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爺,這都第幾批送死的了,吃個飯都不肅靜,你這樣圖啥???”
鐵胡子一手拿著烤好的兔腿,另一手提著刀,疲憊和焦慮讓他忍不住發(fā)起了牢騷。
有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艾奇三天刷了幾波兵,就沒有明目張膽硬上來送死的了,這幾天全是那種陰招埋伏。
幾波雜兵的包裹,并沒有爆出什么好的武功,無非是一些武器的基礎和銀兩,然而這幾天暗器修為是蹭蹭往上漲,艾奇的天龍八音指法也是越發(fā)純熟,說讓你尿,你憋都憋不住,讓你往東邊暈,絕不對不會往西變倒。
“老鐵啊,這不是練武功嗎,你不也得到鍛煉了嗎,我看你刀法都快趕上我了,你看著兔子肉切的,刀工老好了?!?p> 艾奇一邊吃一邊夸獎手下的進步,暗自看了看琴魔之爭的任務,黃雪梅還在搞暗殺,還在暗處,艾奇已經(jīng)在正面扛了很久,臺子已經(jīng)打好,靜等角們?nèi)雸觥?p> “老鐵啊,我看也差不多了,你背上琴,我們兩個化明為暗,潛入武夷山,馬車就留給呂夫人吧?!?p> “七爺,走漏風聲怎么辦,要不埋了她?”
“老鐵啊,她不重要,說了也沒人信,都在前面等著天魔琴呢。”艾奇暗自回想記憶中的六指琴魔,這天魔琴我拿定了,我看誰能笑到最后,“哼哼,老鐵我們走,這出好戲就要開始了?!?p> 各大門派陸陸續(xù)續(xù)向著武夷山趕來,黃雪梅將計就計,分片伏殺趕來的大派仇人們。
東方白一行人就是踩雷的倒霉蛋,這是一個女人記了十幾年的黑賬,十幾年的怨火。
仙人峰上,艷陽高照,東方白是一陣口渴,熱風襲來,剛上山坡就聽得一陣琴聲,眼前一片武林人士竟然早已中了埋伏。
“琴音連轉(zhuǎn)幾波,連自己這內(nèi)功,已到了武林獨步境界的人,都是自覺得心梗神搖,不是竭力克制,心神便要隨琴音而去,其他人更是如癡如醉,沉入環(huán)境?!彼忝偷叵肫鸲鲙熕f,“八龍?zhí)煲簟蹦羌聛怼?p> 那彈琴的人,身在轎中,看不到他的模樣,也看不見他所彈的琴,更是不知是不是那,八條弦的那張“八龍琴”。
可是看至此際的情形,聰明絕頂?shù)臇|方白,還有什麼不明的?
自己是遇到正主了,天魔琴本琴,本以為自己能縱橫天下。
可如今在仙人峰上,那么多的高手,都不免傷在“八龍?zhí)煲簟敝碌臅r候,他心中也不禁波濤起伏,大是駭然,天魔琴竟然恐怖如此。
又想起,當年恩師明都老人,向他講到“八龍?zhí)煲簟眮須v的時候,神色之中,像是希望他將來,若是遇見了“八龍?zhí)煲簟背鍪溃阋撈鹜旎匚淞趾平俚闹厝我粯樱?p> “必須除掉這魔琴。”東方白一念及此,便待以數(shù)十年功力所聚,陡地發(fā)出長嘯一聲,來與那琴音相抗,以救眾人。
可是,他一身真氣,才聚丹田,突然之間,琴音已然一變。
只聽得本來是悅耳之極,猶如五月薰風,令人有置身小溪之旁,垂柳拂體之感的琴音之中,突然傳了一種殺伐之音。
片刻之,只聽得殺伐之音,已然大盛。
琴弦的每一下振動,俱都彷若天兵天將,萬馬奔騰,疾馳而至一樣,聲勢之猛,實是無以復加。
而最令人不解的是,在那種殺伐之音當中,彷佛還夾著許多,凄婉絕輪,令人心神俱感的哀呼嬌啼,求救之聲。
數(shù)十種聲音,交織在一起,令人感到彷佛是新寡之婦,為強徒所趁,或是無知少女,為暴徒所虐,再聽下去,宛若苛政之下,萬千百姓,高聲呼冤,號哭之聲,似有怨鬼爬出鬼門來,扼住了他的咽喉。
東方白在心神一怔之際,一個把不住,眼前的境象,突然一變。
只見仙人峰上,已然是愁云慘霧,氣象森暗,陰兵炸起,刀劍幻真,好一曲十面埋伏,血流成河。
琴音化身幻象陰兵,肆虐仙人峰,各路高手猶如待宰的羔羊。
忙命時刻,東方白毫不考慮,一聲長嘯,身子已然一躍而起,雙掌推出,攻擊陰兵幻象,“砰砰”推出了老遠。
可是也就是在那一瞬間,各路高手拉開反擊序幕。
仙人峰上,如今所聚的,全是一流高手,都是強徒,哪有引頸就戮的孬熊?
