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阿生有兩次跟云鷹親密接觸,第一次就是前不久在霧山的時候,那兇狠毒辣的陸師兄指使云鷹來啄他。
第二次,就是現(xiàn)在了,他被云鷹巨大的爪子給橫抓了起來,穿過了厚厚的云層,如風一般在高空飛行。
阿生整個人都是懵的,腦子里一片空白,身體完全僵直不敢動彈分毫。
飛行了約莫半刻鐘,云鷹終于慢慢降低了飛行高度,一聲尖鳴之后,降落到了一間坐落在山峰半山腰上的別院外,把阿生放在了地上。
阿生暈暈乎乎的站了起來,一個趔趄沒站穩(wěn),又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強烈的暈眩感開始侵襲而來,阿生頭暈?zāi)垦6亲永镆查_始翻滾,他趕緊捂著嘴,連滾帶爬的沖到了一棵樹下,蹲著就開始吐。
那長髯老者盤坐在云鷹的背上,他皺著眉頭,似乎是在嫌棄阿生,又似對沒有人出來了迎接他而心有詫異。
阿生吐的差不多了,可別院中依舊無人出來,長髯老者終于開口,道:“斷遙峰,迎新入峰弟子——斷遙峰,迎新入峰弟子——盧震霆!”
長髯老者顯然有些慍怒了,他也顧不得禮節(jié),從云鷹背上跳了下來,兩步便跨進了別院,一把推開了大門。
“人呢?”長髯老者頓時愣住了,他立即釋放神出念,發(fā)現(xiàn)整個別院中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他的神念繼續(xù)延伸,最后已然達到了他可神念所及最大的范圍,依舊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人影。
“斷遙峰的人去哪里了?”長髯老者一臉懵逼,他回過頭,看到站在別院外的阿生,一時之間竟然有些無語。
四目相對,數(shù)息之后,長髯老者問道:“呃,你叫什么名字?”
盡管阿生還有些暈,但他立刻站直了身子,先是躬身行了一禮,答道:“稟前輩,晚輩阿生?!?p> “阿生,斷遙峰的人可能是出去了。你便在此地等候片刻,待峰主盧震霆回來之后,你向他說明情況就可以了?!遍L髯老者說道。
“是!”阿生點頭應(yīng)是,接著便問道:“勞煩前輩親自送我一趟,請問前輩尊號?”
長髯老者微微一笑,道:“你若是通過了明年的宗門會試,你便能知道我的名號了?!?p> 言罷,長髯老者身形一閃,回到了云鷹的背上,眨眼后便消失不加了。
阿生有些發(fā)懵,劍魂的聲音在沉寂了許久之后,終于說道:“這老頭兒明顯瞧不起你,覺得你肯定無法通過明年的會試,連自己的名號都不愿告訴你?!?p> 阿生癟了癟嘴,默然道:“你不也是這么覺得的嘛?”
“哼,只要你按照我教的辦法修煉,別說通過會試,就連晉入內(nèi)門也是有希望的?!眲暄灾谱频恼f道。
阿生又癟了癟嘴,對劍魂的話不置可否。
阿生的目標,并不是通過會試,更不是要晉入內(nèi)門取得更大的成就。而是要尋得機會,殺了那逃走的東山門弟子。盡管那人并沒有親自動手,但若他不對陸師兄進行挑唆,后者興許也不會下殺手。
阿生四下看了看,發(fā)現(xiàn)別院里到處都是落葉,那間堂廳中的桌椅板凳也是積了一層灰,顯然是許久沒人打掃了。
反正無事,阿生便擼起了袖子,開始打掃衛(wèi)生了。這事兒,他在霧山常干。
直到黃昏,阿生終于把整個別院都清掃干凈。又等了一個多時辰,天色徹底暗了,別院外終于傳來了人聲。
阿生趕緊整理好衣著,出了堂廳,直直的站在門口。
視線所及,一個身長八尺的大漢昂首走了進來,他赤裸著上身,肩上扛著一把大砍刀,刀鋒上還帶著血漬。
大漢旁邊是一個女子,身上的衣衫已然被鮮血染透,已經(jīng)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
而在他們身后,跟著十數(shù)個男女,無不一身的鮮紅泥濘,似是身上帶傷,更有的相互攙扶著。
看這架勢,明顯是經(jīng)過了一場慘烈的大戰(zhàn)。臉色中略帶頹敗,看起來那場大戰(zhàn)應(yīng)該是敗了。
一群人走進別院,看到了站在堂廳門口的阿生。
“你是何人?為何出現(xiàn)在我斷遙峰?”那大漢問道。
阿生立刻跪了下來,匍身喊道:“弟子阿生,經(jīng)西山紅雨篩選,入斷遙峰?!?p> 別院里陷入了一片寂靜,而后猛地爆發(fā)出了一陣歡呼聲,先前的頹敗一掃而空。
“啊呀,我們斷遙峰終于有新人了——”
“哈哈哈,我終于有師弟了,我終于不是老幺了——”
“師傅,我和十一師兄的房間里還有空余,正好容得下一張床。師弟便與我們住一屋吧——”
“你可拉倒吧,你那臭腳,比后山的臭鼬還丑,你可別坑害小師弟——”
人們七嘴八舌,嘰嘰喳喳,阿生很是茫然,但那大漢沒說話,他便一直匍身跪著。
“阿生是吧,快起來——”大漢身邊的女子上前來扶起了阿生,上下打量著阿生,笑著道:“我們都忘了,今日是山門大開的最后一日了。想不到,我們斷遙峰這次居然能有新弟子入峰——”
阿生低著頭,有些怕被人看見臉上的疤痕。
可那么大的疤痕怎么藏得住,那女子依舊瞧見了,卻沒有絲毫嫌棄或者鄙夷的神情,而是扭頭瞪了那大漢一眼,呵道:“我說峰主大人,你愣著做什么???新的弟子都來了,還不趕快安排一下?”
那大漢如夢初醒,頓時大笑起來:“哈哈哈,幾十年沒來新人,我都差點反應(yīng)不過來了——”
“小十七,帶小師弟去你屋。今夜好生歇息,明日就不入山了。你們師娘親自下廚,迎接小十八?!北R震霆豪放的喊道。
“好誒!”眾人頓時激動的大叫了起來,歡喜雀躍。
盧震霆走進堂廳后,大呼聲立刻傳了出來:“喲,這么干凈整潔,定是小十八做的吧。想不到咱斷遙峰竟來了個心細之人,好好好——”
一個敞著衣衫的男子過來拉住了阿生,道:“小師弟,我是你師兄,我叫德安,師傅說的小十七便是我了。走,你隨我來——”
德安領(lǐng)著阿生回到了他的房間,在角落里有一張空床,上面已經(jīng)生滿了灰。
“小師弟啊,自打我十二歲入峰以來,就一直獨守空房——別,你別動,讓師兄來——”德安一邊幫阿生鋪床,一邊感嘆:“這張床,足足空了三十年。當年我還是個嫩小子,現(xiàn)在都要自稱老夫了——終于是等到了你啊——”
阿生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這斷遙峰的人竟如此有趣,絲毫沒有他往日所見到的那些修仙者身上那種唯我獨尊睥睨旁人的傲氣。
又或許,是因為自己如今也是一位修仙者了吧。
但不管怎樣,在這里,阿生心里竟有了一絲回到了霧山的感覺。那些嘰嘰喳喳開懷大笑的師兄師姐們,分明和霧山的那些叔嬸們,沒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