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翹首以待,便見帝后攜手入殿,恩愛非常。
二人緊握的雙手刺痛了好些人的眼,也叫眾外命婦看見了帝后關(guān)系的和睦。
眾妃行禮后便各自歸位,姚昭儀率先掃過浮生的穿著,輕笑一聲:“今日皇后娘娘這身兒,未免太過素凈了?!?p> 李行珩很自然地接過話:“許是朕眼光不大好,挑的這一身不大合適?”
姚昭儀臉一僵,迅速笑開道:“陛下一貫不喜歡濃妝艷抹的,倒是臣妾忘了?!?p> 淑妃以為她再看陛下對皇后的特殊已經(jīng)麻木了,卻緩了許久才壓下心底瘋狂涌現(xiàn)的嫉恨,柔柔一笑:“陛下挑的怎會不好?姚妹妹許是看慣了娘娘往日穿著,今日一時不適應(yīng)吧?!?p> 浮生卻沒在意三人的話,目光都被一側(cè)吸引過去了。
今日容充衣穿了一身粉衣,小巧寶相花鈿為本就出眾的面容添了三分艷麗,冷清面容被花鈿襯出了三分媚色,絕色惑人。
她身側(cè)嚴(yán)充華一身藍衣,眉眼溫婉如水,竟絲毫沒被容充衣的艷麗壓下,二人相得益彰,光彩奪目。
李行珩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眸中閃過驚艷,容充衣他是知道的,旁邊那個卻沒見過。
浮生見他疑惑,開口道:“旁邊那位是嚴(yán)充華,她方進宮便得了風(fēng)寒,前些日子都在修養(yǎng),這回卻是佳寶林提起,臣妾才知道她身子好了?!?p> 李行珩點頭道:“佳人成雙,秦瑞之,朕記得有一對梅花琺瑯琉璃釵,賞容充衣,至于嚴(yán)充華,賞她一對羊脂玉鐲?!?p> 眾人艷羨,二人欣然謝禮。
見眾人都到了,李行珩示意,便有宮人開始進獻壽禮。
“嶺南道榮州刺史獻禮三尺青玉雕福壽松山一件!”
“黔中道義泉郡郡守獻孔雀石嵌珠寶蓬萊仙境盆景一對!”
“河?xùn)|道太原府刺史獻紫檀嵌剔紅百寶博古圖御詩插屏一件!”
……
一件件珍寶呈現(xiàn)在眾人面前,只叫人看的目不暇接,不敢輕易眨眼,生怕錯過一件珍寶,如殷淮等低位妃更是睜大了眼睛,盯著這些往前十幾年都不曾見過的寶物。
李行珩全程都在同浮生小聲說著話,并不十分關(guān)注下方,畢竟他過生辰時收到的比這些更要好許多。
浮生倒不知他今日怎變得這般粘人,同以往冷淡自持的陛下根本不一樣,卻還小聲回著他的話。
外官唱禮許久才結(jié)束,這才輪到宮妃獻禮。
姚昭儀率先起身笑道:“姨母今日過壽,昕兒獻百壽圖屏風(fēng)一扇。”
宮人將屏風(fēng)抬出,針腳細密均勻,疏密一致,顏色清雅,遠看成山,近看百余個不同寫法的壽字呈現(xiàn)其上,很是巧妙。
李行珩有些贊賞地看了她一眼:“愛妃有心了?!?p> 西太后更是合不攏嘴,親自上前撫過屏風(fēng),笑執(zhí)了她的手道:“還是昕兒懂事,心里都是哀家”
嗔了李行珩一眼道:“哪像哀家生的這個兒子,成日里忙這忙那,要不是昕兒天天來壽安殿,哀家一個老婆子可當(dāng)真是連個說話人都沒有。”
李行珩起身告罪道:“是朕不該,昭儀每日在母后身側(cè)陪伴,朕感念于心,今日母后壽誕,朕下旨恢復(fù)昭儀妃位,也算感謝昭儀替朕盡孝?!?p> 話說完,秦瑞之將攏在袖中的圣旨拿出。
“……復(fù)位賢妃,仍居關(guān)雎宮主位披香殿?!?p> 賢妃欣然領(lǐng)旨。
這對她真可謂是意外之喜,沒想到陛下居然這般就恢復(fù)了她的妃位。
西太后本是因徐庭一事在怪李行珩,見他升了昕兒位份,便將那事壓下不提。
這事李行珩卻是同浮生先商量過的。
姚氏降位這一年多安分了許多,又加徐庭一事,李行珩是打算恢復(fù)她妃位,好叫西太后閉嘴。
浮生知他打算,橫豎她近來尋人家不是也不過罰抄佛經(jīng)之類,并不曾出現(xiàn)隨意打殺宮女之事,便閉口不提。
淑妃面色微沉,不過一瞬又恢復(fù)之前的云淡風(fēng)輕,笑道:“本宮在這兒恭喜妹妹了?!?p> 賢妃睨她一眼,扯出一抹笑:“姐姐這也太客氣了?!?p> 往后的壽禮平平,西太后也沒表現(xiàn)出別樣的喜愛。
浮生送了座玉雕的佛像,半人身大小,同之前四妃有孕送出的玉雕觀音如出一轍,讓人不禁猜想她到底有幾座玉雕像。
浮生還真屯了不少小像,既不失了禮數(shù),也安全許多。
獻禮畢,殿外等待獻舞的樂人便甩著水袖緩緩入殿。
數(shù)十名舞姬身著五色紗衣,面上都覆了一層羽羅面紗,只余一雙美目瀲滟,腰肢柔軟不堪一握,水袖揮舞起伏如行云流水,連成一幅連綿不絕的絕美仙境,浮生看的很是認真,夜風(fēng)自窗外吹過她身側(cè),頸間一絲秀發(fā)垂落,李行珩抬手勾至耳后,貼近她耳側(cè)輕聲道:“梓潼喜歡?往后叫她們?nèi)デ鍖帉m跳給你看?!?p> 浮生還有些不習(xí)慣他的親近,有些不適應(yīng)地側(cè)過臉低聲回道:“宮里頭宴會這般多,臣妾若幾日看完了,往后可看什么打發(fā)時間呢?!?p> “叫她們再編舞便是?!崩钚戌癫辉谝獾?。
浮生好笑:“再好看的舞,看多了也無趣,臣妾不好此道,不過現(xiàn)下看個熱鬧罷了?!?p> 李行珩直起身子,方巧下頭一舞罷,出聲道:“賞!”
