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陽暖暖坐在臥室的書桌上,手里緊緊地捏著一封潔白的信,或許是因為在她手中的時間有點久了,信封微微有些皺。
那是她留給父母的一封信,或許叫做告別信更加恰當。雖然她早已打定念頭要走了,可是當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她還是沒出息地猶豫了。
“你在想什么,你想像個縮頭烏龜一樣過一輩么?”她聽到心底有個聲音對她說道:“你不能再拖累他們了。”
她松了手,將信壓在梳妝盒底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拉開房門走了出去。她恍惚地想著:這或許是自己過的最后一個生日了,卻不小心撞上了什么人。
她退開一步,低聲說道:“抱歉。”
“哦,沒關(guān)系。”
聽著熟悉的聲音,陽暖暖驀地抬起頭來。
“阿德老師?”
葉溫德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生日快樂?!?p> “謝謝,不過,你就是來給我過生日的么?”
“這是一部分,你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吧?!?p> 陽暖暖看著他帶笑的雙眸,一時間拿捏不準葉溫德的意思。他到底是在說她對于這場生日宴的準備,還是在說其他的……
葉溫徳忽然俯下身在她耳邊說道:“我可以幫你?!?p> 陽暖暖渾身一震,她略帶懷疑地看著他說道:“老師,你之前明明對我說了“不。”而且,我不認為你能勸得動爸爸?!?p> “我勸不動,難道你就勸地動?還是說,你打算偷偷溜走?”葉溫德站直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陽暖暖十分不爽這種身高差,她拉開了兩者之間的距離,點了點頭。
“天真,只要你還在這個城市里,陽文就能有一千種一萬種方法找到你。”
“那老師,你怎么又會想幫我?”陽暖暖毫不避諱地直視葉溫徳的雙眼。
你還真是刨根問底啊,葉溫德無奈地說道:“我之前只是說要想想,又沒說一定不幫你。此外,我也想知道你能活出怎樣的奇跡?!?p> “就只是這樣?”
還有,我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葉溫德罕見地變的十分嚴肅。
什么忙?先說好,殺人放火搶銀行的事兒我可不敢干哦,陽暖暖搞怪地說道。
想什么啊你。葉溫德微微一笑,從外衣里拿出兩個玻璃瓶,里面盛著不同的藥,一個里面是白色的藥片,另一個里面是紅色的膠囊。
“這是……?”
我自己研發(fā)的藥,葉溫德緩聲說道:“目前可以確定它對心臟衰竭有很好的療效,換一種說法,它是針對心臟衰竭的特效藥?!?p> 陽暖暖不自覺地拿過那兩個玻璃瓶,葉溫德沒有阻攔,只是提醒她:“這藥我只在小白鼠身上做過實驗,至于人體……他頓了頓,你是第一個實驗者?!?p> “嗯?!?p> “嗯就沒了?”葉溫德稍稍有些驚訝,沒想到你對我這么有自信。他又變戲法似的又拿出兩瓶,這兩瓶,他鄭重地說道:“我希望你能先去蘇城的中心醫(yī)院一趟,交給一個叫唐易的人,他的情況跟你一樣,都患有先天性心臟病。我跟一位主治醫(yī)師提前打過招呼了,他會安排你的休養(yǎng),但你絕對不能跟他人提起藥的事,包括藥物你也要在不被人發(fā)現(xiàn)的前提下交給唐易?!?p> 陽暖暖微微有些疑惑:“他是個什么人?”
葉溫德笑了笑:“至少對我來說,他是個很重要的人?!?p> 陽暖暖曖昧地看著他:“噢……我懂了我懂了?!?p> 葉溫德:“???”
陽暖暖十七歲的生日宴很快就開始了,與以前不一樣的,這次赴宴的人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的人,從中所流露的真情實意的溫情,對陽暖暖來說,這就足夠了。
桌上的草莓蛋糕上插滿了十七根蠟燭,臨薇把生日蛋糕推到陽暖暖面前,笑著說道:“許個愿吧,我的小公主?!?p> 陽暖暖雙手合十。
希望爸爸媽媽都能長命百歲,她想:“這種罪自己一個人來受就夠了?!?p> 以前,她并不相信天上會有什么神仙,她現(xiàn)在倒是希望真的有,并且能聽到她的心聲。
“來,暖暖,到祖母這兒來?!?p> 陽暖暖睜開眼睛,依言地靠過去,環(huán)住她的臂彎,乖巧地問道:“祖母,什么事呀,是不是你有禮物要給暖暖?。俊?p> 老人家被逗笑了:“你這個小機靈鬼,腦瓜里就想著禮物了是吧?”
“哪有啊,我可想祖母了?!?p> 祖母微微一笑,從懷中拿出一塊用紅布包裹地嚴嚴實實地物件。對她說道:“暖暖打開看看?”
