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回、問罪
楚漢街是一條老街,街上的鋪子也都是一些老作坊,住在這里的居民也大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年輕人更喜歡新潮的事物,也就都搬出去住了。
衙門的巡邏隊封鎖了老街的出入口,沿街的住戶也都被勒令禁止出門,一些瞧見動靜前來看熱鬧的人也被層層巡邏隊攔在外面,不過當(dāng)他們看到警戒線上掛著的丙級警戒時,都很自覺的離開了。
丙級警戒意味著已經(jīng)出動了白面,面臨的可能是幾個走投無路的手異人,一旦戰(zhàn)斗起來,很可能傷及無辜,衙門多次向居民普及過這方面的安全知識,所以見到這樣的仗勢,圍觀者都慌忙遠離了。
衙門的清場很迅速,等到兩排巡邏隊將楚漢街圍起來的時候,四周已經(jīng)沒有其他的旁觀者,站在隊伍前面的一人揮揮手,一行幾十人開始向中間收攏,他們的目標(biāo)是立在那里的一間茶樓。
丙級以上的警戒,一般的巡邏隊只需要負責(zé)外圍的維穩(wěn)工作,他們已經(jīng)無法參與正面作戰(zhàn)的事情,走在前面的那幾十人皆是衙門的白面。
子語站在茶樓外面,瞧見這樣的陣仗,不由得感嘆,這是將整個楚漢鎮(zhèn)的白面都調(diào)來了,他不禁有些啞然失笑,衙門的人不會是打算將整個楚漢街都夷平吧。
那群人在茶樓前站定,氣勢十足,面色中帶著嬉笑怒罵,他們或許也有些奇怪,一個丙級任務(wù),為何要出動這么多白面,實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衙門有統(tǒng)一的制服,白底紅紋,不過這些白面總是喜歡特立獨行,即便是制服穿在身上,也是標(biāo)新立異,當(dāng)然了,所謂能力越大,權(quán)力越大,只要他們能將任務(wù)完成,衙門也不會那樣死板。
人群中走出一個打扮古怪的家伙,滿頭黃發(fā)根根立得筆直,雙臂耷拉著左右擺動,走起路來也是搖搖晃晃,鼻子耳朵上都打了耳釘,笑起來很是夸張,伸出的舌頭就像是壁虎一般,吞吐間打著卷。
“喂,小鬼,衙門辦事,閑人避讓,你若是茶樓的人,就乖乖束手就擒,如若不是,就趕緊滾蛋,別站在這里礙手礙腳,聽明白了沒有?”
那人瞧見站在門口的子語,好心提醒了一句,又沖著茶樓門口還在觀望的茶客喊道:“不想死的就趁早離開?!?p> 一句話,茶樓內(nèi)的客人終于跑了干凈,周老頭還想勸說幾句,不過瞧著這樣的仗勢,也是愛莫能助,臨走時還回身望了一眼,他有些不明白,衙門的人為何偏偏和這個茶樓過不去。
子語已經(jīng)不奢望這個時候客人們還會留下來了,只是希望他們走的時候能夠?qū)⒉桢X留在桌上,總不能一出事,就讓茶樓自己承擔(dān)損失吧,不過想想周老頭那樣的脾性,臨走時不順走一盤花生米,已經(jīng)是大發(fā)良心了。
那人見子語沒有離開,也知道他是茶樓的人,上下將子語打量一遍,忽然笑道:“小鬼,你不會就是那個從衙門手上劫走通緝要犯的人吧?”
