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往事下（三更）

　　這個故事里的白狐很顯然就是白蓁蓁自己，只見她似陷入回憶般，一時喜一時悲的，沉浸在里面許久出不來，良久，又拿起煙桿輕吸了一口。

　　白蓁蓁慢慢開口道：

　　那日夜里，白狐早早就起身躲開了，所以并未被高僧發(fā)覺。

　　高僧夜里與那女子模樣的白狐癡纏良久，待醒來時身邊無人以為只是一場春夢，便隱在心里，只當(dāng)自己是動了凡心，整日跪在佛前念經(jīng)懺悔，以求心安。

　　白狐至那日后，見他沒有發(fā)覺，嘗得了甜頭，哪里還繞得過他。

　　后來夜夜都會爬到那帳中，與高僧行茍且之事，白狐被情愛迷了心智，哪管得了什么寺廟、佛祖的，不成想?yún)s害了高僧的性命。

　　高僧察覺到不對，若只是夢怎么會如此真實，欲要查探清楚，卻又陷入了其中無法自拔，遂哄騙自己，不再去想。

　　白日里就一遍遍的誦經(jīng)，企圖洗去身上的媚香，可是心底的東西如何洗凈？

　　于是每日都在腦中掙扎，痛苦不已。

　　第六夜，高僧看著眼前冰肌玉骨、長發(fā)滑膩散開的女子，只見她媚骨生香、渾身散發(fā)出妖異的光芒，伸手去摸她那雙狐眼，心下了然。

　　第二天晨起，身邊還是空無一人，高僧伸手去摸枕頭底下，手剛一伸進去，臉色立刻變得暗沉起來。

　　原來，高僧趁著女子不備，取下了她的幾根長發(fā)，偷偷藏在了枕頭底下，只為了驗證這幾夜究竟是夢境還是真實，其實他早就知道結(jié)果，卻還想一遍遍的欺騙自己。

　　高僧像往常一樣，起床洗漱，去大殿主持早課，只見他如往常一樣來到大殿上的高臺，緩緩開口對著眾僧、人說自己犯了色戒，隨之等眾人還未反應(yīng)過來，他便傾身從高臺跳下，頓時血濺佛臺，以之懺悔。

　　既然無法斷念，那就斷掉這一切！

　　高僧死后，白狐守在他的佛塔旁，一步都不愿離開，眾人只以為它通了人性、思念高僧，也不再管它。

　　“所以，我就在那寺廟不遠處建了這狐笑閣，只愿能長伴他左右······”白蓁蓁說完用手揩下眼角的淚，輕彈進香爐里，瞬時整個大廳香氣更甚，原來那香爐中點的是白蓁蓁的淚珠，怪道香味如此與眾不同。

　　良久，見白蓁蓁情緒平穩(wěn)了些，江雪兒問道：“可是，你說的這個故事和白瑤有什么關(guān)系嗎？”

　　聽了江雪兒的話，白蓁蓁嘆息說：“我已經(jīng)痛苦了上千年，我不想她也步入我的后塵。”

　　江雪兒想起之前和紅玉打架時，白瑤撿起了自己的頭發(fā)，看來是白蓁蓁因為這件事教給她的，看來她們不止是上下級關(guān)系這么簡單。

　　于是奇怪道：“你既要打她，又處處為她著想，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方式?！?p>　　白蓁蓁無奈的笑著，從榻上起來，一步步走近兩人，上前撫摸著白瑤的臉輕聲說：“因為她是我們的女兒······”

　　這一下，不止江雪兒，連白瑤都睜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

　　只見白瑤嘴巴不斷開合著，嘴里“唔呀唔呀”地，淚水滴了下來，迫切想要去問，卻又發(fā)不出聲音，只能急得在原地捶胸跺腳。

　　江雪兒上前拍拍她的背安慰她，示意她平靜下來，她知道白瑤想要說什么，于是問道：“那你為什么不告訴她？”

　　白蓁蓁看著白瑤幽幽道：“我不想讓她知道我是這么一個卑劣的人，為了貪戀幾日的恩愛而害了她爹。”

　　“她的啞，是我施的咒，為的是不讓她問我，自己的出生來歷······”說著白蓁蓁淚珠又落了下來，這一次直直掉在了地上。

　　江雪兒楞住了，沒想到她這么狠，為了不讓自己的女兒問她的出生來歷，生生將她弄成啞巴！

　　她只覺無語，看著兩母女說不出話來，這白蓁蓁的手段太過殘忍，不過也許正是因為她的手段殘忍才會讓她當(dāng)上長安城的狐族首領(lǐng)。

　　此時白瑤已經(jīng)被驚得呆住了，只見她眼睛大睜，一臉不可思議，打就算了，卻還要把她變成啞巴······

　　江雪兒見她難過，想上前去撫慰她，她卻突然轉(zhuǎn)身猛地朝門外跑去。

　　江雪兒急道：“真是沒見過這樣的娘！”，說完就追了上去。

　　白蓁蓁聽了，自嘲地笑了笑，誰又知道她為了生下這個孩子差點連命都沒有了呢？

　　江雪兒追到林子里，四處都見不到白瑤的身影，她又是個啞巴，喊她她也不會回應(yīng)自己，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

　　她蹲下去，想看看四周有沒有白瑤的腳步。

　　突然，身后傳來窸窣的聲音，江雪兒正蹲在地上查看白瑤的足跡，聽見聲音馬上轉(zhuǎn)身一石子打去，正正打在一個人身上。

　　那人輕呼一聲，江雪兒一看，這不是之前寺廟后門的那個小和尚嗎！

　　再一看，白瑤變身的小狐貍此刻正躺在他的懷里。

　　江雪兒放下心來，對著和尚懷中的小狐貍道：“有什么事情該好好談清楚，不要說走就走啊，很讓人擔(dān)心的?！?p>　　小和尚只覺得丈二摸不到頭腦，慌忙說：“阿彌陀佛，小僧不是很明白施主的意思?！?p>　　江雪兒微笑，看著小和尚，指著小狐貍說：“這是你的寵物嗎？”

　　小和尚見她問，忙緊抱了下懷中的狐貍，說：“不是，它是我的好朋友，它每天都會來看我?！?p>　　江雪兒見這和尚已經(jīng)十五六歲了，說話動作卻跟孩童似的，但看他的樣貌又和正常人一樣，甚至要好看許多，看來是智力有些問題，沒想到白瑤居然為了這樣的人挨打，這一下竟也能理解白蓁蓁了。

　　江雪兒帶著關(guān)懷的笑意，問：“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小和尚見江雪兒友善，懷中的小狐貍似乎也毫不害怕，所以放下心來，說：“我小時候在一個獵人的圈套里將她救出來的，只是那么多年了，我都長這么大了，怎么小狐貍還是這么一點點呢？”

　　說著也不顧江雪兒，摸著懷中的小狐貍，擔(dān)憂起來。

　　“難不成是饅頭不夠吃？可是我已經(jīng)把一半的饅頭都給你了?！毙『蜕锌粗『傋灶櫿f話，也不管江雪兒還在不在，自己往寺廟走去。

　　江雪兒看著兩人走遠，心里唏噓不已，沒想到白瑤喜歡的這個和尚還是個智力不如常人的人。

　　“她偏偏要喜歡這樣的人，還是個和尚，你說我恨不恨？打不打？”

　　白蓁蓁的聲音從身后響起，江雪兒回頭看去，只見她滿臉是淚，原來這個當(dāng)娘的也不是那么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