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儒臣與白昕茗在山市上討論將是否該殺賊徒之事再三,終不能有個令二人都心悅誠服的結(jié)果。兩人逛罷山市正驅(qū)車要回家時,卻遇見了埋伏,那賊人正是受傷發(fā)狂的于常。
原來于常昏厥被官府帶走之后趁著孫儒臣年紀幼小先被孫祥寅?;丶抑腥?,武立受傷昏暈不醒,柳遷又只叮嚀了幾句不曾關(guān)照于常這廝,無人知道詳情,便被他花言巧語加上金銀賄賂從牢中逃了出來。
出獄之后于常并不覺得自己強裝斯文將事情辦砸了,只想思若不是放走孫儒臣這小孩子也不至于將武立與官差引來,因此切齒痛恨儒臣,自思將事情辦成如此局面必然無顏以對自家主顧,反正走投無路,一不做二不休,上集市里買了兩把解腕短劍帶著,跟蹤打聽得在此埋伏,要殺孫儒臣。
卻不想儒臣雖不曾出手但也練過一些功夫,之前的事雖然令他精神上大受打擊,但手上仍然有些功底,又隨身帶得兵刃在側(cè),于常不曾提防他還帶著利劍,撲上去時被孫儒臣就勢閃過一劍斷了喉死在那里。
白昕茗獨自跑去叫得人回來救孫儒臣時,卻見躺著一具血淋淋尸體在那里,昕茗將周圍草叢、灌木、林間,乃至于車下都尋了個遍不見人影,十分焦急,忙托人去縣里找孫祥寅與白文斌來想辦法。
“究竟到哪里去了……這里山上又高,山路崎嶇難走,莫不成被強人擄走了?”白昕茗兩眼含淚到處里找,一邊找一邊嘟囔:“好好的人偏要惹出這么事端來,方才還好好悔過,如今怎么又與人搏斗?”
“白姑娘你且歇息歇息?!卑钻寇フ襾砟羌徔棓偵系臄傊饕婈寇@么好個女孩兒如此不顧形象四處尋找的樣子,難免有些心疼,將言語寬慰她道:“我與他父親曾經(jīng)有過一段時間的交情,知道老孫家積得善事頗多,應(yīng)有福報,必不至于讓孫小官如此年紀便出事故?!?p> “我不怕他出什么事……賊人已經(jīng)殺死在這里,周圍也沒什么血跡,就是出事也不至于有性命之虞。我只怕他杳無音信,又沒消息又無蹤跡,這卻教我如何向父親與孫叔叔交代?”
旁邊另一個攤主走過來說道:“姑娘你先放放心,這么個黃花大閨女在山林子里四處翻找也不像個樣子,到時候官府人來了怕教人笑話,先進轎中躲一躲吧。”
白昕茗一擦眼淚:“朋友生死未卜,誰還有心思管他笑不笑話!”說完繼續(xù)往叢林里去四周找找歇歇始終不肯停下,過了約半個時辰,山下眾人趕來,當先的孫祥寅與白文斌,其后是數(shù)十個官差與縣尉跟著。
“白姑娘,你看那是不是你父親!”紡織攤主看見人來,便向昕茗喊道。
昕茗走出來看見自己父親與孫祥寅火急火燎地趕上來,眼中淚終于含忍不住,兩腮落淚地跑向白文斌撲進他懷里啜泣道:“爹——”
白文斌見女兒這般模樣,心里知道必然出了大事,再看見那具尸體撲在血泊里,心里越發(fā)著慌,將頭轉(zhuǎn)向側(cè)面去看孫祥寅反應(yīng),心想畢竟是自己提出來要儒臣帶著昕茗上山來趕市集,如今出了事,于情于理都應(yīng)當起責任來。
“瑞虎兄——”
白文斌正開口要說話,孫祥寅便以手勢止住,獨自一個大步向前走近車轎周圍,看了看地上血跡與尸首,又望望四周山林處,禁不住面色慘白起來——他正想起一十五年前那個僧人預言的孫儒臣‘早夭’之命,如今看見放著一條人命在這里,孫儒臣又不知所蹤,教他這做父親的如何不慌不急?
“茗丫頭,你先別著急,好生告訴爹究竟出了啥事?”白文斌替女兒擦去淚水,按著她的肩膀用土語問道:“你兩個人好端端地走著,那邊怎么的就躺了個死人?”
白昕茗離開父親平復了一下心情,也用土語緩緩說道:“我們兩個把這市集草草逛過來覺得沒什么好買的,便要趁早回家里去。我們下來的時候大家伙兒都在山上集里,沿路都沒什么人,正走到這里就看見前面草里蹦出來這個人,我趁他不注意跳下來跑上山找人來幫忙,等帶著人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這么個樣子,孫儒臣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四下里草叢樹蔭都翻過了,連車底我都看了一遍,就是沒有……”
白文斌一聽,兩條濃眉擰在一起成了個黑疙瘩,他望一望前面孫祥寅尋幾個路人問話一副焦急幾乎昏絕的樣子,忍不住便喊他:“瑞虎大哥,我問了問這丫頭,似乎有些隱情在里面?!?p> 祥寅聞言疾步走回來問白文斌:“什么隱情?”
“茗丫頭說他兩個逛完集市趁早下來,這山路上沒人,前面草里跳出來那個山賊來要殺他倆,丫頭從后面轎子里跳下來跑上去找人了,回來只看見這么個死人躺在那里,車轎動也沒動,儒臣侄兒也不知道哪里去了?!?p> 孫祥寅一聽,趕忙問白昕茗:“他只有這個一個人么?”
昕茗點點頭:“我雖然走得著急,但看得清清楚楚只有這么一個人,衣裝打扮也是他,再沒有旁人了?!?p> 聽了這句話祥寅才覺得心頭稍微輕快了些,這時后面縣尉走過來對他說道:“孫老哥,我剛剛叫這些人四下里都搜過了并沒有什么痕跡,只有這尸體旁邊山坡上位置有幾處坑洼似乎腳印一般,一路沿著上山去了,你看……”
“在那里?!”孫祥寅一聽,撩起衣服下擺就要往山上走,縣尉急忙攔住他:“孫老哥你貴體怎能隨便上山去看!我代你一行去看看回來說與你聽便好了。”
祥寅雙眼一瞪,低聲喝道:“這是我兒子的性命!你又不是無兒無女的人,怎不知道當?shù)娜绾涡木常壳懊鎺罚 ?p> 孫祥寅尋常好與人談笑風生,結(jié)交朋友甚廣,眾人尋常見不到他發(fā)怒的樣子,如今這一句話雖然聲音不大,但也嚇得縣尉不敢多說,往旁邊幾個公人叫一聲:“還不快給孫老哥帶路!”領(lǐng)著幾個公人前面帶路去了,白文斌見祥寅如此著急,也要上山去,走沒兩步便被人牽住了衣袖,回頭看是白昕茗。
“爹,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