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穆亦漾不能馬上答應紋身的要求，說得比較含糊：“有空的時候吧。我這次來京城，有別的事情要忙。”
她的確有事要忙，這次來京，為的就是大衛(wèi)家里的那塊工地的事情。用這個為借口，也說得過去。
耳釘有點泄氣：“囡囡，你來京城差不多一個月，哪天才有空？”
他當然知道穆亦漾幾乎天天都陪著大衛(wèi)滿京城地逛，逛的都名勝古跡。難道，就不能抽一天的時候，放松一下？
自己的表弟著急，紋身卻不急：“那好，等你有空的時候，一定要和我們出去飆兩把?！?p> 反正囡囡在京城，一時半會兒也不會離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再說，他們又不是不知道囡囡住哪里。實在不行，就讓爺爺帶他們?nèi)櫾防锩嬲胰送妗?p> 遠處，望著兒子和外甥兩人終于纏上穆亦漾，千心頗為無奈。這兩小子，從入場之后，一起在等機會上前和穆亦漾說話。好不容易才等到小丫頭離開小二哥的身邊。要不然，也不知今天晚上，兩個小子能不能找到與丫頭說話機會。誰讓有他們有占慫，只要楊貞在身邊，他們就不敢上前。
望著正向自己走來的楊貞，他心里一陣發(fā)麻。小二哥在大庭廣眾之下，應該會給他一點面子吧。
楊貞走過來，微笑著說：“孩子們終于肯跟你一起來啊?！?p> 別以為他不知道，肯定是昨天晚上陪囡囡去買衣服的時候，千心猜到囡囡今天晚上會出席，所以才用這個借口鼓動兩個毛孩子參加。這幾個孩子，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他們的德行，簡直是楊宗小時候的翻版。
千心呵呵一笑：“我們家里的幾個孩子，沒點事做，不能慣著他們。”
看到楊貞望著三個孩子的目光，他訕訕地解釋：“彎彎和我說，與囡囡的一輛老爺車相比，我的那輛壓根不夠看?！?p> 天地良心，五個孩子湊在一起，除了轎車之外，真的不再談論別的東西。這點，楊貞應該知道才對。
令他出乎意料的是，楊貞竟然也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囡囡的那臺老爺車，確實耀眼?！?p> 汽車發(fā)燒友們，沒有一個不都喜歡囡囡的那輛車。再說，若囡囡不喜歡它，也不至于將它開到京城。
就連身邊的同僚，家里有懂車的人，都托他們私底下打聽車子的來歷?，F(xiàn)在可好，周圍的人都知道，楊貞家里停了輛古董車。
有人甚至開起了玩笑，說向來古板的老古董家里停放一輛老古董，看來老古董這個名號，他是甩不掉了。
一會兒之后，紋身看到楊貞已經(jīng)注意到他們這個方向有一會兒的時間，他苦惱的表情讓人看了不忍：“囡囡，你家的二大爺一直看著我們。看來，我們只能先走啦?！?p> 穆亦漾笑著搖搖小爪子：“有空再聊?！?p> 等人走了之后，大衛(wèi)才開始問起：“為何二大爺不肯讓你們來往？”
不得不說，對楊貞這一舉動，大衛(wèi)的內(nèi)心是高興的。讓那些雄性動物遠離自己的天使，一直是大衛(wèi)的首要任務。
真正原因，穆亦漾也不是很清楚：“我不知道。難道是立場不同的原因？他們的世界，我不懂，也懶得懂?！?p> “我倒覺得二大爺?shù)倪@個決定是一件好事?！?p> 終于說出你的心里話，穆亦漾輕輕地捶了一下大衛(wèi)的胸膛：“夠了，酸死人啦?！?p> 她挽起大衛(wèi)的手臂向楊貞那邊走去：“我看宴會也差不多，我們應該很快就能回家?！?p> 楊貞一般不會待到晚宴結(jié)束才離開，待他們回到楊貞的身邊，不到十分鐘，楊貞就帶著她和大衛(wèi)退場。