陽暖暖小心翼翼的揭開那塊紅布,一塊掛著紅繩的玉佩映入她的眼簾。從表面看,它是一塊乳白色的玉。玉佩的表面雕刻著龍鳳的圖案,龍身蜿蜒游動,鳳身展翅欲飛,栩栩如生,背面則雕刻著樸素古典的花紋。與其他玉不同的是,這塊玉的中央流轉(zhuǎn)著一絲絲紅紋,不像是在表面,倒像是生在里面。
她拿起玉佩,與她之前所預(yù)想的涼意不同,反倒泛著絲絲暖意。陽文看了那玉一會,出聲提醒道:“舉起來,對著光線再看看?!?p> 陽暖暖依言將其對著陽光,玉佩在太陽的照射下變得清澈,從中找不出一絲雜質(zhì)。更神奇的是,中間那一絲紅紋竟在其中緩緩流動,有種天然自成的美,陽暖暖不禁贊嘆:“鬼斧神工?!?p> 臨薇卻有些不安,“爸,媽,這玉對你們四個來說不是很重要嗎?”
陽暖暖的外公代替發(fā)言道:“我們四個老家伙都是身子進黃土半截的人了,再留著也沒用,還不如給暖暖?!?p> 陽暖暖聽了有些摸不著頭腦,轉(zhuǎn)而去問陽文:“爸爸,這塊玉有什么歷史么,難道是個傳家寶?”
哦,這塊玉啊,陽文意味深長地說道:“不如你聽我給你講個故事。”
以前呢,有兩個大戶人家,分別是陽家和臨家,這兩家人是做玉器生意的。他們的祖上都曾是在皇宮御賜的玉石師,但因為是同行的關(guān)系,兩人之間相處的很不友好。
既然老祖宗們的關(guān)系不好,那后代子孫們也不可能化敵為友,這代的陽家繼承人和臨家繼承人都想盡了方法力爭勝過對方。
但隨著一次次的切磋,他們卻慢慢地開始了解了對方,同時也發(fā)現(xiàn)了對方的優(yōu)點。比如說,陽家善于從各種玉原石中挑取材料最為上成的那塊,而臨家善于雕刻,由他打造出來的玉器都巧奪天工。再后來,他們都各自愛上了想要守護一生的人,可他們家族里都不同意,認為門戶不當對,并且都為他們選好了值得結(jié)親千金小姐。
兩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當然不同意,他們脫離了家族,兩人共同建業(yè),同時也結(jié)為異性兄弟,各自迎娶了心愛之人。后來,陽城在機緣巧合之下尋到了一塊極為上乘的玉石,他請臨江將其雕刻成了一塊玉佩,以此作為他們之間的紀念。
聽完這個故事,陽暖暖恍然大悟:“噢,所以說,這塊玉佩就是祖父外公他們當初一起完成的咯,哇,他們兩個真的好厲害呀?!闭f到最后,陽暖暖還不忘贊美一下。
兩個老人家一聽這話,立馬得意起來。
“那是,乖孫女,當初我啊,在一堆破爛石頭中一眼就看中了這塊玉原石。”
陽文卻在一旁涼涼拆臺:“爹,你當初不是說看了整整有兩個多時辰嗎?”
“臭小子,你居然敢拆你老子臺!”
一旁的臨江也不甘落后:“好外甥女,當初我啊,一雙手巧奪天工。這圖騰,這樣式,我直接上手就來啊?!?p> 誰知臨薇也極不配合地說道:“爸,你以前不是告訴我為了樣式,還刻廢了好幾十塊用來試手的玉嗎?”
“哎,閨女,你瞎說什么?!?p> 看著這兩個老頑童,一家人都笑起來了,陽暖暖的外婆把玉佩掛在她的脖子上,她慈祥地說道:“帶著吧,就當是我們四個人一塊送給你的禮物。”
陽暖暖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眼眶有些酸澀,她用力地點了點頭。
再幸福的時刻也會結(jié)束,就像一滴水在空氣中暴露久了總會被蒸發(fā)一樣,這場生日宴終于邁向了盡頭。
待陽文將長輩們送回去后,卻發(fā)現(xiàn)葉溫德竟然還坐在沙發(fā)上慢慢地喝他的西湖龍井。他不禁覺得好笑,打趣道:“葉老弟,這是喜歡上我家的茶葉了?還是不敢自己一個人走夜路,想讓我送你一程?”
“都不是,是另外一件事?!?p> 嗯?陽文稍稍愣住了:“挺嚴肅的,你想跟我談什么?”
暖暖,葉溫德喚道:“過來,自己說”
或許是女人的直覺,不知道為什么,臨薇此時心中竟有些慌亂,但她依然柔聲問道:“暖暖,怎么了?”
陽暖暖低著頭,她不敢抬頭看臨薇,囁嚅地說道:“我不想上學(xué)了?!?p> 就是這個?陽文皺了下眉:“隨便你,要是不想去學(xué)校上課在家里學(xué)也可以。”
不……不是這個……是……陽暖暖咬緊牙關(guān),她閉了閉眼,不管不顧地說道:“是我想出去,離開家里,到外面的世界看看,或許……或許也不會再回來了?!?p> 此話一出,絕無挽回的余地。
什么……?臨薇整個人都愣在了沙發(fā)上:“暖暖你說什么?”
陽暖暖沉默地看著光可鑒人的地板:“我有些厭倦現(xiàn)在的生活了,媽媽。”
陽文沉聲說道:“不行,決對不行!你平時再怎么任性都無所謂,但唯獨這件事,不可能。”
陽暖暖心下一沉,她早就料到了爸爸的反應(yīng),所以,她才沒有把握勸地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