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寒背著上古神往少君府走,已經(jīng)寂靜下來的夜晚仿佛如他所期望的那樣永無盡頭。
其實明明是眨眼便可以瞬移到的地方,他卻選了這種最緩慢的方式。
不過是循一點私心想多與她相處一會兒。
即使身上的這酒鬼喝醉了神志不清,并不能認出他是誰來。
不過就這么走著走著,魔族少君發(fā)現(xiàn)了上神醉酒之后的一個好處。
“阿若?”
“嗯?”上古神迷迷糊糊地在他背后應個聲,臉頰在他肩上蹭一蹭。
君寒神色一動。
“認得出我是誰嗎?”
“誰???”原本低著頭的上古神便湊到他臉側(cè),努力睜大眼睛看他片刻,隨后搖搖頭,“認不出來?!?p> 但立刻又咧著嘴笑起來,“雖然認不出,但是個美人,好看。”
喝醉酒的上古神失去了看臉識人的能力卻依舊保留著審美,還是能分辨出眼前人是美是丑。
“那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么問題,”執(zhí)若伸手揉揉眼,卻又迅速地縮回君寒背后,裝模作樣地打個哈欠,“不行不行,我太困了,要睡著了,不想回答?!?p> “但是我有一個非常想知道的問題要問阿若,”君寒回過頭,笑著看裝睡的上古神,“真的不能回答我嗎?”
執(zhí)若睜眼便看見白衣青年溫和的笑意,一雙眼里映著模糊的燈火亮光,近乎勾人魂魄,幾乎瞬間便讓這流氓上古神昏了頭。
魔族少君的美人計使得無比恰到好處,雖說平日里她不過就是愣個神的程度,但現(xiàn)在大概是醉了不會掩飾,她呆愣愣地湊到君寒肩上,在魔族少君臉上啃一口,留下一片口水印子,頂著一張色迷心竅的臉點頭,“你問你問,美人問的,我一定都說。”
君寒暗自嘆口氣,心道如果是戰(zhàn)亂時期,這流氓被抓去嚴刑逼供,怕是派個皮相好的人審問絕對能事半功倍。
但他還是面不改色地問起問題來。
“阿若喜歡魔族嗎?”
“還好?!?p> “枃斥君呢?”
“倒霉鬼,”上古神給出精確的評價后又縮了回去,但過一會兒又湊過來囑咐君寒,“美人你離他遠一點,不然會被連累的?!?p> “好,”美人少君順從地點點頭,看得執(zhí)若又要控制不住再啃一口,但她眼神一動,還是克制住了。
我實在太厲害了,執(zhí)若暈暈乎乎地想。
“那峘澤君呢?”君寒繼續(xù)問。
“......慘?!?p> “那......魔族的少君呢?”
問完之后的一瞬間,君寒覺得背上的上古神像是輕輕地顫了一下,隨后沉默了片刻,低聲道,“還好。”
“只是還好嗎?”君寒像是仗著她醉了,有點不依不饒。
“只是還好?!?p> 君寒望著遠處幾不可查地嘆了口氣,他確實不該有過多的期盼。
“只是還好,”此時上古神卻又縮回他的背后,聲音悶悶地傳過來,“因為不是我的,所以就只是還好?!?p> “不是你的?”
“對,不是我的。”
“如果,”魔族的少君試探性地問道,“如果是你的呢?”
“如果是我的......”身后的人聲音緩緩放松,像是陷進了某種美好的想象,勾起君寒一點隱秘的期望,但隨后這善變的上古神語氣立刻變了,揪著君寒的袍袖撕扯,有點惡狠狠地道“如果是我的,我就把他關起來,逼他吃一輩子的松花糕?!?p> “嗯?”魔族的少君難得愣了,“為什么?”
