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分歧

　　江桐聽了秦媛的話久久不言，他仔細的打量著面前的少女，本是他熟悉至極的容顏，如今看來卻又陌生至極。他抬手揉了揉頭，聲音中帶著點惱意：“我是山野莽夫，懂得不多，能做的也不多?！闭f著他抬起頭來看著秦媛的眼睛說道：“我知道你是大陳的巾幗英雄，也知道忠勇伯是我們遼東的守護神。江桐雖微，卻不是那等忘恩負義之人，所以小姐以后但凡有用的上江某的地方，江桐定然全力相助?！?p>　　“如此，蘇瑾謝過江公子大恩?！鼻劓略偈┮欢Y，說道：“如今我既以秦姑娘的身份活著，便會替秦姑娘好生照顧娘親與兄長，所以江兄盡可如前般待我便是?！?p>　　江桐聽秦媛提起從前，面色微赧，不自然的笑道：“小姐還是莫要提了，前時我不知面前是小姐，還當是媛兒惱了我，像過去那般同我賭氣。”說道這里，他神情有些低落，嘆道：“現(xiàn)在想來，媛兒怕是那一撞，便真的把自己撞進地府去了。”

　　秦媛望著眼前的少年，一時不知該如何開解，正想著說些什么，卻見那少年又忽的笑了開來，“不過，如此也好，依媛兒那脾性，到軍中第一日就定會露了身份，惹來殺身之禍。”他看向秦媛笑道：“如此也該謝過小姐，保得秦家母子安穩(wěn)?！?p>　　秦媛望著眼前的少年，少年相貌平平，皮膚微黑，身長也比秦媛高不了許多，但是她卻從這少年眼中看到了真誠。這個江桐是真心疼愛曾經(jīng)的秦媛的，所以即使心上人已香消玉殞，也希望她的家人能夠平安。

　　“這是自然，”秦媛點頭，“我既然已成為秦媛，便會以秦媛這個名字活下去，所以還請江兄不要在以小姐之類稱呼在下了。”

　　江桐微微一愣，苦笑道：“我如此稱呼小姐，也是為了將小姐與媛兒區(qū)分開來。既然小姐如此說了，那我便厚顏稱呼小姐一聲小秦，可好?！?p>　　秦媛聞言拱手一禮，笑道：“那秦某就多謝江兄了。”

　　義州衛(wèi)司，書房。

　　衛(wèi)雍匆匆跨步進院，立在門外的親兵見到他來，行過禮便隔著門向里面稟道：“大將軍，衛(wèi)將軍到了。”

　　衛(wèi)雍大步行至?xí)块T外，便聽到里面?zhèn)鱽硪宦暋斑M來吧”。他推門而入，但見書房中此時已經(jīng)坐滿了人，父親在上首向他揮揮手，示意他入座。衛(wèi)雍草草躬身向在座的人行了一禮，便在末席端坐了。

　　衛(wèi)康環(huán)視了諸人一圈，緩緩開口道：“日前我便同各位說了，那金汗攜了四十萬大軍在義洲城北百里外扎了營。今日，軍中派出的斥候回稟，說那金汗的三子哲別領(lǐng)兵二十萬，正向著義州行來?！?p>　　話及此處，坐在下首的副總兵孟常德便接口說道：“大將軍何必如此小心翼翼，想當日，那二皇子阿魯臺帶了三十萬大軍來，還不是被我等斬殺了。”言罷哈哈一笑，繼續(xù)道：“這次不過一個黃口小兒領(lǐng)了二十萬人來，咱們定能將他一并打殺了?！?p>　　座下其余幾人也隨著他輕笑了幾聲，卻聽衛(wèi)康重重的的咳了一聲，室中頓時安靜下來。

　　衛(wèi)康緩緩開口道：“孟將軍有此雄心自是好事，只是，聽聞此次哲別帶兵，那國師易九也在其中?！彼D了一頓，掃了眾人一眼，繼續(xù)道：“那易九你我都曾見過，此人通曉漢話，言辭之間對我漢文化也是有一定的了解。我曾派人打探這易九的來歷，卻毫無所獲。不知諸位對此人有何看法?！?p>　　“不過是一個學(xué)了幾頁書的胡人罷了，值得大將軍如此上心。”孟常德心下不滿，他曾經(jīng)隨著老忠勇伯出征遼東抗金，對那些胡人也算是知之甚深。他認為胡人不過是仗著體格健碩才敢多次來犯，若說胡人懂得兵法詭道，他卻是絲毫不信的。

　　衛(wèi)康卻不惱，轉(zhuǎn)向其他幾人，笑問道：“你們幾人有何看法？”

　　范叢譽看了眼坐在身側(cè)的衛(wèi)雍，開口說道：“末將是個粗人，不懂觀人，但憑大將軍差遣。”

　　其他幾人面面相覷，不多時也紛紛拱手道：“末將但憑大將軍差遣?！?p>　　衛(wèi)康擺擺手，嘆道：“我知諸位心中所想，皆認為孟將軍所言有理。不過，那易九來路太過撲朔迷離，以前從未聽說過此人，卻突然成了金朝國師，此人必有他的過人之處，我等還是謹慎些為好。”

　　孟常德仍舊不語，其他幾人卻紛紛點頭稱是。衛(wèi)康見此，便語氣淡淡的繼續(xù)說道：“斥候來稟，至多兩日那哲別大軍便可到達我義州城下。此次攻城，金人怕是仍舊會對北門進行主攻，是以，北門由田參將，止戈二人守衛(wèi)，東門由范將軍統(tǒng)領(lǐng)，西門由沐參將統(tǒng)領(lǐng)，最后的南門，”衛(wèi)康頓了一下，望向孟常德，笑道：“就交給孟將軍了?！?p>　　其他幾人皆是站起身拱手稱道：“末將領(lǐng)命。”唯獨孟常德依舊端坐于圈椅之中，待其他幾人躬身退出后，才冷笑道：“大將軍這是何意？”

　　衛(wèi)康知他心中不服，也不惱，只緩緩的端了茶盞，笑道：“怎么，孟將軍對此次安排是有不滿？”

　　孟常德聞言怒從心起，卻不得不壓制住火氣，問道：“大將軍是覺得末將剛才太過無理么，所以以此來拿捏末將？”

　　衛(wèi)康依舊神色淡淡，“孟將軍此話怎講？”

　　孟常德猛地起身，拍案道：“大將軍明知那金賊會從北門攻城，卻將末將置于南門守衛(wèi)，大將軍此行到底是何用意！”

　　衛(wèi)康將茶盞放置到案幾之上，緩緩抬起眼睛看向孟常德，說道：“孟將軍，我如此安排自有緣由，你身為副將，只需聽行軍令即可?！?p>　　孟常德心中憤然，但知曉再如此糾纏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結(jié)果，便一甩袖子，轉(zhuǎn)身離去了。

　　待孟常德離去，衛(wèi)康才緩緩舒了一口氣，向門外吩咐道：“去將衛(wèi)將軍請來?！?p>　　門外親兵應(yīng)諾去了，不多時，衛(wèi)雍便推門而入。

　　他看到父親仍舊坐在椅中，手中端著半盞茶，似是在沉思。衛(wèi)雍放輕聲音，說道：“父親招兒子前來，可是有何吩咐。”

　　衛(wèi)康聽到他的聲音，回過神來，將手中的杯盞放下，嘆道：“如今為父在軍中威信不足，也只能將此重任委與你。止戈，若是日后你出城迎戰(zhàn)金人，萬不可貿(mào)然追擊，切記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