子語嘆了口氣,果然是為了昨晚的事情,也不知那個落花洞女如何惹惱了衙門,以至于如此不死不休,為了一個小姑娘,竟然出動了這么多白面,也算是楚漢鎮(zhèn)不多見的大事了。
“這位大哥,咱們茶樓開門做生意,來者皆是客,哪有將客人往外趕的道理,你說是不是?”子語說了一句場面話,打算先緩和一下雙方的氣氛,見對方一臉義憤填膺的樣子,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放你娘的臭屁?!?p> 沒想到那人上來就是一句警世良言,“頑固不化,死不足惜?!?p> 說話間,那人壓低了身形,雙手著地,竟然像是惡狼一般奔跑過來,老板娘有言在先,不許在茶樓惹事,子語只好先行避開,不過頓神間還是稍遲了一步,肩膀上被重重地拍了一下,整個衣袖被扯了下來,留下一塊火辣辣的紅印。
見那人還要動手,子語趕忙討?zhàn)埖溃骸安顮?,有話好好說,既然衙門前來問罪,總要道出個一二三來吧,說不得其中還有什么誤會,咱坐下來喝壺茶,誤會說不得也就了了?!?p> 子語不是逢場作戲的人,不過面對這些一言不合就動手的白面,還是打算先問個清楚,楚漢茶樓這么些年,風(fēng)風(fēng)雨雨,也不是第一次和衙門打交道了,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實在沒必要鬧得太僵。
那人見子語肩膀上挨了一下,還能這樣和顏悅色的與自己插科打諢,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自己那一手暗含門道,本想先聲奪人,震懾一下這個小子,卻不知為何沒有奏效。
雖然心中有些疑惑,不過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人一臉不屑,雙臂再次垂下來,看著子語說道:“和你們這些人有什么好說的,一群惡徒,識相的便趕緊把人交出來,然后與我們回衙門自首,年紀輕輕,難道連這些規(guī)矩都不懂么?”
子語自然知道對方口中的“這些人”指的是什么,天啟者一向瞧不上手異人,此時自然是不忘冷嘲熱諷一番,面對這樣的質(zhì)問,子語倒是不以為忤,不過對方所說的規(guī)矩,他可不會認的。
但凡是手異人,皆需在衙門進行登記,就像是貼了標(biāo)簽的豬肉。
見子語沒有說話,只是搖頭,那人以為這小子服軟了,便更加盛氣凌人,道起更多的不是,“還有那個妖女,你們茶樓私藏衙門的通緝犯,當(dāng)真是膽大包天,也不看看自己脖子上長了幾個腦袋?!?p> “那只是一個小姑娘?!弊诱Z心平氣和的說道。
“小姑娘?”那人怒極反笑,“你口中的小姑娘可是折斷了一個白面的胳膊,現(xiàn)在他還躺在衙門的病房里?!?p> “可是你們殺死了她的家人?!弊诱Z看著那人,寸步不讓。
“冥頑不靈?!蹦侨撕攘艘宦?,右手舉過頭頂,猛地向下一拉,好似手指間拽著一個無形地大網(wǎng),將掛在茶樓上方的牌匾拽了下來。
那牌匾是上好木料打造的,茶樓開張的時候便掛在上面,子語兒時貪玩,爬上爬下,一時好奇,險些將那牌匾摔了,被老板娘發(fā)現(xiàn),好一頓責(zé)罰。
“差爺,老板娘可是很喜歡這個招牌呢,你將它砸了,可是要讓老板娘傷心了。”子語嘆了口氣,想要將地上已經(jīng)碎裂的牌匾扶起來,對于他而言,似乎這個不起眼的老物件藏了許多難得的回憶。
那人卻是順勢一腳踩在牌匾上面,懶得再與這個小子廢話,喝了聲:“滾開!”便往茶樓內(nèi)走去。
子語站起身,就像是一個門衛(wèi)大爺,對著地上的牌匾一陣可惜,然后又擋在那人面前,“你這人好不講理,打壞了東西,還想一走了之?”
那人終于被子語纏得煩了,當(dāng)下便揮出一拳,不成想對方竟然也是一拳,兩拳相撞,那人“通”的一下便倒飛出去,砸在不遠處的地面上。
子語沒有去看那人,而是彎腰將地上斷裂的牌匾撿起來,吹掉上面的土,立在茶樓門前的墻面上,他試圖將斷成兩截的牌匾拼起來,日后找一個裱匠說不得還能修復(fù)了,不過看著地上還有一些橫七豎八的殘破木屑,也只能望洋興嘆了。
砸在地上的那個白面晃晃悠悠的爬起來,就好像左右搖動的鐘擺,眼瞧著都站不穩(wěn)了,不過卻是伸出那異樣的舌頭,舔了舔嘴唇,“有點意思?!?p> 說話間那人晃晃悠悠的往前走動,儼然像是喝醉了一樣,一會兒向左,一會向右,雖然看起來像是在來回平移,不過人卻是很突兀的往前閃動。
話音未落,那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子語面前,一把扼住子語的脖子,整條手臂隨之抖動了一下,子語感覺眼前恍惚起來,身上也沒有半分力氣。
“小子,不妨告訴你,老子的系統(tǒng)叫死亡鐘擺,你運氣不錯,感受來自靈魂深處的震顫吧?!蹦侨髓铊钚ζ饋?,“恐懼如影隨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