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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燼之國

第二十三章 如棍柴般

余燼之國 言家九 3521 2019-04-17 23:22:36

  當(dāng)女孩抱著緊張與驚喜相互摻雜的心情推門而入時,十幾名學(xué)院高層正分成兩派對坐在木桌兩端,就像是象棋兩端的棋子一般對立著,雷蒙院長站在窗邊冷眼旁觀,旁邊則站著凱特小姐。

  雷蒙看到女孩之后對她點點頭,然后拍了拍巴掌,說:“討論這么久了也沒出結(jié)果,不如我們先看看孩子們的成績?!?p>  身材矮小的老人順著這個臺階而下點了點頭,溫和地說:“雷蒙院長說得對,但我個人其實并不覺得學(xué)生們的成績會有多好,這次考試內(nèi)容是我們那位院長抽出空閑親自出題,難度不可謂不高……”

  “是達(dá)里瓦爾親自出題?”雷蒙皺了皺眉,“他不是很久都沒在王都出現(xiàn)過了嗎?”

  “是的,我們也是接到院長信鴿的亥音之后才臨時更改了考題,算一算的話那已經(jīng)是好幾天前的事了,”老人說,“院長大人親自出題,這一屆的學(xué)生當(dāng)然會很難受。”

  “事實上……”女孩怯怯地舉起手,試著插入話題,她的動作太大,以至于懷里的幾片紙頁都掉到了地上,她手忙腳亂地俯下身拾撿起來。

  一張紙落到了角落里老者的身邊,剛好觸碰到了他的指尖,他睜開昏沉的眼皮,伸出手,輕輕拾起了那張白紙。

  雷蒙看了模樣疲倦的老人一眼,只是微微嘆氣,在他心里對方本不該是這副模樣的,可惜十年前他選錯了太多東西……時至今日,就連雷蒙自己也不知道當(dāng)初的選擇是對是錯。

  想到這里他下意識地擦了擦嘴角,像是想要掩蓋什么一樣對女孩問:“你剛剛想說什么?”

  女孩正跪坐在地上,聽到雷蒙的話之后抬起頭,卻又剛好打到了一旁木椅的椅背,痛得眼眶都要擠出淚來。

  屋子里的人都是學(xué)院高層,其中不少都是王都貴族,看到如此失態(tài)的少女都不由得發(fā)出輕笑。

  少女透明的眼鏡鏡面上折射出黯淡的光來,她抿著嘴唇,委屈和剛剛受到的兩重震驚在此時一齊迸發(fā)出來,她咬著牙,心想自己怎么也要把消息傳達(dá)出來。

  一只手放在了她的頭發(fā)上,寬厚溫暖,就像是女孩那個早逝的父親。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學(xué)生,只是為了和老師討好關(guān)系才一直替對方跑腿,今天這次也是,幫忙進行魔法測試是沒有任何報酬的,只有冤大頭才去做的差事,但她還是去做了。

  一直以來只有那個喜歡大笑的男人摸過她的腦袋,他走后就再也沒有人碰過她的頭發(fā)。

  “辛苦了,”角落里的老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坐了起來,一只手拿著白紙,另一只手機械地摸著少女腦袋撞到椅背的地方,“跑到這里很不容易吧?!?p>  少女揉了揉眼角的淚花,對老人投來友好的視線,點了點頭,雖然還是很痛,但她實際上已經(jīng)好很多了。

  “那就說吧,”老人將白紙握在手里,看樣子完全不想還回去,“我相信你的消息能讓大家大吃一驚?!?p>  女孩眨眨眼睛,就像是好奇老人為什么會知道自己想說的東西一樣,老人收回手,專心地看著手上的那頁白紙。

  雷蒙看著老人這副愈發(fā)機械或者說呆滯的樣子,在心中長嘆了一口氣,凱特在他一邊心領(lǐng)神會,試著對少女問道:“那邊有什么情況?”

