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章 快到我碗里來
和雙雙陽綁在一起,前途叵測。
有巨大風(fēng)險。
去參加科舉,前途明朗。
一帆風(fēng)順。
至于京都朝堂還能存在多少年,這就是另外一個問題——就算亡朝,朝臣大多也是活著的,不過是換了個皇帝服侍而已。
當(dāng)然,得臉皮夠厚。
許久。
幾乎是晌午時分,符祥和楊蕘才一臉困倦的對視一眼,他們有了決議。
符祥剛抬起頭。
楊蕘卻哈哈一聲大笑,“我這個人,家里有錢,可還沒享受過當(dāng)官的快活,所以齊大人,我選擇去科舉,我要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一日看遍京花,所以還是讓符祥去受苦吧。”
這就不厚道了。
一貫冷靜沉默的符祥漲紅著臉,怒視楊蕘,“憑什么你去科舉,我符祥讀書一生,這輩子不就求個一甲中第么,一生之愿,豈非功虧于潰?!?p> 楊蕘依然一副樂天派,哈哈樂道:“不是我楊蕘看不起你符祥,學(xué)問上雖然你與我平分秋色,但在為人處世上你差了我楊蕘十萬個齊大人,你就算去參加科舉,就你那作風(fēng),不懂得阿諛奉承,也不懂見風(fēng)使舵,到頭來還不得像老教諭的公子一樣,在某個默默無名的小縣城候補(bǔ)一個縣令?!?p> 齊平川哭笑不得。
感情在楊蕘心中,我齊平川已經(jīng)只是一個價值衡量單位了么。
符祥臉色漲紅,據(jù)理力爭,“讀書人有氣節(jié),污濁黑暗之事不趨炎附勢,況且朝中也并不是你這等人,也有唐沽這類剛正臣子,我高中之后就為何一定要候補(bǔ)?”
不見大鵬一日同風(fēng)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楊蕘呵呵一樂,“話是這么說,可朝中有幾個唐沽和唐鐵霜,退一萬步,你能得到重用,然而你符祥有去京都的路費(fèi)么,你有去參加科舉的一應(yīng)資費(fèi)么?”
你窮。
而我楊蕘,則富裕得流油。
門外。
聽著兩人爭吵,陳歆慕一臉失望,對老教諭道:“老先生啊,不是我說啊,你這學(xué)問本事是大,教出來的弟子也有才華,可你這教他們做人有點(diǎn)失敗啊?!?p> 這兩個人其中任何一個跑到山里,就他倆這覬覦富貴恐懼艱辛的心態(tài)——
我陳大劍仙一個都看不上。
沒準(zhǔn)什么時候看不順眼就拔劍給劈了。
完全是庸才嘛。
老教諭徐思青笑而不語。
陳弼在一旁輕聲說道:“你眼里看見的,耳里聽見的,不一定就是你想的真相,安靜等著就是?!?p> 屋內(nèi),齊平川和陳歆慕一樣。
對符祥和楊蕘兩人失望的很,暗嘆無論誰去山里,都不是長久之計。
得重新物色人才。
話說回來,不知道老教諭徐思青那個在昭寧縣候補(bǔ)的公子怎么樣,能否和雙陽一心,如果能,倒是可以考慮一番。
符祥被楊蕘用錢一壓,頓時訥訥著說不出話來。
他確實(shí)沒錢。
能在縣學(xué)求學(xué),也是因?yàn)槔辖讨I徐思青的緣故,否則他的家境,根本不足以支撐他讀書讀到現(xiàn)在,也許早就找了個腌臜營生。
許久,才沒甚底氣的道:“我讀書多年,突然要管理民生政事,怕是力有不逮?!?p> 這是事實(shí)。
