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那人面前,離他大約五英尺遠,他帶著恐懼的表情望著我。
他確實很重,但自從才我把薩姆在空中接住以后,我很有信心可以把他舉起來。我伸出雙臂,身體繃緊,集中注意力。一開始沒有動靜,但沒多久他開始很緩慢地被抬離地面。他還在掙扎,卻因為被捆在椅子上,怎么動也沒用。
我集中注意力應付這一切,還用眼角的余光掃了德古拉和丹尼爾一眼,他倆都在一邊微笑,為我感到驕做。要知道,昨天我連一個網(wǎng)球都不能控制,現(xiàn)在我卻能舉起一張椅子和上面坐著的一個兩百多磅的男人。我的進步確實很大。我把他舉到和我臉齊平的高度,然后把椅子翻了個個兒,讓他頭朝下懸著。
“來啊!”他大叫著。
“快說!”
“不!”他叫著,“我說了他們會殺了我的?!?p> 我松開椅子,讓它自由下落。男子發(fā)出一陣尖叫,在他落地之前,我又一把將他抓住,把他提了起來。
“他們有三個人!”他嚷著,說得很快。“就在我們寄出雜志的那天,他們來的,就在那天晚上?!?p> “他們長什么樣?”德古拉插嘴問道。
“像鬼一樣。他們一個個臉色煞白,就像是白化病人,都戴著墨鏡。我們不搭理他們,有個家伙就摘掉了墨鏡。他們的眼睛是黑色的,他們還有獠牙,不過看起來不像是天生的,而像是人為鑿刻出來的。這些人都穿著長風衣,戴著帽子,搞得就跟那些老套的間諜片人物一樣臭尼。好啦,你到底還想知道什么?”
“他們?yōu)槭裁磥碚夷銈?”
“他們想知道我們報道的新聞是從哪兒來的,我們就告訴他們了?!?p> “之前有個男的打電話來,說有個獨家爆料要給我們,他說他惹惱了一群異形,而這些人要毀滅地球。他打電話來那天,雜志已經(jīng)付印了,所以我們沒有把整個報道都登出來,只是加了段預告,告訴讀者詳情請見下個月的那期。打電話的那人說得太快了,我們都沒搞懂他究竟在說什么,于是我們打算第二天晚上去找他做個采訪,結(jié)果當晚這幾個摩伽人就找上門了,我們也沒去成。”
“你怎么知道他們門是摩伽人?”
“不然能是什么人?我們剛寫了篇關(guān)于摩伽人的報道,就有群怪物跑到我們家門口,還問新聞素材是從哪兒來的,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這個家伙實在太重了,我一直這樣把他托在空中也挺吃力。我額頭上滿是汗,氣喘吁吁,于是我把他倒轉(zhuǎn)回來,要將他放下。等到離地只有一英尺的時候,我一松手,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我累得不行,雙手撐著膝蓋,彎著腰大口喘氣。
“摘什么鬼,伙計?你問我什么我就說什么了,還整我?!彼行崙嵅黄?。
“抱歉,”我笑著說,“你實在太沉了?!?p> “這些摩伽人只來過這一次嗎?”德古拉接著問道
他搖搖頭:“他們還回來過一次?!?p> “回來干嗎?”
“確認我們不再出版類似的東西。我想他們也曉得我們還會接著寫的,但打電話爆料給我們的那個人就再也聯(lián)系不上了,我們怎么打電話他都不回,所以我們也沒什么可以拿來登的了?!?p> “那個提供線索的人出了什么事?”
“你說呢?”他反問道。
德古拉點點頭:“這么說摩伽人知道上哪兒找他嘍?
“摩伽人從我們這兒拿走了他的電話號碼,本來我們是要給他回電話的。我想他們肯定是這樣找到他的?!?p> “他們威脅你們了嗎?”
“是的。這些該死的,他們把我們的辦公室弄得一團槽,還控制了我的思維,我覺得我現(xiàn)在都不是原來的自己了?!?p> “他們對你的腦子動了什么手腳?”