目送他們離開，撇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和外甥，千心有點恨鐵不成鋼：“我說你們兩個，看看，這就是差距。囡囡能說會道，文能翻譯，武能打架。你們兩個，會的有哪些？說出來，讓我也好好顯擺顯擺。”
我們的斤兩，您不是最清楚嘛。耳釘不認為自家老子在操心些什么：“爸，家里有您在，我在您這顆大樹下乘涼就好?！?p> 萬一哪天我的大樹倒了，你這只猢猻該散到哪個角落？千盡這才意識到，現(xiàn)在才開始教訓兒子，好像有點遲了：“古古，彎彎，家里是有老爺子，有父母?？赡銈兙蜎]想過，等我們這些老骨頭都散了，你們怎么辦，誰來為你們遮風擋雨，你們還能繼續(xù)過著無憂無慮的二世祖生活？”
聽得紋身渾身不自在：“舅，您別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你們的身體好著呢，說這些干什么。居安思危，憂患意識太強了你。”
他的心里還是有點不安，萬一舅舅說的話，哪天真的變成事實。自己要怎么辦？不，不會的。家里的錢，他就算游手好閑一輩子也花不完。
“我們不是千年老妖，總有老的一天。我們老了之后，就該換你們?yōu)槲覀冞@些老骨頭遮風擋雨。只是，你們有那個能力？別的我也不多說，你們自己好好想想。玩了這些年，也夠了，給我攏攏心，認認真真的做事?！?p> 接下來的時間，千心話里話外都是讓兒子和外甥改邪歸正，說得兩個年輕人煩不勝煩。
回家之后，千老爺子看到只有兒子回家，并不意外：“彎彎又和古古去玩了？”
“他說今天住姐那里，不回家。爸，今天小二哥果然帶著那個小丫頭。我看到小丫頭的表現(xiàn)，再看看自家兒子，心里有點不是滋味?！?p> 人嘛，就怕比較。平時他沒有覺得什么，可是如今看到人家的孩子與自己的孩子之間的差距這么大，心里有點失衡。
“好壞都是自家的孩子，又能怎樣。我說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們家的孩子雖然不像阿水的兒子那么出色，只是，也不是一無是處的草包。”
聽聽，這就是老爺子的話。認真說來，孩子們今天這樣，老人家要負一半的責任，太慣著他們。
當穆亦漾回到楊貞家里的時候，看到一位年逾古稀的老爺爺與鄧老爺子還有楊老爺子在聊天，旁邊陪著的人，正是男神和他的妻子女神。
楊貞看到那位老爺子，趕緊走到那里，親切地叫了聲：“吳爺爺，您好啊。”
吳老爺子呵呵一笑，雖然臉上的皺紋很多，但是精神爍，聲音中氣十足：“小二，你的身材保養(yǎng)得不錯，沒有發(fā)福?！?p> 看到旁邊有對年輕人站在那里，吳老爺子的眼神還是很好：“好一對神仙眷侶?！?p> 那個金毛摟著娃娃的腰，不是一對，能做這種動作？
穆亦漾拉著大衛(wèi)走過來，這位老人家，二大爺都喊人家吳爺爺，自己該怎么叫？正當她糾結(jié)當中，女神那宛轉(zhuǎn)動聽的聲音響起：“爺爺，這個漂亮的女娃娃，就是......?！?p> 楊貞強硬插嘴：“吳爺爺，這是我二叔家的外孫女囡囡，大名叫穆亦漾。這位是囡囡的丈夫，大衛(wèi)。囡囡，吳爺爺是吳姨的爺爺，快過來叫聲吳太爺?！?p> “吳太爺好?！?p> 穆亦漾甜甜地叫人，小手晃動著大衛(wèi)的胳膊，大衛(wèi)跟著叫：“你好?！?p> 見狀，楊貞笑著補充：“吳爺爺，大衛(wèi)是意大利人，不會普通話。只會說你好謝謝對不起，您老別見怪?！?p> 吳老爺子笑瞇瞇地回應著：“好好好。娃娃長得真俊，過來給太爺好好瞧瞧?！?p> 大大方方地著在吳老爺子面前，老爺子的仙風道骨，讓穆亦漾產(chǎn)生一種錯覺：“吳太爺，您長得好像神仙爺爺一般。”