也不是事實(shí),老教諭平日里其實(shí)教了不少,書中也有先賢教誨。
楊蕘當(dāng)然知道,樂道:“那不湊巧了,我楊蕘這輩子大魚大肉,沒吃過什么苦,眼里看的都是天下大勢,哪知尋常百姓艱辛,讓我去管理地方民生政事,我怕咱這里會再出一個何不食肉糜?!?p> 這也是事實(shí)。
但楊蕘也在撒謊。
雙陽城誰不知,首富楊橓極其仁厚,若有災(zāi)年,也會開倉放糧,家風(fēng)亦優(yōu),時常教導(dǎo)子女要善待他人,莫以善小不為不已惡小而為。
楊蕘耳濡目染,加上老教諭教的好,所以他父子二人,其實(shí)有個流傳不太廣泛的別稱。
雙陽大小善人。
只不過大善人有些好色,楊蕘父親楊橓,僅是小妾就有九房。
平日里沒事就在浣清河畔的青樓里逍遙。
而小善人么……喜歡被吹捧。
看來兩人都不愿意跟著雙陽城受苦,齊平川也是無奈,強(qiáng)扭的瓜不甜,于是嘆道:“得了,別爭了,都去科舉吧?!?p> 失望。
對符祥和楊蕘失望,也對自己失望。
媽蛋。
搞了半天,老子這個豬腳不是天眷者,不能讓人才主動投誠啊。
符祥和楊蕘對視一眼。
楊蕘一臉絕然,“既然你不愿意,那你我二人來個最簡單的,猜拳決定,誰贏了誰去科舉,一盤定輸贏,輸了都是天命,怨不得別人?!?p> 符祥沉默半晌,“好?!?p> 齊平川苦笑不得,這等大事,竟然靠猜拳決定。
猜拳結(jié)局:楊蕘贏了。
符祥臉色黯然,默默的看了一樣楊蕘,對齊平川施了一禮,深深的盯著齊平川片刻,然后一言不發(fā)的出門,理也不理陳弼等人,徑直離去。
齊平川愕然。
我擦——
不就是投誠于我雙陽城么,何至于看我的眼神充斥殺意和仇恨?
一頭霧水。
等符祥走后,楊蕘哈哈大笑,一副慷慨神態(tài),“齊大人,有酒么,總得讓我喝最后一壺好酒,對了,等我死后,還麻煩齊大人將我的尸首送回楊府,也能歸于祖墳地嘛,免得當(dāng)個孤魂野鬼。”
最后一聲長嘆,笑罵了一聲:“齊平川,你個狗日的!”
齊平川恍然大悟。
終于明白楊蕘和符祥為何要爭著去參加科舉了。
感情他倆以為,一個人去山里輔佐陳歆慕的話,剩下那個人去參加科舉是幌子,會被自己殺人滅口。
所以,兩人才爭著去參加科舉。
實(shí)則在爭著赴死。
齊平川有些感動。
這……
就是讀書人的氣節(jié)啊。
老教諭教了兩個好弟子,符祥和楊蕘,都是好樣的!
于是樂道:“酒是有的,不過我為啥要?dú)⒛???p> 楊蕘一愣,“你們不怕我去參加科舉之后,在京都把你們的事情告訴給左相和陸炳,以求升官發(fā)財,你們就不怕我將來萬一官至朝堂中樞,回過頭來剿滅你們?”
齊平川笑道:“為什么要怕?!?p> 頓了下,又問道:“你會嗎?”
楊蕘怔住。
旋即哈哈大笑,“狗日的齊平川,這一次老子楊蕘是真的服你了,不是因?yàn)槟阄恼伦龅暮?,而是你狗日的做人比老子還溜?!?p> 門外,陳弼和老教諭相對而笑。
陳歆慕若有所思。
忽然覺得,這縣學(xué)雙璧有點(diǎn)意思,平日里似乎彼此看不順眼,關(guān)鍵時刻,竟然彼此相惜,甚至爭相赴死。
挺好。
不過有點(diǎn)遺憾。
感覺楊蕘的性情更合自己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