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惡心透頂，無可奈何

　　城建其他幾個站在另一邊，和挖掘機工人、農(nóng)場的人形成三角犄立之勢。

　　蘇長輝對田鳳儀說：“這就是耍賴，拿了錢不肯搬。到時候坐地起價，再巧立名目要錢。”

　　陳貴點頭：“他一定知道自己這兒是動工點，所以才趁機鬧事?！?p>　　“可他身份尷尬……唉，難道這是免死金牌？”

　　同為退伍兵的陳貴臉色鐵青：“一鍋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咱也是當(dāng)兵的退伍回來，就沒那些幺蛾子！”

　　“貴哥你別生氣，我沒有那意思?！?p>　　陳貴臉上，只有苦笑和惱怒而已。

　　李嘉明步步緊逼，看起來下一秒就要來打蘇小葉。陳貴來到小葉身邊，護著她：“小葉，呈血氣之勇，也得看對象是誰?！?p>　　“貴哥！”蘇小葉看著李嘉明口水飛濺的樣子，心里很氣，“他那身老虎皮分明有問題！我們趕緊報警?。　?p>　　“就算是報警，也告不進去。他只是穿在身上，又沒有實質(zhì)性地做什么壞事?！?p>　　惡心。

　　很惡心！

　　李嘉明很精明，分寸拿捏得剛好……他只是打了個擦邊球，惡心透頂，無可奈何。

　　黃國正睜著暗黃的眼盯了李嘉明半天，下令：“收隊！”

　　他們駕車離開家明農(nóng)莊，挖掘機在后面桀桀跟來。到了分岔路口，又分別停了車。工頭來到他們的皮卡跟前，隔著車窗對黃國正說：“今天我們出了車，工錢要照樣算的?。　?p>　　黃國正粗聲道：“知道了！少不了你們的！”

　　回到辦公室，氣氛低沉壓抑，大家心情都很惡劣。

　　后天就要開始動工典禮了，市領(lǐng)導(dǎo)也會來的，到時候看到那農(nóng)場還在，后果不堪設(shè)想。

　　黃國正回來之后，就把自己關(guān)在里面的屋子里，抽了一上午煙。濃烈的二手煙從狹小的抽風(fēng)機透出來，嗆得蘇小葉幾個直流眼淚。

　　鑒于此，蘇小葉滿腔憤怒付諸干活。

　　中午快下班時，黃國正帶著一身煙味從里間出來，對陳貴說：“你去打個電話，約李嘉明明天上午來這邊一下，我要繼續(xù)和他談。小葉，你把農(nóng)場資料全部拿給我?！?p>　　蘇小葉和陳貴趕緊干活。

　　她抱著資料進去交給黃國正時，小心翼翼地問：“黃國正，李嘉明那個樣子，擺明要當(dāng)釘子戶的。你約他他會來嗎？”

　　黃國正拿著一支五葉神，放在鼻子底下嗅啊嗅，邊嗅邊說：“你放心，他肯定會來?！?p>　　果然，不知道陳貴在電話里用了什么話術(shù)，第二天李嘉明真的如約而來。

　　“小妹子，早?。　?p>　　早上九點，李嘉明反剪著雙手，笑瞇瞇踱進城建。

　　現(xiàn)在，蘇小葉一看到他那張假模假式的笑臉就討厭。好歹她還學(xué)過商務(wù)禮儀，露出八顆牙甜美笑容：“早。黃國正在里面等你了?！?p>　　她站起身，去洗杯子、泡茶。等她端了一壺滾熱的鐵觀音進里間時，看見黃國正和李嘉明正面對面坐著，雖然二人臉上都掛著笑，彼此卻處于膠著狀態(tài)。

　　李嘉明的意思是要另外一塊安置地來給他重新開農(nóng)場。但，他不是本村人，沒有本村戶口，不符合安置政策。

　　鑒于此，黃國正咬死了不松口，地，不能給，農(nóng)場，必須要搬。

　　蘇小葉刻意放慢了倒茶的動作，聽著雙方綿里藏針的談判，心中暗暗替黃國正捏了一把汗。

　　她出來之后，心神不定的樣子，被陳貴看在眼里。

　　陳貴低頭瀏覽著手機新聞，眼皮也不抬，說：“村官，不用為黃國正擔(dān)心噢。他可是久經(jīng)沙場的老將了！”

　　蘇小葉一怔，沒想到自己的心事這么容易被看穿，怪不好意思地食指搔搔鼻尖，說：“沒見過這么難弄的……”

　　“接下來拆房子才麻煩呢。安置地還沒定下來……”

　　陳貴咕咕噥噥著。

　　里間，煙霧彌漫，茶香氤氳蔓延。

　　黃國正說：“李嘉明，你這么固執(zhí)，對你自己又有什么好處？別說你的要求我拍不了板，就算能夠，你問問你自己，你能夠心安理得的要這塊地嗎？”

　　“我心安理得得很。”李嘉明說，“我給國家流過汗流過血，現(xiàn)在只想要一塊安身立命的地也不行嗎？”

　　黃國正皺眉：“話別說得那么悲壯，什么安身立命，你是少吃的還是少穿的了？”

　　他話說得相當(dāng)不客氣，李嘉明正要說話，門突然被推開。鎮(zhèn)上目前坐第五把交椅、分管農(nóng)辦的侯成哲副鎮(zhèn)長走進來：“李老板來了，我們可以談?wù)剢?？?p>　　黃國正眼睛瞪大，盯著侯成哲。

　　侯成哲把他拉到一邊，輕聲說：“老程讓我來談的?！?p>　　老程是一把手，侯成哲是他的親信，黃國正不說話了。侯成哲來到李嘉明對面的單人椅上坐下，眼睛只看著李嘉明。

　　李嘉明說：“侯主任，你領(lǐng)導(dǎo)出來就更好啦。我想要在這里多住一段時間，但是黃國正卻說他拍不了板。你能不能拍板？”

　　黃國正用眼神暗示著侯成哲不要答應(yīng)，卻事與愿違，侯成哲說：“這話可以談?wù)?。不過明天我們就要動工了，你可不可以先讓我們的挖掘機把農(nóng)場拆掉？”

　　外面聽墻根的眾人都聽到了，陳貴用嘴型爆了一句臟話：“我日！”

　　蘇小葉他們都黑人問號臉看著陳貴。

　　陳貴說：“外行瞎指揮，他亂插嘴，之后的工作還怎么做？黃國正說了不讓步，他卻砍掉黃國正的旗桿。往后黃國正說話還算不算話？”

　　黃國正也沒想到侯成哲巴巴的跑下來親自面談李嘉明，第一句話就砍掉自己的旗幟。他不動聲色地喝茶，心里惱火到極點，要論批地這種事，就算侯成哲也沒那個權(quán)限。他答應(yīng)下來，全都是為了先哄李嘉明答應(yīng)拆農(nóng)場，好過了明天那一關(guān)。

　　特么典型的飲鴆止渴！

　　他本打算先硬后軟，把立場堅定好，再動情曉理的說服李嘉明自己搬遷。被侯成哲這么一攪和，黃國正本來留著的后手全都沒用了。

　　李嘉明卻很高興，也很嘚瑟，他說：“既然侯主任答應(yīng)了，我就放心了。我相信你們都是為民做主的好公仆。那好，我先回去了?！?p>　　他站起來要走，侯成哲跟在他身后也站起來，追著李嘉明問：“喂，那我們下午安排挖掘機進場，你一定要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