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示敵以弱

　　說完他緩緩從蒲團(tuán)上站立起來，身形晃動幾下，渾身骨骼啪啪作響。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陳恒的面前，猛喝一聲，提起砂鍋大的拳頭，帶著猛烈的拳風(fēng)，砸向陳恒的腦袋。

　　陳恒平靜地看著他的拳頭落下，安然閉上雙眼。

　　拳頭在半空中中止。

　　陳恒睜開眼，“咳咳”兩聲，虛弱地說道：“多謝麻居士再次饒過了我。我必將你妻子的下落告訴你，只是，只怕我沒有被絕癥害死，倒是先被麻居士的繩緊緊捆死了?！?p>　　麻念祖“哼”了一聲，取出一把小刀，將陳恒的繩子給松開。

　　“你這小道士，現(xiàn)在人也放開了，你可以說了吧!”

　　麻念祖冷漠的聲音傳來。

　　陳恒吃準(zhǔn)了麻念祖不會一拳打死他。麻念祖為了報(bào)仇殺死了丈人全家，唯獨(dú)元兇妻子跑的無影無蹤，可想而知他心中有多么憤恨。如今他越獄而出，驟然間得聞陳恒竟然知道他的妻子的下落，又怎么會舍得一拳打死他。

　　仇恨這種東西，你不去管它，它就小如當(dāng)初，你若是侵犯它，它便膨脹起來，和你敵對到底。

　　陳恒在地上歇息了很久，然后又站起來甩動手臂和腿，活動身體。麻念祖也不說話，只是冷冰冰地看著。

　　陳恒活動了一會，一邊呼吸，一邊對麻念祖說：“麻居士暫且等待一會，我渾身失水過多，讓我喝口水再慢慢給你說，貧道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隱瞞。”

　　麻念祖嘿嘿笑了兩聲，猛地出手，將陳恒一把抓著胸膛，提了起來。

　　“小道士，我勸你還是乖乖說了吧，別耍什么花樣。”

　　陳恒雙腳離地，露出勉強(qiáng)的笑容，喘著氣說：“麻居士請不要動粗，貧道身體虛弱，從來沒有想過對居士有任何不利。請居士將貧道放下吧。貧道這就給你詳細(xì)說明?！?p>　　麻念祖哼了一聲，將陳恒放下。

　　陳恒落在地上，一邊大力喘氣，一邊對麻念祖認(rèn)真地“編”：“我雖然在山上清修，但是也是下山的。記得有一次下山后，在一次火車的旅途中，遇見了一名男性旅客，他說起曾經(jīng)的一次尋花問柳的經(jīng)歷，里面有個(gè)女子的名字與令妻一樣，我才想起以前聽到的麻居士你的往事?！?p>　　陳恒一只手彎腰揉著腿，另外一只手扶著墻壁。他繼續(xù)慢慢地說：“那名女子名字叫做元培君，不知道可是你妻子的名字？”

　　麻念祖冷冷一笑，嗤笑道：“是又如何，又不是沒有人知道！”陳恒抬起頭，繼續(xù)說：“那個(gè)男性旅客還說，這個(gè)元培君在家經(jīng)常被公婆無故辱罵，日子過得凄慘，故而從家里逃出落入煙花之中?！?p>　　麻念祖走到石床邊，坐下，緩緩說道：“這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不錯(cuò)，她確實(shí)經(jīng)常遭受責(zé)罵，原因也不必對你說?！?p>　　陳恒扶著墻，慢慢地走到門后，從門后取出一套干凈的道袍，緩緩地當(dāng)著麻念祖的面，毫不避諱，脫下汗水浸濕的外衣，將道袍套在身上。麻念祖也不阻止，只是冷眼旁觀。

　　陳恒換上干衣服，精神好了一些，才繼續(xù)看一眼麻念祖，低聲說道：“麻居士有所不知。那個(gè)男性旅客人還說，這元培君有一個(gè)玉佩，貼身佩戴，呈現(xiàn)墨色，說是和他丈夫是一對的，因?yàn)橛褓|(zhì)不錯(cuò)，所以他印象深刻，而且玉佩上面刻有字——念字?！?p>　　“什么！這玉？！”麻念祖從石床邊跳起。“好，沒想到居然是真的！你沒有騙我！”