錚!錚!錚!
幾個變調(diào),彈琴之人,宣泄著自己多年的怨火,嘲弄著螳臂當車的人們。
只見仙人峰上,已成了阿鼻地獄,天魔琴無限放大著天龍八音的魔音之力。
黃雪梅約為喘息,仙人峰已然犁地三尺。
地上,橫七豎八,已然躺了不少人,殘肢斷臂,或已死去,或正在垂死呻吟。
那聲吟之聲,更加強了八龍?zhí)煲舻哪欠N天愁地慘的氣氛。
而尚有數(shù)十人,卻正在如瘋?cè)缈瘢魃老鄾Q的惡斗。
那數(shù)十人,全是方今武林之中的牌面人物,除點蒼峨嵋,兩派高手而外,六指先生、鐵鐸上人,碧玉生,竹林七仙,以及武當?shù)扰傻母呤?,掌風尹蔽天,劍氣茍遮日,好幾個人,全是已經(jīng)身上受傷,甚至於血流滿面,可是卻仍然在死斗不已。
而更令人感到難過的,是這些人,本來全是正派中人,絕不應該相互格斗。
黃雪梅領悟的天龍八魔音,完全側(cè)重幻象和殺傷力,將眾人玩弄于鼓掌之間。
混戰(zhàn)的局面還在繼續(xù),四掌相交,各以本身渾厚的內(nèi)力,瘋狂對拼,竟是飛虎呂騰空和他的師兄紅鷹龔隆。
而峨嵋僧門掌門水鏡禪師,卻剛好以佛門金剛大般若掌,將他自己的師弟,鐵頭僧的腦兒,震成粉碎。
其馀竹林七仙等,多年結(jié)義,誓同生死的好友,也正在各自拚命殺。
玉面神君東方白,目睹這等情形,心頭所受的震動,可想而知。
他想要立即躍起身來,阻止眾人的這一場血腥激斗。
可是他又知道,自己此際,正在全力防范,尚且真氣排蕩,難以自主。
只要一轉(zhuǎn)念頭,想躍起來制止眾人,魔由心生,自己一定也會介入這一場大殘殺中。他除了目睹慘劇上演之外,毫無辦法可想。
他也知道,此際正在動手的諸人,絕對不知道自己拚命,參與之搏殺的對象,會是自己人。
當下玉面神君東方白,勉力觀看之際,又有幾個人,傷重不支,倒下地夫。
而飛虎呂騰空,與紅鷹龔降兩人,已然抄了兵刃在手,所使的招式,全是拼命搏斗,像是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敵人,在拼著同歸於盡一樣,不出三招,兩人身上,均已帶了三道傷口!
那兩人,也是玉面神君東方白的師弟。
而且,在早年玉面神君東方白,被明都老人,逐出門墻之際,東方白已然,傲然而去,絕不出言求恕,但是一班同門師兄弟,卻為他跪地,苦苦哀求了許久,東方白當時,心中也極為感動。
此際,他一見兩人,再這樣拼斗下去,勢必同歸於盡不可。
心中再也按捺不住,抬頭一看,只見那輛轎子,距自己不過五丈。
以自己的功力而論,接連兩撲間,便可撲到。
那人雖然以“八龍?zhí)煲簟?,令得如許高手,似癡似醉,但是本身武功,可能未必及得上眾人,只要撲到,便可暫挽此劫。
也就是說,只要在中途那一點之際,能夠不為琴音所為,便可奏功。
玉面神君東方白只是在思索之間,心神又已然動搖了幾次。
他連忙鎮(zhèn)定心神,對於眼前所發(fā)生的一切,又不問不聞起來。
真氣運轉(zhuǎn),一個周天,他便將畢生功力,凝於右掌,陡然之間,一聲長嘯,身形便凌空拔起!以玉面神君東方白的功力而論,那一聲長嘯,十里之外,也應該清晰可聞。
可是此際,卻是難與震古鑠今,武林之中的絕唱,“八龍?zhí)煲簟毕嗫?,嘯聲一出,便為琴音蓋沒。東方白明知想以自己的嘯聲,蓋過琴音,是根本沒有可能的一件事,他之所以,在臨發(fā)動之際,發(fā)出一聲長嘯,乃是希望至少他自己本身,可以暫時聽不到“八龍?zhí)煲簟薄?p> 果然,嘯聲一起,雖然立即為“八龍?zhí)煲簟钡穆曇?,完全蓋了過去。
但是,在那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卻是有一點用處,而東方白的身形,何等快疾,就在那一閃即逝的時機內(nèi),他身形凌空,已然向前,猛地躍出了兩丈五六,足尖略一點地,又已仆起。
這一撲,已然仆向那頂轎子之處。
而就在撲出之際,右掌同時,向前疾拍而出。
那一掌,乃是他畢生功力之所聚,掌力之強,蓋世無雙。
手掌才一揚起,一股強勁無比的大力,如怒濤裂岸,如高山崩地,竟達六尺之徑,向前疾掃而出,飛砂走石,不可思議?
