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郭圖找上門來的蓄意挑釁,顏良哪里還不清楚這所謂的諭令也是郭圖暗中搬弄是非得來的結(jié)果。
顏良心里暗罵袁紹的昏庸,自己明明之前才一頓彩虹屁拍得他渾身舒坦,這才多久的功夫就下令要免了自己的先鋒軍主帥。
早知如此,自己也不用昧著良心去拍他馬屁了,哎!
不過對于拒不接受這道亂命,顏良心里也不慌,畢竟他有實打?qū)嵉膽?zhàn)功在手,遠在黃河北岸的袁紹下令的時候,自己已經(jīng)在追著曹操打了,即便是正常點的人來也知道此刻已經(jīng)不適合繼續(xù)傳令,偏偏是郭圖這個心胸狹隘的小人才會如此急吼吼。
詳細的戰(zhàn)報顏良在昨天就已經(jīng)遣快馬送去了袁紹處,與此同時,蘇游也另行作書,以他的角度來描述此次白馬戰(zhàn)役的全程。
不過,他與蘇游已經(jīng)結(jié)成統(tǒng)一戰(zhàn)線,相約一同對付郭圖,二人戰(zhàn)報中的內(nèi)容早就有所溝通,大同而小異。
顏良心知郭圖首要對付的是自己,所以也不掩飾,自陳郭圖叔侄在此戰(zhàn)中的種種不當行為,而蘇游則用相對簡練的筆觸從側(cè)面來印證顏良的話語。
顏良相信,有了這樣的小心安排,郭圖一黨也難以興起太大的風浪。
雖然當面拂了郭圖的面子,拒不交出兵符,但顏良終究不想與名義上督掌自己的郭圖鬧得太不可開交。
當郭圖提出要將戰(zhàn)敗被看押起來的馬胖子提去審問的時候,他便答應了下來。
話說馬胖子被關(guān)了三天,這三天里顏良除了最開始大罵了他一頓,之后就再也沒有理睬過他。
被關(guān)押的馬胖子天天擔驚受怕,唯恐顏良一個變卦把自己當場就給明正典刑,那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倒是成功減掉了不少肥膘。
馬延被突然拉出去的時候,他還心里一哆嗦,但當他看到郭圖的時候,連忙撲倒在郭圖的腳下?lián)u尾乞憐,猶如見到了救星一般。
待到得知郭圖帶著馬延氣呼呼地離開了大營后,顏良對顏枚說道:“伯舉,趕緊幫我把這勞什子給解下來,可勒死人了?!?p> 顏枚連忙上前幫顏良解開身上纏繞著的麻布繃帶,這些原本都是要做給郭圖看的苦肉計,沒曾想郭圖不僅僅是來興師問罪,更請了袁紹的諭令要謀奪兵權(quán)。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嬸嬸也不能忍,顏良也沒空和郭圖在那繼續(xù)裝病虎,直接就翻了臉一通數(shù)落。
今天這個事情雖然是應對過去了,但郭圖的卑鄙無恥,袁紹的昏庸無能還是讓顏良十分心寒,自己好不容易在白馬戰(zhàn)場上靠自己的本事活了下來,卻有所謂的自己人在背后捅刀子,而坐擁四州之地的袁大將軍更是個耳根子十分軟的主,怎不讓人憂懼。
看來,袁大將軍這艘船,還是不穩(wěn)吶!
想到這里,顏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在原本的時間線上,曹操打下白馬后,率兵西撤的路上仍舊不忘給袁紹挖坑,設伏大破了文丑和劉備的部隊,而文丑也在此戰(zhàn)中死于亂軍之中。
在河北諸將中,顏良與文丑素來相善,雖然二人常被人并稱,難免有些一較高下的念頭,但私下的關(guān)系卻十分不錯。
顏良自己在白馬城下已經(jīng)求生成功,自然希望文丑也能避免戰(zhàn)敗身死的結(jié)局。
只是之前自己這邊連番大戰(zhàn),又要應對郭圖背后捅刀子,把這件事情給疏忽了,但自己現(xiàn)在想了起來,不管來不來得及,總得要去嘗試嘗試才行。
“伯舉,快去喚隗冉過來?!?p> “諾!”
