沒臉的社會,你就知道什么沒皮沒臉的事都能發(fā)生,我做幾件沒皮沒臉的事,也不稀奇了!”
徐乾又問:“今天賺了多少錢?”
徐巽沒回答,只是豎起一根手指:“你猜!”
“一千?”聽他的口吻,顯然對這個數(shù)目不太滿意。
徐巽搖頭。
“一萬?”徐乾感覺這個數(shù)字還差不多。
徐巽卻繼續(xù)搖頭。
徐乾突然笑出聲來:“一百?二子,你真行,大張旗鼓地置行頭、借轎車,這一天只賺一百塊錢???”
徐巽頓時不樂意了:“阿哥,你瞧不起我是不是?我賺了十萬!”
“多少,你再說一遍?”
“十萬多!”
“我不相信,你拿給我看看!”
徐巽把車頂燈打開,拿出馮云山的那個舊皮包,遞給徐乾。
“就一天時間,你怎么掙這么多錢?”徐乾看著皮包里的鈔票,一萬一沓的就有十沓,另外還有零散的百元大鈔。
徐巽就把牛莊繅絲廠高價收繭的事說了一遍。
“淮水市離我們這里有二百多公里,你是怎么知道的?”
徐巽只好又半真半假地撒謊:“我有個同學,他老家就是淮水的。去年高考時,他回原籍參加考試,也沒有考上,就進了牛莊繅絲廠。你住院之前,我在鞏旭東的辦公室給這個同學打電話閑聊,他卻告訴我牛莊廠要高價收購蠶繭。我就讓大姑父幫我收了兩車,云山表哥給我拉過去的。一天就賺了這么多!”
“可惜了,河口繅絲廠都盯上你了,這生意再也不能做了!”徐乾很遺憾。
徐巽當然不會告訴他,明天牛莊繅絲廠的收購價格跌了一半。
想到這里,他的眼前又浮現(xiàn)了那個“丸子頭”,也不知道她明天會不會哭!
呂回
有些讀者覺得兄弟、親戚之間不至于鬧到徐巽家這樣,那是你們沒見過比這個更惡劣的。有分家時動刀子的,有在父親死后一把韭菜數(shù)著分的,有往父親的面缸里撒沙子的,還有把親侄子打斷一條腿的。前幾年不是有個女人把老公的侄子雙眼挖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