哈哈大笑的老爺子很開心：“娃娃真會說話。我可不是神仙爺爺，我啊，不過是個老不死的百歲老人?！?p> 百歲老人？真看不出來，看他的精神氣，目光如炬，以及清晰響亮的聲音，怎么看都不像百歲老人。
穆亦漾感嘆著：“您真了不起?！?p> 看得出來，老人家們在這里敘舊，作為小小輩，穆亦漾和大衛(wèi)自然不會上前打擾。給老人們問候一聲，小兩口回房去了。
回到房間，大衛(wèi)心有疑惑：“剛才，你二大爺是不是說了什么？”
在楊貞插嘴的時候，他可沒有錯過那位男神和女神的眼神，他們兩人的驚愕，讓大衛(wèi)生疑。雖然他聽不懂中文，但是肢體語言，他卻很熟悉。
二大爺也沒說什么特殊的內(nèi)容，穆亦漾坐在圍椅上：“二大爺只是將我們倆介紹給老人家認識。老爺子是吳姨的爺爺，看上樣，他們大家都是舊相識?！?p> 不僅那么簡單，大衛(wèi)覺得，是時候要好好了解一下這些人的身份，以及他們的歷史。
楊貞親自送吳老爺子回到男神家里，在他離開男神家里的時候，女神把他截?。骸靶《?，你剛才什么意思？”
“怎么了，我剛才也沒說錯話?！?p> 楊貞輕描淡寫的樣子，令女神有點氣憤：“行啦小二哥，我還不了解你嗎？”
“時候不早，你和阿水早點休息。”
望著楊貞離去的背景，女神生氣地把腳一跺：“氣死我啦?！?p> 不老女神孩子氣的動作讓男神失笑：“好啦，蜜蜂。楊小二的介紹也沒錯?！?p> “什么沒錯。小二哥哪來的二叔？”
“楊老的結(jié)拜兄弟，楊小二還不得喊一聲二叔？他這是擺明了態(tài)度，不想把小丫頭與尤老聯(lián)系在一起。”
笑話，血緣關系不是你否認它就不存在的關系。女神突然腦洞大開：“你之前說，囡囡不認尤老。我倒覺得，或許囡囡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與尤老的關系。”
男神嘴里的茶沒噴出來，卻被它嗆到。干咳了好一會，他才緩過來：“我最親愛的夫人，你這是在謀殺親夫。囡囡怎么可能不知道？你這天方夜譚的想法哪來的？”
“我的想法怎么就天方夜譚，我這可是有事實依據(jù)的?！?p> 女神將自己之前與穆亦漾的交流細細地與男神分析：“之前你不是拎了御坊的點心給我嗎？后來，我遇到囡囡的時候，專門向她道謝。然后，我們聊了下。囡囡親口說的，她媽媽一家與御坊的主人關系特別要好。”
依然不明白妻子這么說的重點是什么的男神一頭霧水：“然后呢，這與不認識尤老一家有什么關系？”
“關系大著呢?！?p> 覺得說到點子上的女神得意的仰著下巴：“尤老與御坊八輩子打不著關系，他們根本就不認識。所以啊，我覺得，囡囡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太姥爺是尤老。對于家里的長輩們的事情，她根本就一無所知。”
聽了大半天，這才明白妻子說的是哪出。男神不明白，為何腦子堪稱福爾摩斯的妻子，怎么會下這種荒謬的定論：“蜜蜂，你想多啦。囡囡絕對知道自己家里的先輩們的事情?！?p> “如果她知道尤老是自己的太姥爺，怎么可能會不認他。要知道，尤老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先不說小輩們，我爺爺那代，我爸那代，哪個不敬佩他老人家？”
就連她自己，對那個大英雄都是記憶猶新。小時候，尤老每次來爺爺家里，都會抱她，逗她說說話。在她的印象當中，那是個和藹可親的老人。