付昭容看了公孫才人一眼,后者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目光,微微提高了些音量道:“方才這些舞姬跳的雖好,可總有些柔弱、靡靡之感,臣妾看過公孫才人舞劍,不若叫她獻舞一場,大家也算看個新鮮?!?p> 李行珩有絲興趣,掃過眾人,離得遠看不十分清楚,依稀記得公孫才人年歲尚小,還是個孩子,點頭道:“如此也可?!?p> 公孫才人下場不過一盞茶功夫,便換了一身玄色緊身服,手持利劍上臺。
拱手行了禮,抬手便挽了個劍花。
公孫若年紀(jì)雖小,卻因習(xí)武顯得比同齡人更高挑幾分,這一身顯得她愈發(fā)腿長腰細,一張俏臉嫩得出水,手執(zhí)長劍更有一番動人之姿,劍光四射,劍招繁復(fù)華麗,飄逸變化,公孫若身形瀟灑飄逸,倒比劍舞更吸引人。
李行珩先時有幾分興趣,公孫若學(xué)的都是些花架子,看上去好看,實則一點用都沒有。
想起詩云“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今日之劍舞,卻是低俗太多,便也沒了興趣。
浮生照舊看得津津有味,李行珩執(zhí)了酒盞默默走神。
一舞罷,公孫若面色微紅,額前發(fā)都被汗水打濕,浮生率先鼓掌開口道:“公孫才人此舞甚好!賞!”
李行珩也隨之鼓了幾下掌,接道:“公孫才人此舞既得梓潼歡喜,是該賞的,便賜芳華之位吧?!?p> 公孫若大喜,叩首道:“謝陛下恩賜!”
“該謝梓潼才是?!崩钚戌窈粗∩骸拌麂芟矚g你的舞,朕不過替梓潼賞你?!?p> 公孫若笑意盈盈對浮生再叩首:“嬪妾謝娘娘喜歡!”
浮生見她笑得開心,面上也不由帶了笑意:“芳華起身吧,快下去換身衣裳,這一舞可累得很吧,汗都出來了?!?p> 公孫若接過宮女手中帕擦了一下臉,笑瞇瞇道:“嬪妾遵旨!”
毫不猶豫便下去了。
有了公孫若開頭,眾人紛紛使出渾身解數(shù),詩詞歌賦舞,能想的才藝都展現(xiàn)出來了,這其中最為顯眼的便是原、嚴(yán)二人的歌舞。
容充衣舞姿動人,無人能出其右,嚴(yán)充華的歌聲卻也如天籟之音,叫人望而生嘆,紛紛落敗不敵。
毋庸置疑,二人皆升了一個位份。
盧御女一手廚藝頗為出眾,浮生嘗了她做的點心連連稱贊,這是今夜唯一一個浮生叫升了位份的,連躍兩階晉為六品寶林。
時采女廢了好大勁才憋住自己的眼淚,不叫旁人看見。
她一心想要同陛下親近,想往上爬,進宮這許久卻一直呆在末品采女的位子上,阿泱不過一個宮女卻連連晉封,現(xiàn)如今都已經(jīng)是六品的寶林小主了。
盧寶林一回到自己的座位,便瞧見了她微紅的眼眶和眼底隱隱的埋怨,地方不對,便也不同她多說。
好好的一個壽誕,倒成了眾妃又一次爭寵的才藝展出。
今夜李行珩還是要給西太后面子的,賢妃又剛復(fù)位,是以夜里掌燈關(guān)雎宮。
浮生早知道他今夜會歇在此處,結(jié)束便回了。
淑妃回宮后又是一地狼藉。
盧寶林同時采女回到東籬苑,后者便堵著門,不叫她進自己屋里來。
盧寶林嘆了口氣:“阿煙,這般幼稚可不行呢。”
時采女含淚道:“你都已經(jīng)是寶林小主了,我不過區(qū)區(qū)一個采女,家徒四壁的,供不起你這尊佛,你往后再別來了?!?p> 盧寶林聞言沉默了一瞬,再不像往日嬉皮笑臉纏著她,只說了一句“既如此,你好自為之。”
她走后許久,時采女才反應(yīng)過來一般,蹲在門前,環(huán)著自己,安安靜靜狠狠哭了一場。
在那之后,盧寶林像是真被時采女傷了心,再沒踏入她房間一步。
兩人同住東籬苑,可除了每回清寧請安,時采女竟是都看不見她人,更遑論同她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