  少女深吸了一口氣,穩(wěn)定了情緒,終于以正常的聲音傳達(dá)了消息:“大體上,文試成績都很差,但也有學(xué)生表現(xiàn)非常突出,比如那位安蕾·德賽爾,還有古拉克·丁萊,博恩·羅斯,拜耳·基刻他們都取得了很好的成績。”

  在聽到自家侄子的名字之后丁萊老師挑了挑眉毛,對瓦尼爾教授投來自傲的視線。

  瓦尼爾教授用鄙夷回應(yīng)了對方。

  “但是,還有兩個最讓人吃驚的消息,”少女拿出一頁白紙,輕聲地說,“有個進修者?!?p>  白紙被遞到了桌面,眾人看清了,那是本次文試第三頁的考題,矮人記得最為清楚,因為那是最難的一頁,其中牽扯了許多神學(xué)歷史學(xué)方面的東西,院長親自出的這些題,連他都不敢保證能拿滿分。

  “學(xué)生能做到什么程度,最多也就是半對吧……”

  矮小的老人懷著這樣的想法在卷面上掃了一眼。

  然后猛地把卷子抓到了眼前。

  神學(xué)院的人聚在一起,神色緊張地拿著那張卷子互相觀閱了起來。

  有人想斥責(zé)他們,卻從丁萊那里得到了“別來打擾我們”這樣過于反常的回復(fù)。

  在他們終于抬起頭時,矮小的老人揉了揉眉毛,臉頰上有些氣惱的紅,但試卷再度回到了桌面上,其他學(xué)院的教授老師順勢拿到了自己手里。

  只需掃過去一眼就能明白那是屬于天才的手筆。

  “簡述魔法師本人親和力與塑造力高低對魔法釋放的兩種影響”——

  “闡述輪亥教團體制與其各類派系”——

  “如今西方通用語對魔法的傳播有何利弊”——

  “建國皇帝倫瑟在輪亥魔法體系中具體達(dá)到了哪個階位,本階位的特征是什么”——

  “輪亥魔法與混沌時代的交織象征”——

  “輪亥所用的造物語與西方通用語有何聯(lián)系”——

  所有空白都被文體精致的文字答滿,所有問題都被堪稱完美的答案填上,這以手眷寫的字跡簡直就和油墨打印出來的一樣漂亮。

  就連唯一的那道高數(shù)題都被他用三種不同的手法超常地解決了!

  矮小的老人幽幽地轉(zhuǎn)過身對少女問:“這是某位學(xué)生的答卷?”

  “他的分?jǐn)?shù)是滿分?!鄙倥卮鸬?。

  整個房間陷入了一陣死寂。

  雷蒙大人愣在原地,作為騎士的他其實對神學(xué)也有所研究,剛剛神學(xué)院的人也在房間里分享了考題,那些題目幾乎要讓他眼睛生疼,安蕾和古拉克能得到很好的評價這已經(jīng)很讓他有所贊許了,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居然有人能做到滿分!

  神學(xué)院的眾人先是呆了一會兒,然后最先打破了沉寂。

  “好!”丁萊第一個哈哈大笑,這可讓他開心極了,瓦尼爾教授對他發(fā)難的原因就是考題過于偏向信仰神學(xué)的丁萊家族,現(xiàn)在有人出現(xiàn)并證明了路人也可以拿到滿分!

  他看著瓦尼爾,后者的臉色陰沉,冷笑著問:“這個學(xué)生該不會是早就知道了考題吧?”

  “不是,”少女直接開口反駁道,“資料上有所描述,他是白石城神父收養(yǎng)的孩子,在一年前就通過了教團測試成為神職者?!?p>  一片嘩然。

  神職者這個職位的測試自然不可能那么容易通過,因為要通讀教義,還要熟知輪亥的每一段傳說歷史,這就是為什么神職者大多都是成年人的原因——小孩子總是耐不下心來。

  丁萊心情大好,對著矮小的老人說:“莫斯大人,這個學(xué)生我們神學(xué)院必須收下!”

