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理智上來說,寧安知道校長為什么要這么說。
但他仍舊無法接受校長這么做。
只不過……
即便寧安不接受,又能怎么樣呢?
他什么也做不了。
此時的寧安別說上臺反對校長的言辭了,就算他想回到普一班的陣列中帶走陳玥等人,都變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因為那很可能會引發(fā)更大的騷亂。
讓場上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恐慌情緒再度點燃。
寧安轉(zhuǎn)過頭去,正看到一群老師從人群中走出來,聚集到了舞臺的右側(cè)。
格雷戈也在那里。
不用問,這幫人肯定都是天命者。
如無意外,之前格雷戈所提到的那兩臺深海號機甲應該也正在從裝械庫趕來。
想到這里,寧安下意識地貓著腰,把自己藏進了舞臺左側(cè)的陰影中。
按照他印象中的位置,開始尋找胡天翔的那臺麒麟A7。
雖然胡天翔離開已經(jīng)有一會兒時間了。
但寧安卻遲遲沒有聽到麒麟號發(fā)動的轟鳴聲。
這代表對方還沒走!
果不其然。
下一刻,寧安就瞥到舞臺后方的腳手架上,那塊黑色幕布已經(jīng)被人給扯了下來。
露出了流光璀璨的金屬外殼。
之前格雷戈說過,這臺麒麟A7并沒有裝載戰(zhàn)斗系統(tǒng),完全是用來給胡天翔表演用的。
可即便如此,麒麟號也仍舊是當今地球聯(lián)邦最頂尖的機甲!
寧安有理由相信,只要開啟了防護罩,即便這大家伙被天上墜落的星艦殘片正面砸中,也至少可以保證艙內(nèi)的機甲師安然無恙。
然而,只看了一眼,寧安便不由得對這臺麒麟A7充滿了失望。
格雷戈說得沒錯。
但還是保守了一些。
更準確的來講,這臺麒麟A7不僅沒有裝載戰(zhàn)斗系統(tǒng),沒有配備諸如鈦刀、電磁能量炮、飄散粒子槍等常規(guī)武器,而且竟然連背后的防護罩凹槽都沒有安裝!
很顯然,胡天翔逃進駕駛艙中,不是為了站在原地硬扛天邊流火的。
而是為了駕駛機甲逃跑。
但問題是……
他不是一位真正的機甲師。
更不會開機甲。
所以下一刻,寧安眼睜睜看著麒麟A7的胸口亮起了橙紅色的光輝。
那是微型核反應堆被驅(qū)動的標志。
接下來,伴隨著兩聲沉重的震鳴,麒麟號慢慢站了起來,粗重的鈦合金長腿向后邁了半步,雙臂一前一后平舉于胸前,擺出了一個戰(zhàn)斗的架勢。
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著眼前的空氣,揮出了直徑足有半米多的拳頭……
這只是一個開始。
麒麟號揮完拳,又來了幾個高抬腿,甚至還有原地起跳三百六十度的回旋踢。
嚇得之前還守在機甲四周的,胡天翔的保鏢四散飛逃。
緊接著,安裝于麒麟號雙腿側(cè)向的輔助發(fā)動器噴發(fā)出了幽藍色的火焰。
麒麟號隨之騰空,雙手平舉,掌心向外,緩緩后退。
仿佛是在阻擋一個看不見的敵人。
在短暫的相持之后,麒麟號撤回右臂,猛地抬肘,又赫然揮下,大概是轟碎了假想敵的……一根冰柱?
一擊得手的麒麟號向前猛沖了大概五米的距離,然后雙掌向前一推。
龐大的機身隨之后退,再緩緩落地。
待做完這一切之后,麒麟號轉(zhuǎn)過身來,單手搭在胸口,對著前方的舞臺隔板,有些艱難地鞠了一躬。
以表謝幕。
看到這一幕,寧安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算啥?
無實物表演嗎?
堂堂麒麟號最強型號,就被你拿來這么玩兒?
暴殄天物,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當然,寧安其實也知道,這跟胡天翔的操作沒有關系,而是麒麟號系統(tǒng)里裝載的自動程序。
如果按照原定計劃,當它面對D級天命者,格雷戈的攻擊時,做出這套動作,應該能贏得一片歡呼和尖叫。
但現(xiàn)在……
寧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已經(jīng)不奢望胡天翔良心發(fā)現(xiàn),靠這臺大家伙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了。
他甚至懷疑,如果胡天翔的運氣差一點,真的被一塊星艦殘片當頭砸中麒麟號,在沒有防護罩的情況下,這貨還能不能幸存。
寧安觀看完麒麟A7的全部表演,用了三分鐘。
而就在這三分鐘的時間里面,天命科的學生們已經(jīng)在學校老師的引導下,依次撤離出了操場范圍,正以班級為單位,排隊朝著校門口走去。
只等最后一個天命科的班級離開,就輪到機甲科的學生們了。
普一班因為序號問題,今天來參加煙火晚會的時候,是被安排在距離舞臺最近的位置的。
但現(xiàn)在,這卻成了他們的劣勢。
距離舞臺越近,自然就距離校門越遠,自然在撤離的時候就被排在了后面。
大概在一眾學校領導的眼中,機甲科不管是不是重點班,都沒有什么區(qū)別吧。
反正只要天命科的學生平安撤離就行了。
寧安再次低頭看了看手機上的倒計時。
只剩下兩分多鐘的時間了。
想要全校師生全部撤離,必然是來不及了。
怎么辦?
原地思考了大概五秒鐘的時間,寧安慢步從角落里走了出來,朝著普一班的位置靠攏。
看到寧安,原本急得像熱鍋上螞蟻的周寶華,這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寧安!你剛才跑哪兒去了!快回位置上站好!”
寧安沒有假裝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而是湊到了周寶華的身邊,壓低聲音道:“周老師,您相信我嗎?”
周寶華莫名其妙地瞪了寧安一眼,卻隱隱中發(fā)現(xiàn),自己這個有生以來所教過的,長得最好看的學生,在此刻竟然透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無比鄭重,且無比沉穩(wěn)的氣質(zhì)。
跟他之前所認識的那個寧安,截然不同。
就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你想說什么?”
周寶華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竟跟著寧安一樣,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
“如果待會兒發(fā)生意外,請您聽我指揮?!?p> 周寶華被氣樂了,只覺得這一幕無比的荒謬,正想斥責寧安兩句,卻發(fā)現(xiàn)后者已經(jīng)乖乖地回到了隊伍中。
于是周寶華情不自禁地鎖緊了眉頭。
這小子又要搞出什么事情來?
寧安沒有跟周寶華解釋,也沒法兒解釋,干脆選擇了最直接的辦法。
“實在不行,待會兒就只能打暈他扛著走了?!?p> 寧安心中有了計劃,也沒有聲張,而是在班級隊伍里找到了陳玥、王琪琪、任袁飛、蔣游、趙勉之和吳嵐這幾個人。
“王琪琪、趙勉之,你們倆應該知道天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其他人也先別忙著瞎打聽,時間有限,我只說一件事,
你們大概還有一分鐘的時間,能說動幾個同學就說動幾個同學,
一會兒東西落下來,不要害怕,也不要管學校領導說什么,都跟著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