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華昏睡過去,她又夢到了陸離。夢到一些小時候的倆人在一起的支離破碎的片段,每當(dāng)她要上前拉他的手時卻總也握不住?!瓣戨x,不要躲著我,不要拋下我?!标戨x緩緩開口,“玉華,照顧好自己。”
她似乎聽到有人在朗讀詩:“英雄逝去,江山萬里淚泣;畫樓風(fēng)起,醉望紅塵消逝;年華似水,花飛花謝無痕;暮然回首,往事成空緣盡?!?p> 她想要擁抱陸離,可是卻撲了個空,“什么紅塵消逝,什么緣盡成空。我不要聽,不要……”恍惚間她驚醒了。醒來以后,淚眼朦朧?!坝袢A,來,喝點粥?!甭牭疥愭I鋒的聲音后,她才漸漸反應(yīng)7你。一天都粒米未進,剛剛都暈倒了?!薄皼]事,我的血糖本來就偏低。休息一下就好了。”三倆下就吞完一碗粥后,她殷切期盼的目光看向陳鍵鋒。
“玉華,接下來我說的話,你一定要承受住?!薄澳阏f吧,事到如今,我即便不接受,也改變不了什么?!标愭I鋒坐下來,神情沉痛萬分,“事發(fā)之后,指揮部立即組織士兵和村民上山尋找,但當(dāng)時已無法越過火線封鎖,直到今天下午六點才發(fā)現(xiàn)第一具遺體,剛剛也就是十五分鐘前發(fā)現(xiàn)最后一具?!?p> 江玉華盡量按捺住自己的心情,可是淚水還是止不住的落下,“陸離也在其中,對不對?”“是,找到了。從今夜凌晨開始,前線指揮部就安排將犧牲英雄的遺體運回西山烈士陵園。目前已經(jīng)通知所有英雄的父母?!?p> 此刻電視里正在播放一條新聞-目前過火面積15公頃左右,參與撲火的六百人左右。今天風(fēng)向偏南,風(fēng)力4級左右。森林火險等級4到5級,撲打條件中等,同時人工增雨隨時準(zhǔn)備著……
“玉華,應(yīng)該說這場火已經(jīng)基本控制住了,但是余火方面,由于山形地質(zhì)條件十分復(fù)雜,估計還要進一步處理。”江玉華匆忙下床穿上鞋子,背上包,問:“那我現(xiàn)在方便過去看看他嗎?”“還是直接去陵園里等吧,目前那里還封鎖著,連我也進不去。”“好,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标愭I鋒站起來,說:“行,咱們走。從這到那里至少倆個小時,來得及。”“我開車送你們?nèi)??!眲⑹貥I(yè)這時恰好走進門。
江玉華他們趕到的時候,陸離和其他英雄的遺體已經(jīng)運回來。“他們都裝在棺材里,因為是在軍隊里犧牲的,所以棺材上面蓋著一面軍旗。”“那我只能在棺材外面看看他嗎?”陳鍵鋒似乎剛剛哭過,這會看上去眼睛通紅,“是,他們大都燒的面目全非了。大后天給他們統(tǒng)一火化,之后骨灰可以帶回各自的家鄉(xiāng)進行安葬?!?p> 她趴在陸離的棺材邊上淚水不自覺地涌了出來,像斷了線的珠子灑落一地。一種無以言狀的疼痛開始隨著血液升騰,進入心房,深入骨髓。風(fēng)呼呼地吹,多么無情啊,吹散多少絢麗的芳華,帶走多少無辜的生命。花落了,風(fēng)走了,徒留滿地傷悲。
次日一早,陸離的父親陸長治趕了過來。據(jù)說他母親在家里哭暈在地,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們在幫忙照顧著。陸離是家中的獨子,父親那布滿皺紋的手按在兒子的棺材板上,拍打著,腿腳哆嗦著哭喊:“兒啊,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啊。我的兒啊!你才二十七歲,還未娶妻生子??!兒啊……”
倆日后,撲火追悼會舉辦完畢,江玉華和陸長治帶著陸離的骨灰回家鄉(xiāng)安葬。那些烈士的家人也都選擇在這一天捧著骨灰盒,各自回家。得到消息的西山民眾從凌晨開始,就自發(fā)上街悼念犧牲的滅火英雄。在高速公路出口,迎接英雄的市民很多,大家默默地站在道路兩旁,沉痛悼念,并高喊“英雄一路走好”。
江玉榮收到消息后也請假趕了回來。她從小就喜歡著暗戀著的陸離哥呀,就這么沒了!她幾乎哭了一路。她母親看到她時,發(fā)現(xiàn)她眼睛腫的像核桃一樣。
王珊珊也請假趕回來送陸離最后一程。江玉華全程都跪坐陸離的骨灰前,不言不語也不哭,她的眼淚早已流干了。
王珊珊悼念完后。退出到門口時,聽到一個大肚子的婆娘在邊上和幾個村婦在那嚼舌根?!敖袢A的命真不好?!薄翱刹皇?。他命硬??烁缚四缚苏煞?。”
江玉華似乎把自己封閉了起來,并未聽到。王珊珊一聽立刻像炸了毛的公雞,“唉!唉!唉,你們幾個在亂說什么呢?什么叫克父克母?他父母現(xiàn)在都活的好好的。什么叫克丈夫?他和陸離還沒結(jié)婚呢!”
那幾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中一人手叉著腰說:“你聽錯了!”另一位大著嗓門喊,“全當(dāng)我們沒說?!比缓髱兹舜髶u大擺的走了。
江玉榮一字不差的全聽了進去。她留了個心思。準(zhǔn)備晚上回家好好問問父母。以前她也聽過村民們嘮叨過幾句,都沒當(dāng)回事??涩F(xiàn)在她聽得一清二楚。他們說的是就是姐姐江玉華。
王珊珊來到江玉華的面前,說:“玉華。隨我到外面走走。我有話跟你說?!薄昂玫??!彼胍酒鹕?。大概是跪太久了。腿軟的竟然站不起來。王珊珊忙上前扶起她。之后攙著她一起朝外走去。
“玉華。陸離已經(jīng)走了。你一定要節(jié)哀順變。你還那么年輕,千萬不要想不開?!薄拔覜]事,你放心吧!”
王珊珊把她掉落在額前的碎發(fā)都別在耳后,小聲勸著,“玉華,振作起來,如果陸離還在,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我曉得。可是珊珊,都怪我,我沒有好好的陪在他身邊,我們本來年底就要結(jié)婚的??墒乾F(xiàn)在……”“好了,別想那么多了,你看看這是熬了多久呀。眼睛里全是紅血絲。臉色也蒼白的厲害。一會等陸離下葬后,你回家好好的睡一覺。知道嗎?!苯袢A點了點頭?!澳俏蚁茸吡?,我等你一起回S市。”“好!”
陸離走了,江玉華心里盛開的花也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