他用上眼晴,長吸一口氣。
“他們甚至好像都不是真的,”他說,“我的意思是說,這三個摩伽人站在我面前,都穿著風衣戴著帽子,大晩上的還戴著墨鏡,用那低沉壓抑、刺耳難聽的噪音和我說話。他們穿得就跟要去參加萬圣節(jié)派對之類的活動似的,看上去很搞笑,不合時宜,一開始我還笑話他們?!?p> 他的聲音慢慢低了下來。
“在我笑出聲來的那一秒,我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錯。另外兩個摩伽人也把墨鏡給摘掉了,然后都看著我。我不想和他們對視,但我根本做不到。就像有什么東西把我的視線往那里拽一樣,我只能望著他們那可怕的眼睛。我仿佛看到了死亡一我自己的死亡以及所有我認識和我所愛的人的死亡。我再也笑不出來了。除了看到死亡,我還能感覺到死亡的那種飄忽、痛苦和那種完完全全、徹頭徹尾的恐懼。我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接著那些我打小就害的東西就都冒出來了。那種動物填充
玩偶突然間有了生命,滿嘴尖牙、刀鋒做爪。還有那些所有小孩害怕的東西,什么狼人啊、惡魔似的小丑啊、巨型蜘蛛啊。不知怎么的,我像是回到了小時候那會兒,嚇得要命。而且它們都來咬我,每次咬我的時候,我甚至有那種牙齒把我的肉一塊塊斯下來的感覺,還有我的血從傷口里噴出來的感覺。我被嚇得叫個不停。”
“難道你就沒有試著反抗嗎?”
“他們牽了兩頭畜生,像黃鼠狼,體胖、腿短,和狗差不多大小,嘴里噴著白沫。其中一個人用皮帶拉著它們,但是你仍然能夠感覺到它們要撲上來咬你。這些摩伽人警告說,如果我們敢反抗,他們就放開這些畜生來咬我們?;镉?,你是沒見到,這些畜生像是從地獄來的。它們要真的是狗,我們早就跟這幾個人干上了。但我想這兩頭畜生肯定會把我們吞掉的,別看我們塊頭不小。它們一直在那兒咆哮,就想掙脫皮帶來咬我們?!?p> “所以你們就告訴他們了?”
“沒辦法?!?p> “那他們是什么時侯回來的呢?”
“在隨后一期雜志出版的前夜,大概一個多星期以前吧?!?p> 德古拉關(guān)切地看了我一眼。這么說,一個星期前,摩伽人離我們住的地方只有一百英里遠。他們現(xiàn)在仍然可能就在這附近,可能就在監(jiān)視著這家報紙。或許正因如此,德古拉最近才感覺到摩伽人的存在。
丹尼爾就站在我旁邊,聚精會神地聽我們談話。
“為什么他們殺了你們的線人,卻放過了你們?”
“我怎么知道?或許因為我們辦了這份報紙,他們尊重我們吧。”
那個打電話來的人對莫加多爾人又了解多少呢?
“他跟我們說,他抓了一個摩伽人,并對他用了刑。”
“在哪兒?”
“那我就不知道了。但他的電話區(qū)號是哥倫比亞地區(qū)的,就在我們北面,也就六十到八十公里遠?!?p> “你和他通話了嗎?”
“當然通了。我也搞不清他是不是瘋了,但我們以前聽說過類似的流言。接著他開始講摩伽人要毀滅地球文明的事兒,這我們也聽說過。他說話速度很快,有時我們都搞不清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有件事,他重復了幾次,就是這些摩伽人正在尋找什么東西,或者什么人,然后他又冒出一連串數(shù)字?!?
我瞪圓了眼睛:“什么數(shù)字?這些數(shù)字有什么含義?”
“我怎么知道?剛才不是告訴你了嗎,他說得太快了,我們只能把聽到的先記下來?!?p> “這么說,他打電話的時候你們做了記錄?”德古拉插嘴問道。
“當然要做筆記,我們可是新聞工作者?!彼麕е恍嫉纳袂檎f。
“你以為我們報上的新聞都是瞎編的嗎?”
“你別說,我還真以為都是你們編的呢?!钡鹿爬Φ?。
“那你還有當時的電話記錄嗎?”我追問他。
他看著我點點頭:“說真的,那些記錄一點用也沒有。都是我匆匆忙忙記下來的東西,而且大多都是關(guān)于摩伽人毀滅人類的計劃。”
“我得看看你的記錄,”我差點吼了出來,“在哪兒?快告訴我在哪兒!
他向墻邊的一張桌子努努嘴:“就在桌子上,寫在便利貼上?!?p> 我快步走到桌邊,在滿桌的紙張中尋找他所說的便利貼。有幾張字條隱隱約約地提到了摩伽要征服地球的計劃,但沒有什么具體的東西,沒有方案或者細節(jié),只有一些不清晰的字眼,比如“人口過?!薄暗厍蛸Y源”、“生物福利?”、“摩伽星球”之類。
終于找到了我要的那張便利貼,我仔細地看了三四遍。
洛伽星球?洛伽人?