  莫斯點點頭,反應(yīng)倒也沒有剛剛伸手抓走考卷時那么夸張了,嘴里卻不停地念叨:“這樣的好苗子一定是成為祭司或者神父的料,只要稍微培養(yǎng)十年培養(yǎng)到大魔法師的程度就可以送入輪亥神教內(nèi)部升入教士,經(jīng)受洗禮之后就能升入神父,然后……”

  “還有一個消息,”少女開口,打斷了莫斯大人的思考,這讓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因為再讓莫斯大人想下去的話他估計連那個學(xué)生的婚配都給想好了。

  “什么?”莫斯大人不快地問,任何人被如此粗暴地截斷話題都會有或多或少的懊惱。

  “還有一個消息,在剛剛的魔法測試?yán)铮鄙倥俣饶贸鲆粡埌准?,遞到了桌面上。

  老師們看到白紙上是一個粗糙的人形輪廓,還有一個心臟的簡圖。

  那個心臟被人用筆全部涂黑了。

  這意味著一種絕望。

  “魔法天賦為0?”由于過度的訝異瓦尼爾教授連聲音都扭曲了起來,“你們確定沒有出現(xiàn)測試錯誤?0的魔法天賦可和100一樣舉世稀有!”

  少女點點頭,說:“我們測試了三次,測試過程中對方也很配合,但一直都很無所謂的樣子,就好像早就知道自己會是這個結(jié)果一樣……”

  大部分人尚在發(fā)怔,一個灰發(fā)的中年人摸著胡茬干凈的下顎,緩緩開口道:“小姑娘,你該不會是想說……這兩個,是同一個人?”

  “是的,”少女淺淺地微笑著,說出了讓整個神學(xué)院一方都愣下來的事實,“筆試滿分,魔測零分……這些都是同一個人?!?p>  莫斯大人眨眨眼睛,感覺呼吸都變得短促了起來——他剛剛在所有學(xué)院高層的面前說自己要收下那個學(xué)生。

  剛剛他覺得那個學(xué)生是個寶貝,現(xiàn)在卻覺得對方和廢品無異。

  一個會念書的廢品和廢品有什么區(qū)別?!

  丁萊也張大了嘴,這次則輪到瓦尼爾教授笑了。

  雷蒙頷首,說:“這可真……讓人吃驚?!?p>  凱特點點頭,卻又發(fā)出了感慨:“魔法天賦是天生所無法改變的,也就是說,這個孩子,他已經(jīng)將后天所能做到的事完全拼命去做到了嗎?!?p>  “看來他真的很想入學(xué),”雷蒙朝著莫斯投來視線,“他本來應(yīng)該是20或者25分的程度,現(xiàn)在他將自己的價值提升到了50分,神學(xué)院教務(wù)長有什么高見?”

  莫斯便是他口中的教務(wù)長。

  前者在原地思考了很久,最終說道:“這個學(xué)生,我們會收下?!?p>  還有半句話他沒有說出來——但他在學(xué)院里待不待的下去就和我沒關(guān)系了。

  草雞想和白鶴待在一窩,那就和童話故事里的丑小鴨沒有區(qū)別,被所有人厭棄,被所有人看不起,甚至被所有人因為嫉妒“滿分入學(xué)”的稱號而欺負(fù)……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要怎么才能待夠三年?

  一個商學(xué)院的老師好奇地問:“那個學(xué)生的名字是什么?”

  少女在胸前的白紙里摸索,卻怎么也找不到記著少年名字的那一頁。

  “西澤?!?p>  那個坐到角落里沉寂許久的老人終于再度開口。

  如果他不說話真的沒有人會注意到他,他就像是立在墻邊一根不起眼的棍子。

  他的手里拿著一張卷子,那是五張卷子其中的首頁,只有這張首頁上會寫答題者的名字。

  此時這根干枯的棍子再度動了動,他緩緩地站起身,手里拿著卷子和一本薄薄的書。

  “西澤·瑞安。”

  他打開書,把卷子塞到了其中一頁,看樣子完全不打算還了。

  一旁的少女心想這算是強搶嗎?

  老人就像是沒注意到她一樣,聲音昏沉地說:“這就是他的名字?!?p>  這就是他的名字。

  一個從深淵浮上海面只為咬死當(dāng)初那些對自己施以戳啄的海鳥的怪物。

  這就是他的名字。

言家九

再不給推薦我就要洗掉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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