隗冉雖然不在主營,而是在主營外的別營內(nèi),但趕來的速度也十分迅捷。
“將軍,末將隗冉來見?!?p> “進武,曹軍目前是何動向?”
“其大部已從燕縣繼續(xù)西去,我部游騎無法輕易越過燕縣偵伺敵情,故而具體動向不明?!?p> 顏良拿過地圖仔細查看,燕縣再往西就是延津,按照袁紹的尿性,白白跑了這一遭,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若是偵知曹操從面前撤退,多半會派人去追。
而目前袁紹手下的大將,論資歷和能力,無人可以和文丑爭這個任務,看來這件事還會和原先的軌跡一樣發(fā)展下去??!
“進武,所部騎兵休歇得如何了?”
“隨時可以出戰(zhàn)!”
“嗯!甚好,你速速回營,編選一曲精銳,一人配三馬,立刻出發(fā)西向追尋曹賊的蹤跡。若能找到曹賊的蹤跡,不必與戰(zhàn),只需遙遙綴著即可?!?p> “諾!”
斟酌了一下詞句后,顏良繼續(xù)說道:“我料大將軍定會再遣一支人馬從延津南下追擊曹賊,而這支人馬多半會由文伯屈率領,你可別遣數(shù)人繞道前去尋到文將軍,提醒他曹賊狡詐異常,在退卻途中多半會設計埋伏與他,務必讓他提高警惕。”
“諾!末將若是找到了文將軍的蹤跡,是否要與其合兵一處?”
面對隗冉的問題,顏良細細思索,從他對文丑的了解來看,自己即便是提醒了他,他多半也會不以為意。
而文丑的行事風格和自己之前的作風那是不遑多讓,都以剛勇猛進為主,所以曹操才能成功設謀埋伏到他。
若是讓隗冉和他合兵一處后,非但不能有效地起到提醒的作用,還可能因為有了隗冉這支人馬的相助,讓文丑采取更為激進的打法,豈不是適得其反。
想明白了其中的關(guān)竅,顏良遂道:“不必與文伯屈合兵,你只需巡梭在側(cè)翼即可,本次前去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切記!切記!”
“末將遵命!”
看著隗冉領命而去,顏良只覺心頭沉重,雖然自己得脫厄運,但依舊有著力不從心之感,實在是袁本初這艘看似華麗的大船身上腐朽的艙板太多了。
而他們的對手曹操,如今雖然處于劣勢,但有著尊奉漢室天子的大義名分在,只要熬過了這次危機,崛起的勢頭將會更加不可阻擋。
顏良只感到心中的積郁難消,他掀開幕門,走出帳外呼吸呼吸新鮮的空氣。
周遭的營壘依舊秩序井然,士卒們已經(jīng)不復剛才應付郭圖時候的那么緊張肅穆,此刻已經(jīng)恢復了訓練,士卒們揮動刀劍、刺出槍戟的整齊呼號聲遙遙傳入耳中。
遠處的白馬城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寧靜祥和,仿佛之前一個月來的戰(zhàn)事不曾發(fā)生過一樣。
微風徐徐吹過,讓顏良的心緒漸漸平靜。
突然,顏良感覺后頸一癢。
他伸手去衣領里撓,當手收回時,卻發(fā)現(xiàn)指間夾著一枚淺白色,絨絨的蒲公英。
當手張開,蒲公英又隨風飄起。
淺白色的絨球在風中時高時低忽近忽遠,最終飄到了一處帳幕后,消失在視線之外。
這亂世的人啊,不就像風中飄搖的蒲公英,不知最終會身在何處,是否會墜入滔滔浪潮中被吞沒,是否會擇一片肥沃的土地生根發(fā)芽。
飄似羽,逸如紗,秋來飛絮赴天涯。
(第一卷·白馬城下求活路·終)
PS:卷尾結(jié)語很難寫,我猶自覺得不太滿意,大家伙湊合著先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