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生命有時候看起來很可笑,就比如現(xiàn)在。
李三在心里想,總有人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這種叢林法則,是每種動物的本性,人類也不能另外。
柳倩蹲在地上畫圈圈,她不知道在哪兒找到的粉筆。不一會兒那些圈圈變得生動起來,變成一個放風箏的小女孩。
“真好看,”李三道。
“真的嗎?”柳倩抬起頭問道。
“是的,你不相信我?”
“被關(guān)在這暗無天日的牢房里,我不知道還能相信誰?!绷粴夂艉舻氐?。
“我們能出去的,相信我?!?p> “相信你也沒用,現(xiàn)實擺在眼前?!?p> “你說話不經(jīng)過腦子的嗎?”
“我看你才像沒有大腦。你知道我們?yōu)槭裁幢蛔ミM來嗎?”
“不知道?!?p> “你肯定知道,”柳倩抬起頭:“那些人要抓的是你,而我就像買東西的贈送品,商家買一送一。”
“不要吵,讓我好好想想?!?p> “白癡,你能想出什么辦法,你又不是天才。就算是天才,被關(guān)在這種鬼地方,也只能認命。”
“你這女人真啰嗦?!?p> “我哪里啰嗦了?我只是在闡述事實?!?p> “什么是事實?事實就是你的話突然變得很多。很吵,吵得人不得安寧?!?p> “在這樣下去,我就要瘋掉了。一想到要在這里老死下去,每天面對你這樣一張倒霉臉。心里就很難過。”
“喂,我說你有玩沒玩。別發(fā)瘋行不行?”
“我沒發(fā)瘋,我看你就喜歡這個鬼地方,將來有一天你也會變成這里的鬼?!?p> 李三轉(zhuǎn)過身去,不再理會柳倩。這女人太不冷靜了,一遇到事情就唧唧歪歪。除了埋怨還是埋怨。
這世界要是沒有女人多好吶。
“你怎么不說話了?”柳倩不依不撓地道。
李三走進洗手間,狠狠地關(guān)上門。
“有本事你就別出來,”柳倩叫道:“老死在里面,永遠不要出來?!?p> “真是個瘋女人,”李三靠著門嘆道。
外面的柳倩聽見李三說她瘋女人,氣得直跺腳。
“你這個混蛋,出來。別聳在里面?!?p> “我不出來,你能怎樣?”
柳倩在狹小的房間里轉(zhuǎn)著圈,想找個什么東西。可是什么都沒找到。
“好啊,李三。你有種,老娘在這里呆了快半個月,全都拜你所賜?!?p> 李三在里面道:“你能不能消停一下?”
“不能,”柳倩在外面叫起來:“你給我出來說清楚?!?p> 柳倩用腳去踹門,踹的有點狠,把腳踹疼了。她蹲在地上揉著自己的小腿叫道:“你這個無恥下流的混蛋,我要殺了你?!?p> 出去不行,不出去也不行。這個女人就像他的克星。
李三在衛(wèi)生間里洗了把臉,難過地抱著自己的頭蹲下來。
柳倩停了一會,又沖上去踹門。
“出來,李三?!?p> 里面沒有回答。
一陣猛烈的踹門聲。
“我今天非要拆了這道門,看你這個玩意兒在里面干什么?”
柳倩突然停下,蹲在地上抱頭痛哭。她鄉(xiāng)下的媽媽怎樣了,她的學生怎樣了。她陽臺上的盆栽長高了點沒有?
她被人關(guān)在牢籠里,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男人。
一想到衛(wèi)生間里的那個男人,她又氣憤站起身。上前去開始踹門。
她的腳沒踹到門,門被打開了。她跌落在李三懷里。
李三抱住柳倩的身體,他用手輕輕撫摸她的頭發(fā)。
“對不起,”他說。
柳倩抬起頭看李三,發(fā)現(xiàn)他眼眶濕潤了。柳倩像只受傷的小兔子,撲在李三懷里。傷心地哭了起來。
“我只是太難過了,”柳倩道。
“我知道?!?p> 李三輕輕用手梳理柳倩的頭發(fā)。她的頭發(fā)烏黑發(fā)亮,十分漂亮。
“哭出來吧?!崩钊馈?p> 柳倩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衣服。李三替她擦干臉上的淚水,用溫柔的眼神看著她。
一個小東西在地上爬來爬去。
在房間里爬了好幾圈,也沒人注意它。它閑得無聊,就在房間里四處亂竄。
柳倩的手突然摸到一個有毛的東西。
她發(fā)出一聲尖叫,甩掉爬在手上的小東西。兩腿跳起來騎在李三腰上。
李三往地上一看,原來是一只剛出生不久的小老鼠。
“一只小老鼠,”李三道。
“媽呀,我最怕老鼠了?!?p> “這個房間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是從哪里來的老鼠?”
“快趕走它,”柳倩叫道:“我一看到這東西,渾身難受?!?p> 李三想放下柳倩。
柳倩的腿就像鉗子一樣,甩也甩不開。
“下來,”李三叫道。
“我不?!?p> “快點下來,我們有救了。”
一聽到有救,柳倩站到地上,躲在李三后面。那只小老鼠許是被摔蒙了。好半天才站起來,在房間里晃蕩了幾圈。才爬向衛(wèi)生間的門。
李三跟過去,看見小老鼠,鉆進鏡子下面一個小小的洞穴里。李三趴下去聽了聽,好像還有風聲。
外面的門被打開了,江海走了進來。
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
“怎么樣,小子。我說你是逃不出去的。你以為這里,還是地下二十六層的實驗室?”