別人的家事，怎么會在自己家里說起。男神按住說得激動的妻子：“聽我說，沒人否認他是個大英雄。歷史也會承認，他就是一個大英雄?？墒牵⑿垡彩侨?，是人就會犯錯。對于尤老來說，他兒子的事情，是他這輩子犯下的最大的錯誤。這點，你爺爺也不會否認，不是嗎?！?p> 頓時，女神剛才的熱情高潮馬上褪去，像一只泄氣的干癟皮球，吶吶地：“好像是吧?！?p> 覺得妻子的理智逐步回線的男神進一點闡述自己的觀點：“別人家里的事情，只有他們知道。我們作為外人，沒有必要深究別人的隱私，更不好干涉。有時候，我們眼里的蛋糕，對于別人來說卻是他們的毒藥。我看楊小二的意思很明確，既然他反對別人將尤老與囡囡聯(lián)系起來，我們順他的意思就好。我想，若不是孩子也是這個意思，楊小二不會擅自作這種主張?！?p> 丈夫的一番話，女神覺得說的在理。然而，她還是為自己分辯一下：“我只是覺得，爺爺?shù)哪昙o越來越大，越來越思念當時的老戰(zhàn)友。他與尤老的交情那么深，就連尤老的葬禮，是他親自主持的；尤老的碑，他親自題詞。我想著，若是他看到自己老戰(zhàn)友有這么出色的后代，心里會更加安慰。”
男神也知道，只要是爺爺?shù)哪钕耄拮涌倳M最大的努力把它變?yōu)楝F(xiàn)實。他想了想，建議著：“要不，我們可以私底下和爺爺說，只要不當著楊小二和囡囡的面就行?！?p> 對啊，這也是個辦法。女神覺得這個提議可以接受，她點了點頭，然而轉(zhuǎn)頭一起，她又說出令男神驚訝的話：“如果你說的是事實，我倒要對這個囡囡刮目相看。”
什么意思？男神不解地望著妻子，希望她一次把話說明。女神慢條斯理地說著：“她不像那些只會靠老祖宗庇護的小輩，開嘴閉嘴地對外炫耀我的誰誰是誰誰。”
哦，原來說的是這個。男神微微一笑：“撇開楊小二不說，你覺得，囡囡現(xiàn)在這樣，需要給自己添什么彩？自己的娘家如何我先不說，她嫁的那個老公，不是一般人?！?p> 有句話說的，干的好不如嫁的好。說這話的人，應該會很羨慕囡囡。
女神可是蜜罐里長大的孩子，她屬于那種投胎小能手，然后嫁得又特別好的那種受佛祖保佑的人。她撇了撇嘴：“嫁得再有錢，還不如自己有錢。自己的錢，永遠是自己的；男人的錢，卻不一定永遠都是你的。”
男神趕緊發(fā)誓：“蜜蜂，我的，永遠是你的；你的，一直都是你的。除了你，我一無所有?！?p> 七老八十的人，還這么貧嘴。女神心里甜蜜蜜的很：“少來，除了我，不還有咱們兒子嘛。”
“兒子遲早是別的女人的，等他結(jié)婚，他就不屬于我們的了。”
老兩口在房間里說的熱鬧，吳老爺子在房間里拿著一張發(fā)黃的相片，感慨萬分：“阿能，我今天終于見到你的小輩了。雖然我跟她沒能說上兩句話，可是，我看得出，和小艾一樣，娃娃很愛笑。”
離開男神家里的楊貞，沒有直接回家。他轉(zhuǎn)了個彎，步行來到大人物的家。
大人物在書房里與楊貞聊一：“吳老爺子昨天晚上就來了，沒回家里，直接被阿依接到鴻苑里?！?p> 老人家一直在香山靜養(yǎng)，怎么會突然回來：“老爺子是自己要回來，還是誰接他加來？”
明白楊貞的話里話，大人物微微一笑，心情看上去很好：“星期五是紀念日，老人家就是為這個而來?！?p> 每年的11月2日，他們這些人，會自發(fā)地去紀念堂里緬懷先烈。在紀念堂里的人，全是有顯著軍功和作出特殊貢獻的戰(zhàn)士。這個習慣，紀念堂成立之后就沿襲下來。
如今，這些人，大多數(shù)都是從小跟著長輩人們進出紀念堂的人。對于他們來說，基本上都會將這一天給空出來，除非有特殊情況。
聽到這里，楊貞心里一動，斟酌一番之后，遲疑地提出自己的要求：“那天，我想帶囡囡去，可以嗎？”
小丫頭家里有兩位老人，在那里是榜上有名。大人物爽快地答應下來，不過，他卻有幾分好奇：“你帶她去看林亦心，還是尤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