但也就在此際,在“轟轟”的掌聲間,猛地傳來了霹靂似的巨響。
那幾下巨響,驚心動魄之處,直是難以想像,東方白身子,躍到了一半,便猛地停了下來,只覺得眼前發(fā)黑,“砰”然跌了下來。
一剎那間,他只覺得耳無所聞,目無所見,像是處在一個極靜,極黑暗的世界之中!同時,又覺出氣血上涌,剛才那幾下巨響,像是千百斤重的鐵,擊中了他胸口一樣。
玉面神君東方白也顧不得敵人就在近側(cè),連忙調(diào)勻內(nèi)息。
約莫過了一盞茶時,他才睜開眼來。
首先看到的,是那頂鑲滿了寶石珍珠的轎子,已然成了粉碎。
而在轎旁,有兩具體,正是抬轎上來的那兩個轎夫。
那兩人死得骨折筋裂,軟癱成了一堆,幾乎辨不出人形來。
玉面神君東方白自然知道,轎毀人亡,乃是自己奮力一掌之功。
可是轎中奏琴的魔頭,卻未見仙人峰頂,分明是下山去了。
自己的那一掌,在相隔兩丈的地方,凌空擊出,掌力何等雄渾,那魔頭雖被驚走,但尚能從容雉去??芍坏響选鞍她?zhí)煲簟苯^技,而且,本身功力,足能抗擊自己的一掌,也絕非庸手。
東方白一想及此,心中便一涼,緩緩站起身來,轉(zhuǎn)過身去看時,只見紅鷹龔隆手中龍形劍,正在呂騰空胸前,透胸而過。
而呂騰空的紫金刀,卻由紅鷹龔隆的肩頭,斜斜砍下,兩人俱已送命。
其馀眾人中,碧玉生和武當生風劍客歐陽沛兩人,各斷了一條左臂,傷口處自鮮血泉踴,兩人倚在石等上,面色慘白,也不去封袕止血。
鐵鐸上人,則伏在大鐵鐸上,背部微微起伏,可能尚未死去。
竹林七仙中,已然死了四人,只有神筆史聚,生死圈林豪,玉笛仙方逸等人,各自身受重傷,委頓在地,在他們的旁邊,六指先生身子屈成了一團,也已然沒有了氣息。
點蒼派中,風雷霹靂劍南宮適,倒在六指先生的旁邊死得極慘,掌門人凌霄雁屈六奇,則兩只小腿,已然斷折坐在地上。
其馀各門各派的人物,全皆是橫死峰頂。
唯一未曾受傷的,除了東方白,便是峨嵋水鏡大師。
此際,他正雙目緊閉,雙掌合什,仰首向天,像是石像也似,凝立不動。
玉面神君東方白見了這等慘烈的景象,也是一句話都講不出來。
武林之中,爭斗殘殺,本是常事。
東方白當年,獨掌震七老,也是殺得喋血山頭,尸體縱橫。
但是,那么多高手,幾聲曲子之后,幾乎傷亡殆盡,實在難以想象。
呆了半晌之後,才沉聲道:“水鏡禪師,尚不為傷者善後,自昂首觀天作甚?”
水鏡禪師此際,也未曾認出玉面神君東方白的聲音來,只見他全身抖動,顫聲道:“浩劫已臨,縱使逃得過此次,也逃不過下次,療愈了傷者,又有何助?善哉!”
東方白“哼”地一聲,道:“怎見得便沒有辦法?剛才我拼死一掌,便將那魔頭驚走,可知事情,仍有可為,禪師在武林之中,德高望重,正該登高一呼,令整個武林團結(jié)赴敵,如何可以先自心灰意懶起來,豈不令人齒冷?”
玉面神君東方白那一番話,豪氣凌云,聽得水鏡禪師心中,倏然而驚。
雙眼一睜,高宣佛號,道:“施主究竟是什麼人?”玉面神君東方白,想起師兄弟間的情誼,幾乎要立即道出自己的來歷。
可是,他轉(zhuǎn)念之間,他立即想到自己離開大雪山之後,已然存心在武林所有的各大宗派之外,再另立一派。
而且,自己也準備重振昔日雄風,只怕和各派武林人物,難免沖突,連水鏡禪師在內(nèi),都將在所不免,因此便暫時不說,長笑一聲,已然掠到了碧玉生身邊,出手為他止血。
水鏡禪師見他不答,也是無法可想,當下便也為眾人,療起傷來。
兩人足化了半天的工夫,才將傷者,一一包扎定當,才算是緩過了一口氣來。其時,已然夕陽西下,殘陽如血,更顯得仙人峰上,一片凄愴的景象,東方白環(huán)顧一周,心知那彈琴的魔頭不除,武林必然不會安寧。
在將傷者料理妥當之後,東方白便逕自飄然下仙人峰,奪命狂奔,一定要趕在琴魔之前,通知六大派琴魔已至,匯合武林同道,除卻這個喪心病狂的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