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在呼電工業(yè)園下車,看到一眼望不到頭的電廠,還有電廠外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都暗自松了口氣。
說他們一點不擔(dān)心呂魚騙他們那是假的,他們也擔(dān)心呂魚是不是把他們騙到傳銷窩之類的地方。
他們聽了好多在外上當(dāng)受騙的故事,如果不是來的人數(shù)多,又有老人擔(dān)保,以呂魚這么一個小年輕,想要把人帶出來根本不可能。
此時真正的見到電廠和呂魚說的一樣,心里的疑慮這才放心少許,也沒有完全放心,畢竟還有工錢這一說呢。
“小魚,工錢真的沒問題吧?”
呂魚不知道一路上被問過了多少次這問題,但還是不得不答道:“能有什么問題,包工頭手里的人有一大半是津市的,人家在津市、京都打工掙的工錢不比這邊少,離家還近,為什么愿意跑這么遠,還不是因為這里工錢有保障。”
“哦!是這么個理??!”
問話的人心底疑慮被壓了下去,但呂魚知道,只要沒有親自了解到,掙的錢真的到手,這擔(dān)憂會一直陪伴著這些人。他也沒有辦法,只能靠時間來證明了。
電廠門口,一群人被保安攔了下來,實在是他們?nèi)颂嗔?,保安也不敢輕易的放人進去。
呂魚無奈,只好去馬路對面的商店打電話給郝老板,讓他來接人。
“什么!你都到了?等著我馬上來!”郝老板接著電話,聽到呂魚被攔在了電廠門口,驚喜著說道。
沒等幾分鐘,郝老板就開著他心愛的紅旗出現(xiàn)在電廠門口,然后把工作證拿給保安登記,一群人這才得以進了電廠。
“小魚?。 焙吕习逍呛堑呐闹鴧昔~的肩膀,“來幫我介紹介紹這些師傅們?!?p> “這就是我說的郝景海郝老板!”呂魚跟其他人介紹道。
“郝老板好!”一群人七嘴八舌的操著一口川普打著招呼,又有人遞煙過來,郝老板還沒接呢,保安先吼道:“這里不許抽煙!”
“這……”初到陌生的地方,大多數(shù)人都保持著謹小慎微的心態(tài),即便只是保安的一聲吼,也讓這人愣住了一下,甚至有點不知所措。
“沒事,這里不讓抽,去宿舍那里隨便抽!”郝老板接過香煙,笑著安慰道。
“先安頓下來再說吧,現(xiàn)在還堵著大門呢,一會保安就該趕人了!”呂魚說道。
“對!對!”郝老板拍了拍腦門,笑著說道:“這大太陽底下,也不是閑聊的地方,我們先安頓下來再說。”
郝老板開著車,就先開車走了。
其他人羨慕的看著郝老板的小汽車走遠,這才由呂魚領(lǐng)著一邊走,一邊介紹的向宿舍區(qū)走去。
“來來來,先看我給你們準(zhǔn)備的宿舍,先把東西放下來?!彼奚衢T口,郝老板已經(jīng)在那等著了,看到人群到了,招呼著向宿舍里走。
宿舍是新整理出來的,干干凈凈的三個單獨的房間,架子床也是新焊的,已經(jīng)鋪好床板,鋪上被褥就可以睡覺了。
“還行吧?”站在宿舍房間外的走廊上,郝老板面帶得色的問著呂魚。
呂魚無所謂的點了下頭,只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宿舍,不存在好不好,如今看起來比其它房間干凈整潔,是因為還沒住人,等住上了人,再過一段時間,臟亂也就成了常態(tài)了。
呂魚招呼著其他人自己選房間,選床位,待人群散開了,走廊里就只剩下呂魚和郝老板了。
“小魚啊,這么多人沒少花心思吧!”