“你究竟要關(guān)我到什么時候?”李三問。
“你看新聞了嗎?”江海道:“我知道你沒有,我來告訴你幾件外面發(fā)生的大事。”
江海站在門打開的地方,明亮的光從那里照進來。
“你這個瘋子,外面發(fā)生什么事了?”李三隱隱感到不安。
“第一,全球首例人腦移植的新聞,現(xiàn)在在網(wǎng)上吵得火熱。每天都在搜移植的科學家是誰,被移植的人是誰?!?p> 江海打開手機,手機投影出一個虛擬的大屏幕。李三的照片被放大,差不多占了新聞報紙的半張紙。
“第二,李氏集團股票今天跌停了?!?p> “不,你說的不是真的?!崩钊僖部刂撇蛔∽约?,他要上去殺了這個王八蛋。
兩個大漢費了一番勁,才將李三制伏。他被摁在地上不能動彈。江海走過去,像輾一只螞蟻一樣。右腳踩在他的臉上,來回碾壓。
柳倩沖上去,被江海一把推倒在地上。她費力從地上爬起來,沖過去,用牙齒狠狠咬在江海的手上。江海疼得像頭憤怒的獅子,一手抓住柳倩的頭發(fā),柳倩疼得尖叫起來。
江海對旁邊的手下道:“快把這個瘋女人拉走?!?p> 啟風從后面一拳打在她的脖子上,柳倩暈了過去。
“小子,認命吧?!苯6紫聛淼溃骸艾F(xiàn)在有人已經(jīng)找到平行時空的入口。如果你愿意跟著我。我立馬放了這個小丫頭?!?p> “你想太多了?!崩钊?。
李三額頭上的青筋暴起,睜著血紅的眼睛瞪著江海。
“你的家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亂成一鍋粥,不,那不是你的家。你的家不在這兒。你是個沒人要的孩子,我們應該和平共處。”江海伸出一只手:“起來吧,孩子。你會擁有更好的前途?!?p> 李三朝江海身上噴了一口血水:“你這個老東西,將來有一天我會親自殺了你。”
“我告訴你,不會有那一天?!苯5溃骸澳憔拖衲愕母赣H那般懦弱,在真理面前唯唯諾諾?!?p> “你認識我父親,我到底是誰?”李三在地上聲嘶力竭叫道。
“我跟你的父親,熟得不能再熟??上О。瑢τ谶^往,你已經(jīng)想不起來了。我刪除了你的記憶。一個沒有記憶的人,想想是多么可悲?!?p> “你為何要刪掉我的記憶?”
“因為你的父親,他搶走了我最愛的女人?!?p> “你構(gòu)建的那個虛擬世界,我里面的父母親,是真實存在過的嗎?”
“孩子啊,有時人與真理之間,就差一步的距離。你以為我堂堂一個人腦科學家,何以墮落至此。都是因為你的父親。他讓我嘗到人生中的失敗,而那成功的果實,本該屬于我,卻被他搶了過去?!?p> “好好想想吧,孩子。你是要在這里孤獨終老呢,還是要去另外的世界看看。千萬別一時糊涂,像你的父親那樣。在這里一呆就是二十年,最后抑郁寡歡,蒼涼死在這個房間里?!?p> 原來江海說的那個人是他的父親,李三感覺自己快要瘋了。他拼了命想站起來,走上前去殺死這個人渣。在一片明亮的光暈中,江海走了出去。那兩個大漢放開李三,也走了出去。
房間的門被關(guān)上了,李三爬在地上,嘴角溢出鮮血。他抬頭看見柳倩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使出渾身力氣爬到柳倩身邊。
他用手搖了搖柳倩:“你沒事吧?!?p> 柳倩沒有回答他,李三用手在她鼻孔處試了下。
柳倩只是暫時暈過去了,李三將她的頭抱在懷里。等待著她醒來。
那只小老鼠又跑出來,在房間里瞎轉(zhuǎn)悠。李三看著小老鼠,突然覺得無比親切。
柳倩在李三懷里醒來,她瞅見李三臉上有臟臟的鞋印,忍不住用手為他擦干凈。
“醒了?”
“嗯,”柳倩應道。
“你怎么那么傻,莽撞地沖上去。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怎么向你家人交代?!?p> “交代什么?”柳倩輕輕地問。
“別再犯傻了,好嗎?”
“你愛我嗎?”
“不知道?!?p> 柳倩掙扎從他懷里直起身來,往后面退了退。她的眼里掛著淚珠,感覺到非常失望。
“你別這樣,”李三輕聲道。
“我沒有怎樣,我只是想離你遠一點?!?p> “過來,我讓你看看?!崩钊钢约旱念^。
柳倩轉(zhuǎn)過身去:“我不看,你的頭有什么好看的?!?p> 李三在地上挪了挪身體,坐到柳倩身邊。
“你看,這是什么?”李三指著自己的頭道。
柳倩抬頭看去,說不出來的驚詫。
“你的頭怎么啦?”
“我的腦被移植到這個身體里,”李三道:“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柳倩搖搖頭,突然湊上前去貼住李三的唇。
“這樣你會好受點嗎?”柳倩耳語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