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魚精吸魂(3)
公子尨尚揉著眼睛,但已察覺到事情不妙,視線模糊著伸出手去想把弟弟撈上來,誰知那小公子實在玩心太重,以為哥哥想抓他呢。小公子偏要贏這場打水仗,小巴掌拍向水面,掀起更大的水花,就在公子尨稍稍張開一點兒眼睛的時候又一回把他的眼迷住。
公子尨伸出去的手,終于抓到了弟弟的小手。
可就在這一剎那,公子尨眼前突然出現(xiàn)個幻覺,順著自己伸出去的胳膊看,自己的右手居然抓到了一個紅衣女人。
她身上的紅衣,是一身紅嫁衣。金絲線繡出栩栩如生的金魚,在紅蓋頭上暢游。
驚愕之余,公子尨根本分不出精力去思考這女人為何會從水中出現(xiàn),到底是人?是仙?是鬼?“你是誰”這三個字尚未問出口,那女子緩緩轉(zhuǎn)過頭,因蓋頭遮住了面孔,公子尨看不清底下是如何一張臉。
“你來啦——”
公子尨渾身一個激靈!這句話,這個聲音,這個幽幽怨怨陰陰森森的強調(diào),不正是夜闖旌旗陣的時候聽到的嗎?
原來是這個聲音!是一個紅嫁衣女人!
紅蓋頭上的繡著的金魚好像突然間活了,擺動尾巴,蹦跳著鉆入池塘。公子尨看到那女子緩緩抬起纖細(xì)的手,想搭上自己的手背。
他是喜歡漂亮女人的,但完全不想叫一個來歷不明的女鬼碰他!
“走開!”公子尨大叫一聲,推開了那身披紅嫁衣的女子。
周圍的下人全都驚訝,喊出來的是:“小公子——”
公子尨眼前的迷霧這才消失。
池塘中哪里有什么紅嫁衣女子?
他推開的,是自己的弟弟。
“小心啊——”公子尨急速撲上前,要抓住落水的弟弟,可腳下不知道被什么東西絆住了,低頭往水里一看,他的心里有是一涼,水中纏住自己雙腿的黑色,是不是人頭發(fā)?
“啊呀!水里有什么!”再一看,分明是沒清理干凈的綠色水草。
經(jīng)過剛才那一推,小公子還以為是在玩游戲呢,反正他浮在水面上不會下沉,心里也不知道害怕,干脆撲騰著水花玩的上癮。
“弟弟!”
公子尨踩掉水草,始終沒有抓住小弟弟。
他看到了水沫中夾雜了一抹紅色。
來不及確認(rèn)那什物,他只來得及大叫一聲:“快躲開?!毙」右部吹剿锏募t色,不明所以,還以為水中跳出個大寶貝,居然直對著那紅色物體伸手就去接。
清清的水花中,小娃娃的懷中抱了一尾碩大的紅金魚。金魚個頭著實大,尾鰭十分有力,撲打著小公子的胳膊,小娃娃卻興奮地大喊:“哥哥,哥哥,你看,大金魚,大金魚!”一面緊緊抱著金魚,不準(zhǔn)它掙脫自己的懷抱,興奮地跳腳。周圍看傻了一圈下人。
這魚有著如此鮮麗的紅色,如此大的力氣??纱饲?,紅金魚藏在哪里呢?數(shù)十個下人在僅剩的不及腰部的池底水中摸索了半天,居然丁點兒沒有發(fā)現(xiàn)!
“快……快扔掉!”公子尨的喉嚨好像太陽下烤焦的螞蟻。那個幽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來啦……等你好久啦……”
紅色金魚冷不丁彈起,在小公子嫩嫩的小臉兒上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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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您真的要去亂石山?”崔家的隨從們膽戰(zhàn)心驚,面面相覷,心里別提想離那個地方多遠(yuǎn)了,還不得不在少爺后面跟著,“少爺可不要中公子尨激將的招啊。”
崔鵬栓緊馬鞍,手里捏著不沉不輕的串銀。
去不去亂石山,由得崔鵬決定?
妹妹離世,自己和父親升職路被堵。一夜間,崔家似乎傾塌了。妹妹掙扎在死亡的邊緣,為了籌集藥費,平日里稍有往來的親戚朋友都求了個遍,居然統(tǒng)一了步調(diào)般,無一出手相助。崔官不得已走進(jìn)當(dāng)鋪,當(dāng)鋪老板倒是開出了離奇的價格,吃準(zhǔn)了崔家背后無靠山。至于妹妹下葬,太史府傳來口令,不準(zhǔn)聲張,只可深夜里悄悄入土,天底下哪有這么無理的要求。作為家中獨子,七尺男兒怎能不撐起危危屋檐,救全家于水深火熱?向公子尨下跪乞求算得了什么,去一趟亂石山算得了什么,男子漢能屈能伸,今日下跪失去的,必定要在亂石山這趟討回來。
崔鵬停下腳本,朝著公子尨宅邸的方向狠狠啐了口濃濃唾沫——該死的太史尨,該死的太史府,該死的權(quán)貴蠕蟲!
“少爺你可別被公子尨激怒,就跑去亂石山冒險。那里有惡鬼,千萬不能去。少爺沒聽說嗎,幾月之前的尸骨進(jìn)城,還有近來的金魚,都是亂石山引起的。我剛剛?cè)ゴ蚵犨^了,那山頂大樹上結(jié)出的果子是魚頭形狀——天底下什么樹能長出魚頭形狀的果實?而那些魚頭果都能變成金子,據(jù)說是用來換馬車的,好讓野鬼要進(jìn)城。我說的,就是十年前的那群鬼啊……”家仆攔在馬前。
“胡扯!不過是十年前下葬的死人,尸骨早爛成黃土,魂兒都不知道飛哪兒去了,有什么好怕的。什么尸骨進(jìn)城,什么魚頭果變金子,都是人茶余飯后吃飽了閑著沒事,叫說書的編的更夸張離譜,凈用來嚇唬人。亂石山十多年沒見出事,別怕,安全著呢?!?p> 崔鵬一臉不屑,他心里明白,此時,必須要顯示自己的信心,一旦漏出慌亂,隨從們更不知所從。在公子尨面前遭到的羞辱,失去的臉面,他要盡數(shù)奪回來。譬如,先從此行穿著的一身衣裳開始:整整锃亮的盔甲下面的藍(lán)色云緞衣,這可是為了上任新職特地花重金趕制成的,腳上的靴子也是托人從西澤購來上等的馬皮,手中的長劍是傳下四代的家寶,是他堅持從父親那里要來的。
可惜的是,原本是他囊中物的巡城副將一職,在妹妹墜樓后很快給了別人。這套裝扮沒有場合穿,差點鎖進(jìn)衣柜里。這不好了,機會來了。
崔鵬仔仔細(xì)細(xì)整理好行裝,就算錦囊羞澀,氣勢上也不能輸與他人,不然更被看不起。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難道需要柔弱的妹妹那點兒靠不住的關(guān)系來幫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