　　他幾步從床邊跨到陳恒的身邊，抓住陳恒的肩膀，面目猙獰地說：“她在什么地方！說！”

　　陳恒露出一絲勉強(qiáng)的笑容，說：“麻居士請稍安勿躁，請你先冷靜一下，我一定會將她在什么地方告訴你。請你冷靜一下。”

　　“好好，小道士，沒想到你還真的知道那個(gè)蛇蝎女人的下落，如果能讓我找到她報(bào)仇雪恨，你就立下天大功勞，你就是我的恩人！”麻念祖眼中閃爍著兇狠的光芒，慢慢松開了抓住陳恒肩膀的雙手。

　　陳恒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微笑說道：“麻居士你能報(bào)仇雪恨，那也是天道使然，貧道哪有什么功勞。唉，說了這一會，我身體實(shí)在缺水厲害，居士可否和我一起去取點(diǎn)水喝，就在門外。我們邊走邊說。”

　　“我等不及你去取水，你這就說罷！”

　　陳恒苦笑道：“麻居士請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你說的。只不過我現(xiàn)在口干舌燥，嗓子就像在燒火一樣，講話困難?？煞裾埦邮靠丛谖乙粫笠獙⒛闫拮酉侣涓嬖V你的面子上，讓我喝一些水？”

　　麻念祖略微思考了一下，悶聲道：“罷了，我就和你一起去取點(diǎn)水，你可不要?；ㄕ校懊孀甙??！?p>　　陳恒扶著墻，慢慢地走出門外，他看來一眼遠(yuǎn)山，指著門旁的一側(cè)說：“麻居士，我們走那里。繞過山壁十幾步遠(yuǎn)，那里有個(gè)小木屋，是貧道起居用的廚房?！?p>　　麻念祖抓住陳恒的手臂，惡狠狠地說：“那個(gè)蛇蝎女人在哪里，我等不及了。”

　　陳恒露出回憶的神情，他對麻念祖道歉道：“時(shí)間有點(diǎn)久遠(yuǎn)了，請讓我想一下。麻居士不要打擾?！?p>　　麻念祖悶哼了一聲，忍耐住不催促。

　　到了小木屋門口，陳恒推開了門，然后指著灶臺說：“麻居士。我身體虛弱，必須喝開水，現(xiàn)在我四肢無力，請居士幫我一個(gè)舉手之勞，幫我生火吧?！?p>　　麻念祖惡狠狠地看了陳恒一眼：“自己生火！這是把我當(dāng)做仆人了嗎？！”

　　陳恒連忙致歉：“豈敢豈敢。”

　　陳恒慢慢地取出打火機(jī)，點(diǎn)燃了柴火灶，不停地往火里添加著枯枝，片刻，火呼呼上來了，陳恒倒入鍋中一瓢水，將鍋放在灶臺上。

　　麻念祖問道：“現(xiàn)在想起來了嗎?！?p>　　陳恒微微笑了一下，低聲說：“麻居士。其實(shí)我知道你妻子為什么經(jīng)常受到公婆的責(zé)罵?！甭槟钭婧俸傩α艘幌拢骸盀槭裁矗俊标惡懵朴频卣f：“其實(shí)原因也尋常，主要是你們婚后無后?！?p>　　“不錯(cuò)，我們都還年輕，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受點(diǎn)責(zé)罵不算什么。”麻念祖陰惻惻地說：“這，也是她的客人說的嗎?”

　　“正是。”

　　“……不知羞恥！”

　　陳恒默然。

　　不一會功夫，水開了。陳恒倒了一碗水，輕輕喝了一口。他指著鍋說：“麻居士，你不口渴嗎，自己倒水喝吧。”

　　麻念祖喝道：“你自己喝就是，少管我的閑事！”

　　陳恒一口一口將一碗水喝完，然后取下鍋，滅了火。他一邊慢悠悠地挑著木柴，一邊對麻念祖嘆道：“水也喝完了，我們回洞里吧?！?p>　　地上的火星被他挑的四散。

　　陳恒緩緩起身，將燒火棍隨手一丟，先走出了廚房。麻念祖緊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