“還行!”呂魚語氣平靜的說道,至于困不困難,不用呂魚說,郝老板肯定要從其他人那里去打聽,到時候讓他自己判斷。
郝老板想著即便是自己回家招人,都是求爺爺告奶奶的,各種拍胸脯保證,這才在老家招了這么幾十個人,郝老板準(zhǔn)備了一堆的安慰話,等著呂魚訴苦的時候說,不曾想?yún)昔~是這么回答的,自嘲的笑了一下,“沒困難就好?!?p> “我給你介紹一下人吧!”呂魚見其他人差不多都占好床鋪在鋪床了,招呼郝老板一句,就近進了一個房間。
“這是張立宇,做木工的……”
“這是……”
“這是……”
三個房間走下來,郝老板只是認了個面熟,名字也沒記住幾個,都不一定能對上號。
不過郝老板根本不在意這些,他在意的是像領(lǐng)導(dǎo)人似的挨著與人握手,親切的問候,回答工人們關(guān)心的問題,然后大聲說著好好干,保證虧待不了你的話。
秀了一圈存在感,郝老板心滿意足了,這才像是捧著招財貓似的把呂魚帶進辦公室。
“小魚啊,下一波人是什么時候啊!”郝老板笑容滿面的說道。
“你不看看這些人干活怎么樣再決定?”呂魚好奇的問道,他覺得郝老板實在有些急切了一些。
“誰不知道川省出來打工的人是最能吃苦耐勞的?。 焙吕习逭f話的語氣像是說是人都是會吃東西似的理所當(dāng)然。
呂魚撇嘴,只有吃慣了苦的人才能吃苦耐勞,真要過上了好日子,你看誰還愿意吃苦耐勞。就像是他,曾經(jīng)在工地里沒日沒夜的干,白菜配饅頭他也吃得津津有味,如今過了幾年悠閑的生活,即便是一天,他也覺得難熬。
“下一波人,再看吧!”呂魚并不想給郝老板一個肯定的答復(fù)。
郝老板也沒有勉強,這是他早就猜到的答案,他不知道呂魚為什么一點不像年輕人的性格,沒有年輕人的沖勁,更多的表現(xiàn)著老于世故又謹小慎微的樣子。
又聊了幾句,呂魚拿出一張早就抄錄好名字的紙,遞給郝老板,上面記錄得比他本子上簡單,只有名字、年齡和工種,還有身份證號。
“沒什么事我就先去休息了!”呂魚乏了,也就不打算和郝老板耗下去了。
“行!”郝老板點頭,看到呂魚轉(zhuǎn)身出門,著才猛然想起,“對了,你的行李我叫人幫著搬到隔壁了。”
郝老板從抽屜里拿出一把鑰匙,招呼疑惑不解的呂魚,“走我?guī)闳フJ個門。”
新的寢室就與郝老板的辦公室隔了一間房間,普通工人的房間是不上鎖的,但是這個房間卻有鐵將軍把門,雖然只是普通的掛鎖,也顯示著與其他房間的不一樣。
郝老板打開房門,里面就三張架子床,上鋪都還空著的,只有下鋪才有被褥,而呂魚的被褥此時正被團成一團,放在靠門這側(cè)的床鋪上,他的蛇皮袋子也在上鋪放著。
因為只有三張床,一張桌子,一個柜子,屋子顯得空曠一些,也就不那么凌亂了,至少要比住十人的房間好很多。
“這是?”呂魚有些疑惑,感覺這個房間有些熟悉,一下又想不起來。
“那個鋪是張工的,那個鋪是王工的!”郝老板指著對門兩側(cè)靠窗的床鋪介紹道,覺得呂魚在工地總共沒待幾天,又介紹說:“張工是技術(shù)員,至于王工則是鋼筋工!”
郝老板介紹到這些的時候,呂魚也就想了起來了,他不止知道這兩個房間住著的是誰,還知道隔壁緊挨著郝老板辦公室的是施工隊的那幾個工頭。
“你現(xiàn)在怎么得也算是一個工頭了,再十來個人擠一個房間不合適,所以我找人給你搬到這里來了,張工和王工都是懂圖紙、懂技術(shù)的人,你沒事也可以跟著好好學(xué)學(xué),對你有好處的!”
呂魚不知道這個工地哪來的這些毛病,也許是一直跟著國企混飯吃,把國企里面的等級觀念彰顯得淋漓盡致,就連呂魚這個不是包工頭的包工頭,都要與普通工人區(qū)分開來。
他看著郝老板一副我為了你好的表情,說了聲“謝謝”。
他沒有拒絕郝老板的安排,也不想拒絕,能睡人少的房間,他當(dāng)然不愿意去十個人擠來擠去,還臭烘烘的房間,而且郝老板幫他把東西都拿過來了,再搬回去,別人不會說他好,只會說他裝。
“好了!你先休息吧,中午錢工回來的時候,我讓他來找你?!焙吕习灏谚€匙交給呂魚,交代了一句就走了。
坐了這么久的車,呂魚確實又累又乏,可是現(xiàn)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再次來到其他人的房間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們都已經(jīng)鋪好床了,也沒人睡覺什么的,剛下火車時萎靡不振的神情也沒有了,此時正興致勃勃的商量著一起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我到了………沒事就是打電話給你說一聲……都安頓下來了……剛來哪曉得那些嘛……氣候?氣候確實不好,風(fēng)老大了,還帶著沙子,打在臉上老疼了,小魚說這還是這地方氣候最好的時候,到了秋冬季節(jié),更是惱火!”
“喂云芳嗎?哎呀,我到了,路上沒什么事……挺好的和小魚說的差不多……還沒到吃飯的時候呢,還不曉得……”
呂魚站在津電建宿舍區(qū)外面一個專門打電話的小店門口,看著那些大聲嚷嚷的家鄉(xiāng)人,神情平靜,但是心里卻并不平靜。
這是他人生的起點,雖然只是起于青萍之末,但他覺得未來可期,不敢爭當(dāng)潮頭,至少也能在前排隨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