“為什么?”執(zhí)若放下手里那片被拽得發(fā)皺的袍袖,在君寒肩上蹭兩下,開口道,“有次我做了松花糕混在糕點盤子里讓峘澤給他送去,偷偷看著他吃到那塊的時候,他居然難吃得擰眉毛?!?p> 君寒腳步一頓。
怪不得那天的松花糕質(zhì)量參差不齊,峘澤還站在一邊欲言又止。
君寒嘆口氣,這小心眼的上古神明明已經(jīng)醉到連他是誰都認不出來,卻還是記得這種事。
到底是有多耿耿于懷。
但隨后又覺出點可惜來,早知道是阿若做的,怎樣也要吃完。
魔族的道路安靜無人,君寒的嘆息便顯得格外清晰。
“美人你嘆什么氣,”聽見這嘆息的上古神伸出一只手指戳去君寒的臉頰,看似可靠實則八卦樣地道,“你跟我講講吧,我保證不說出去,四哥說,我喝醉之后干的事,醒了都會忘,你現(xiàn)在跟我說了,我明天就不記得了?!?p> “你還知道自己是喝醉了?”君寒有點好笑地扭過頭去看她。
“當然,”執(zhí)若見君寒笑她也笑,“這個我還是知道的,否則我沒喝醉你為什么背著我?!?p> “因為想背?!?p> “不可能,”頭腦不清醒的上古神此刻卻堅定地搖搖頭,“不對,你在騙我。”
“為什么?”君寒扭頭看她。
“四哥教我說,有人背我的時候,我就要問他為什么背我,如果他說想背我,八成是在撒謊,那我此時應該抽出天昭來揍他一頓?!?p> “嗯?”君寒一邊驚訝于這是什么歪道理,一邊問她,“那你為什么沒有抽出天昭來揍我?”
“嘿嘿,”上古神看著他的側(cè)臉傻笑,“因為你好看?!?p> “好看嗎?”
上古神點點頭,“好看?!?p> “那就好,”君寒抿出點笑意,“我這副皮相能得阿若半分注視也算得上有用了?!?p> “不是半分,”此時執(zhí)若突然湊到君寒一側(cè),亮晶晶的眼睛灼灼地盯著他,認真地道,“不是半分,是十分?!?p> 君寒一愣,幾乎瞬間便要陷進這眼神里,但立刻又回過神來,嘆口氣想到這流氓大概跟誰都是這樣,下一刻便不由得生出一點嫉妒來。
“只跟你說過,”此時執(zhí)若卻像是看透了他所想,笑嘻嘻地道,“我不是見誰都這么說的。”
“情話都是跟誰學的?!本⒉恍潘?,“怎么張口就來。”
“跟我四哥啊,他是靈虛最受歡迎的上神,每個女妖都喜歡他。而且他說的話一般都會應驗,”執(zhí)若搖頭晃腦地補充道,“而且四哥還說,我是靈虛最有天分的小上古神,將來必將成為萬眾敬仰的大英雄?!?p> “嗯,這倒說得對,然后呢?”君寒點頭看她。
“然后我就要去娶一個世上頂頂漂亮的美人,帶他去我的山上看寶貝,要什么給什么,絕無二話?!?p> 執(zhí)若說者無心,君寒卻一愣,立刻想起上古神在燈會上說的那句直戳肺腑,讓他情意外露的話來。
要什么給什么,絕無二話。
“阿若,”于是他扭頭去看執(zhí)若,黑暗里低低的聲音似是蠱惑,“剛剛最后一句再說一遍?!?p> “嗯?”上古神不明所以,但美人想聽她就得說,于是她低聲重復,“要什么給什么,絕無二話?!?p> 黑暗中君寒看著執(zhí)若,像是控制不住似的掙扎片刻,終于側(cè)身輕吻了她的額頭。
人世間表達愛意的方法那么多種,他卻只敢選擇一種最隱秘克制的親吻,一切說得出口的感情都被壓在強硬的自我束縛之下,夜色里他幾乎昏了頭,卻又覺得從未如此清醒。
靈虛,三界,混沌,記憶,結(jié)界還有......上古神,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他清醒到一瞬間做出了所有決定。
“阿若?!本种念~頭低聲喚她。
“嗯?”執(zhí)若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你會怪我嗎?”
執(zhí)若不清楚他在說什么,但答案是下意識的,并不需要思索,于是她脫口而出。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