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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恨此生誰渡

6-4 清城無處不飛花

余恨此生誰渡 胖胖小魚 2032 2019-04-05 17:06:47

  在外人眼中,西蜀地處偏隅,崇山峻嶺掩沒其間,春天一定比地處中原的衛(wèi)國和南楚要遲一些,然而正是因了群山環(huán)繞,三月初春寒已盡,桃花也漸次盛開了。

  此時息王府的梅花已然零落,其實不管它們開得有多好,除了與息王夫婦有舊而且不怕惹出麻煩的寥寥數(shù)人以外,不會再有人來,有時候云澈看著滿樹的殘梅偶爾也會悲從中來,他已過而立之年的半生歲月里,只有這短短的半載光陰才真切地體會透了世態(tài)炎涼。

  “殿下,在想什么呢?”息王妃悄無聲息地陪在他身邊,和從前一樣,不論是富貴榮極還是身陷牢獄,直到現(xiàn)在沉靜如水的每一日。

  云澈回過頭來,“在想醉兮亭外的桃花今年開得好不好?!?p>  你方唱罷我登場,云澈所說的醉兮亭正在曾是睿王殿下而如今已貴為儲君的三皇子云治的府上。

  云澈其實根本不必多想也能夠猜得到,年年歲歲總相似,花氣襲人人已非。

  建元二十三年三月初三,睿王府謝絕了一切外客,只為了等一個人來。

  睿王云治其實對太子的失勢并不覺得開心,至于為什么不開心,卻并不完全因為一切都在預(yù)料之中,也不因為父皇對此事的處置實在敷衍,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那個人。

  他與息王云澈并不十分親睦,然而仍將他視作德才兼?zhèn)涞拈L兄,至少在他得知云澈謀反之前是如此。

  現(xiàn)在桃花開得正盛,被幽閉在息王府的云澈卻無法來賞,事態(tài)已然如此,在他的懷疑一點點被確鑿的證據(jù)駁斥的體無完膚的時候,他意識到原來一個人竟能夠偽善若此。

  他于是忍不住想到了另一個人。

  西蜀的朝廷接到來自東南方向的軍報是建元二十一年的冬至,后來他的二哥請命出使南楚,就在前日……去歲的三月初一,離江沉船的消息傳到清城,這一切回想起來像是許久以前的往事了。

  去年桃花將謝之時,正是在醉兮亭,他親設(shè)酒宴為統(tǒng)領(lǐng)云衛(wèi)軍的四弟云淵送行,而云淵回程,隨之而來的卻是一封絕交信。

  “墟泠愧作清城醉,飲盡千杯總是愁?!?p>  正是在看了那封絕交信之后,云治第一次踏入墟泠酒坊,就將名滿西蜀的墟泠名酒折辱了一番。

  他著一身淡湖色錦衣,腰間系一個香囊,一枚紫玉,雖說墟泠酒坊盡是王孫公子尋歡作樂之所在,但云治緩步走進來,稍稍見過世面的人就會知道這人的身份尤其尊貴。

  然而云治來這里并不是為了顯擺身份,他只是來喝酒的,一醉解千愁,這是他來此的目的,所以當他沒有達到目的時,自然而然地要找墟泠酒坊的麻煩,更具體一點,是要找他面前擺著的一壺酒的麻煩。

  因為這壺酒很貴,云治又花了錢,所以他更煩。

  “墟泠本是梅花醉,晝暖香銷已自傷。君心若似清江水,縱性容它恐無妨。”在云治折辱完墟泠酒坊最為名貴的酒之后,一個明快的聲音透過窗欞吟出聽在他耳中的幾句詩來。

  云治朝門外看時,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手搖折扇,足踏云履,雖然淺白色的衣衫略顯樸素,但周身氣度卻似超然世外,這讓本來心緒不佳的云治眼前一亮。

  他自坐榻上起身施禮道:“姑娘才情不凡,在下甘拜下風?!?p>  這白衣少年似乎因他這句話有些微微受挫,但隨即抿嘴一笑,緩步走近云治,邊走邊說道:“睿王殿下的禮,我一介布衣,怎么……”

  話未說完,卻不留神腳下的木板翹起一塊,把這才進門的少年拌了一下,她本想收住腳步,卻沒來得及,一下就撲倒在了云治身上。

  云治也沒有站穩(wěn),“咚”地一聲,兩人都摔在了地板上,待云治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仍將這個素不相識的女子抱在懷里,連忙撇過臉去,松開了手。

  這一邊的少年卻更加著惱,要不是因為被云治抱著一時掙不開,她本來是可以不摔倒的。

  “喂!你這個人怎么這么無禮?”

  云治坐在地上整理衣衫,被她這樣一問,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位姑娘何出此言?本王……我是好心……”

  “誰要你好心啦?”

  “我……”云治看著坐在地上無理取鬧的人,實在無法把她和方才在窗外吟詩的人聯(lián)系在一起,明知分辨不過,也就不解釋了,只問道,“請教姑娘芳名?”

  “復(fù)姓端木,名傾寒。你該向我道歉?!?p>  云治和計繁并膝而坐,一直注視著她的側(cè)臉,聽她自報姓名,心中微微有些驚訝,卻并未多問,只道:“在下……”

  計繁卻不容他說下去,“我早知道你是誰啦?!?p>  云治笑了笑,“你我并不相識,今日初次見面,我更是第一次來這酒坊,姑娘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

  計繁頗為嫌棄地撇了云治一眼,“殿下的腦袋,是怎么竟做了戶部尚書的?”

  云治還以為她會說什么,聽了這句話,臉上登時現(xiàn)出怒意,再看看端木傾寒仍十分無辜地看著他,這股還沒發(fā)作的怒意竟不知為何消逝于無形了。

  計繁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睿王殿下雅量,想必不會和區(qū)區(qū)小女子一般見識的吧?”

  云治站在睿王府門前想到和計繁在墟泠酒坊的初見,第一次覺得世上的事竟也會妙不可言。

  遠處的人緩緩走來,一邊走一邊轉(zhuǎn)著腦袋四下張望,這很符合一個初來乍到的人的模樣,不過她表現(xiàn)得太明顯了。

  云治想到此處,將目光收了回來,站在他身后的一人沉聲道:“殿下,可要一試?”

  云治本來想點頭,但想了想,心中生出一絲不忍,終于搖頭道:“無妨,吩咐一聲,醉兮亭旁,今日不許人來?!?p>  那人答應(yīng)了一聲便轉(zhuǎn)身入內(nèi)了。

  計繁的身影漸行漸近,仍是男裝,只是束發(fā)帶換成了淡墨色,身上也著了一身淡墨色紗衣,像是從畫里走了出來。

  云治沖她輕輕一笑,“端木姑……坊主來遲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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