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太史兄弟（4）

　　君安使者則順著說：“我自然知道太史老爺下令全城禁魚，不過也派人打聽過了，禁魚又不是一丁點都不能吃，就連市場上也還可以賣魚，只是徒增了時辰的限制。何來不能吃魚一說？這鱸魚實在鮮美，出自隨身帶來的君安名廚之手，刀法和做工都是最上乘。久聞風臨城以鮮魚聞名，可惜我等粗鄙之人分辨不出君安和風臨做鱸魚，究竟哪個更好。此次登門拜訪，一來是想與您送上美味佳肴，二來是想請您評評風臨君做魚，哪個更好?！?p>　　公子尨鼻子跟他父親一樣尖，頭腦靈光卻差了太多，見愛魚的父親不肯接受，在一旁插嘴，想起哄：“這魚新鮮的很，能聞出來?！?。

　　二老爺立刻趕走說話不應(yīng)景的兒子，示意他快些離開，免得外人看笑話：“你且回書房把書讀完了再睡覺?！彼屏艘谎勰趋|魚，點評，“風臨烹魚好糖與蔥，口味細膩柔和，君安燒魚好鹽與蒜，魚味鮮美且少腥氣，二者各有所長。”

　　使者驚訝道：“食盒未開，您尚未品嘗，已說出其中精妙，果然是品魚行家，佩服！來，請您品嘗?！边@才打開食盒，調(diào)味果然如二老爺所說。后者婉轉(zhuǎn)推卻，十分堅定。使者嘆一聲：“人間美味誰人愿意拒絕？太史老爺太不通人情了?！?p>　　二老爺為太史辯護道：“并非不通人情，實在是因為眼下情況特殊，必須禁魚，為的也是風臨安全。”

　　使者窮追不舍：“情況如何特殊？還請二老爺明示。莫非是為了防海盜？說來風臨海軍力量發(fā)展壯大，為何遲遲未能剿滅海盜？”

　　果然來者不善！與兄長定下的口風當然要堅守，二老爺立刻道：“海盜屢屢騷擾沿岸百姓，難道要坐視不管？那才負了身為城主的職責，并非肆意擴張軍隊。東海洋面復(fù)雜，島嶼繁多，潮漲潮落前后地形十分不同，海盜最善于潛藏其中，不好追捕?！?p>　　聽了這一番密不漏風的話，使者只得道：“果然如此。”不死心的他又提一事：“我也聽到有種說法，禁魚的原因并不是魚群患病這么簡單，似乎有‘魚吃人’一說？不知是真是假？”

　　二老爺哈哈笑道：“真是越來越荒謬！哪里有‘魚吃人’？魚如何吃人？大約都是城中市民飯后閑談吧。下來禁漁令，一來是因為東海休漁，禁魚才能休養(yǎng)生息；二來這個季節(jié)的魚易患魚龍痧，人食了會頭暈腹瀉?！?p>　　使者“哦”了一聲，迅速在言辭中顯示出尷尬：“這樣說來，二老爺擔心我的魚得了魚龍痧?！倍蠣斶B忙圓場：“既然是君安的名廚，必定有眼力分辨，怎么可能把患了病的魚拿來做美味佳肴？使者大人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不過這盤鱸魚還是無福消受啊。”

　　使者：“其實這鱸魚的做法，是那名廚專門依著君安城主的口味調(diào)配燒制而成，費了很大心思，城主品嘗過后贊不絕口，此次派我出使風臨城，臨行之前親自囑咐過務(wù)必要讓您這位品魚大家來點評點評?！?p>　　又是話中有話。說起品魚，太史兄弟二人誰差過誰，為何偏偏來找自己，還挑選了夜深人靜的時刻。

　　“城主美意，卻之不恭。其實品魚不一定要入口，看色澤、聞香氣均可。依我看來，這盤鱸魚絕不在風臨之下。”

　　使者聽了喜道：“您愿意品嘗一下？”

　　二老爺干脆將計就計，拿起銀筷象征性夾了一小塊放入口中，果然飄香四溢，鮮美無比，他放下筷子再次感謝：“煩請使者大人向城主轉(zhuǎn)達謝意?！?p>　　使者連連笑道：“這個自然。”

　　二老爺接著道：“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麻煩使者大人代為轉(zhuǎn)達。”

　　使者問道：“什么事情？”

　　二老爺命下人取來個匣子，使者眼睛一亮，不明其中究竟為何物，臉上的笑容更加曖昧。匣子打開來，原來是厚厚的賬本。

　　“這里面是十五年來風臨城的賦稅賬簿，按照君安老城主的規(guī)定收取什一稅，按比例供奉君安城，從未有過缺額。自從前年以來，收成一年好過一年，恰好補充糧倉里的空缺，以備不時之需。詳細的數(shù)額均記錄在案，絕無違反君安城規(guī)定。使者大人請看。”

　　使者隨手翻了兩頁賬簿，旁邊的二老爺繼續(xù)道：“連續(xù)三年來風臨城年年豐收，東海海島里藏匿的土匪海盜常來騷擾，搶奪沿岸居民的糧食，百姓苦不堪言。太史老爺體察民情，故增加軍費開支，擴充軍隊編制，抗擊海盜節(jié)節(jié)獲勝。軍費開支記錄在此，絕無私吞或豢養(yǎng)海軍，大人請查看。”

　　君安使者并不細看，將之合上：“在八鼎國中，風臨城一直象征著太平盛世，太史府對下體貼百姓，對上忠于君安。不過既然君安得到了賦稅和海軍的消息，這賬簿還是需要查的?！倍蠣斠膊欢嘧鰻庌q，拱手向使者道：“太史府正有此意，請代為呈遞給君安城主細查。”

　　使者不肯放過這個話題，笑容頗深地問道：“您就不想知道是何人向君安告的密？”

　　既然君安使者伸下來根藤子，二老爺就順藤摸瓜：“不知是誰？”

　　使者嘆一口氣：“原來二老爺仍被蒙在鼓中，真是可哀可嘆?！倍蠣敳粸樗鶆?，問道：“為何要哀嘆？”使者正色道：“請問西澤這些年來與風臨交往可多？”二老爺已然明白使者的意思，可就是沒想到這頂鍋居然扣在西澤的頭上。他快速思量，又覺得奇怪，多年無來往的西澤多拿跟君安御官挑了同一個時候來風臨，加上兩人文書上的“龍鳳雙印”，本以為他們背后有串通，串通圖謀染指風臨，這使者怎么會把同盟先供出來？

　　使者等著他說話，二老爺思忖著開口：“除了二十多年前加爾博訪問風臨，這些年來并無來往。”此言正中使者下懷，后者趕緊說：“這回二王子多拿出使風臨，您不覺得有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