3死了
4?
7跟蹤西班牙
9逃竄在SA
(他究竟在說什么?這些數(shù)字和入侵地球又有什么關(guān)系?)
“為什么4后面有個問號?”我問他。
“當時他說了些關(guān)于四的事情,但是他說得太快,我沒有記下來?!?p> “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
他搖搖頭。我無奈地嘆口氣。真倒霉,我心里暗罵,關(guān)于我的唯一條信息偏偏就沒有記錄下來。
“那SA又是什么意思呢?”我沒好氣地接著問。
“南美洲啊?!?p> “那他有沒有說南美的什么地方?”
“沒有?!?p> 我點點頭,盯著紙條出神。我多么希望能夠接到這通電話啊,這樣我可以親自問些問題。摩伽人真的知道七號在哪里了嗎?他或她真的被打上了嗎?如果這都是真的,那說明我們的符咒依然有效。我把便條折起,塞進了后褲兜。
“看來你知道這些數(shù)字是什么意思?”他突然問道。
我搖頭:“不知道?!?p> “不信?!彼⒅艺f。
“閉嘴?!钡つ釥栒f著用球棒戳他的肚子。
“你還有什么要告訴我的嗎?”我打算結(jié)束我的審訊了。
他想了一會兒,認真地說:“我想他們害怕強光,他們把墨鏡摘掉后,仿佛感到很痛苦。”
這時樓下傳來一陣聲響,有人在慢慢地推門。我們對視了一下,我看著椅子上的男子,輕聲問道:“誰?”
“是他們?!?p> “什么?”
一樓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他們說了會盯著我們的,他們知道有人會到我們這兒來的?!?p> 德古拉和丹尼爾看著對方,神色慌張。
“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們?”
“他們說了,會殺了我,殺我全家?!?p> 我跑到窗戶邊上去看房子后面的情況。我們?nèi)嗽诙?,離地面有二十英尺高,后院有一圈籬笆圍著,都是八英尺高的木板條。我又迅速退到樓梯口,向樓下瞄了一眼。
有三個巨大的身影,穿著長長的風衣,戴著黑色帽子和墨鏡,手中都拿著長劍,劍泛寒光。下樓的路已經(jīng)被堵死。雖然我的超能力越來越強,但還不足以同時對付三個摩伽人。
現(xiàn)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從二樓窗戶或者房間前面的回廊出去。窗戶要小些,但我們可以從后院逃走而不被發(fā)現(xiàn)。如果我們從前面出去,就很可能被他們看到。這時地下室傳出一陣噪音,摩伽人用他們那難聽的喉音交談了幾句。接著有兩個摩伽人就下到地下室,另一個則上了樓梯,朝我們走來。
我只有一兩秒的時間來作出決定。如果我們從窗戶逃走,那肯定要
把玻璃打破?,F(xiàn)在唯一的機會就是從二樓回廊的門出去。于是我用心靈傳動把丹尼爾和德古拉拉過來,然后就像背兩麻袋土豆一樣把他倆杠在肩上。傳動把門都開了,屋外一片漆黑。上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你要干嗎?”德古拉低聲問。
“我也不知道,”我說,“希望能成功。”
摩伽人的帽子剛從樓梯上露出一點點,我就一個箭步?jīng)_過回廊的門,在回廊的窗臺邊沿借力一躍。我們?nèi)齻€在夜空中飛起來了,飄浮了有兩三秒的時間。我看到身下馬路上來來往往的汽車,還有街上的行人。我也不知道該落在哪里,也不確定在落地的時候,我的身體能否承受得住三個人的體重。
最終我們落在了對面房子的屋頂上,我已經(jīng)精疲力竭,丹尼爾和德古拉則直接摔在我身上。我長吐一口氣,感覺腿好像斷了樣。丹尼爾想站起來,德古拉攔住了他,并把我拖到屋頂另一頭,問我能不能用心靈傳動把他和丹尼爾弄下去。我照他說的做了,他又讓我跳下來。
我站了起來,雙腿打戰(zhàn),而且很痛。在跳下之前,我回頭看了下對面,那三個摩伽人站在回廊那兒四下張望,一臉的茫然;他們手中的長劍寒光滲人。我們不敢有片刻耽擱,趕緊跑開,沒讓他們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