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書里那么多故事,也都是作者假托他人之言,可有人說有不妥不曾?再說了,我?guī)煾笇ξ乙幌驅(qū)檺鄣煤?,她若是知曉我身?fù)重傷還要受你欺負(fù)……自然對你深惡痛絕,你若不信,把我?guī)煾刚襾碛H自問一問便是了?!?p> 計繁說完這番話,突然輕聲“哼”了一下。
云淵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層,他本想阻止計繁說下去,想不到她竟不動聲色地把話說完了才意識到疼?這不太可能。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計繁深吸了一口氣又道:“算啦算啦,你還是不要找她來,否則她見了我如今這副模樣,恐怕非殺了你不可。”
“你以為我會怕誰?”云淵冷冷地問了一句,便突然不懷好意地冷笑了一陣,索性扔了劍,一把掀開了蓋在計繁身上的被子,“既然你覺得自己說的沒錯,那我就成全你。”說話之間便要伸手去解她的衣衫。
“你做什么?”計繁終于生出一絲怯意,抬手扶住自己的衣領(lǐng)。
“你說我欺你辱你?那我便如你所愿?!?p> 計繁聞言,抬手制止云淵,她牢牢地抓住云淵的手,卻實(shí)在太虛弱,而且肩上受傷,拉著他的手根本使不上半點(diǎn)力氣。
直覺告訴計繁,云淵并不會真的如此做,但是此刻她實(shí)在有點(diǎn)心煩,并不敢冒這個險,誰知道呢?那個她未曾看清相貌的人還不是將她一把推下了駐魂淵?
“不……”計繁慌亂的眼神開始迷離,她感覺到左肩傳來血肉撕裂般的疼痛,這陣鈍痛令她的意識有一刻迷失。
她無奈地垂下手,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她覺得胸中難受至極,現(xiàn)在她明白自己受傷比想象中要重得多,云淵的身影在她眼中慢慢地朝遠(yuǎn)處退去,漸漸模糊的意識開始不受控制,她覺得實(shí)在太困,終于睡了過去。
云淵的右手感到一陣溫?zé)幔^看了看,扯住計繁衣襟的左手手背上早已血跡斑斑,溫?zé)岬难稽c(diǎn)點(diǎn)浸濕了計繁的衣衫,他記不起剛才自己用了多大的力,也沒有意識到計繁看似無力的反抗有多么劇烈。
云淵小心翼翼地松開壓在她右肩上的另一只手,安慰自己這都是她自討苦吃,然而看到計繁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面頰,心中卻微微地泛起了一陣歉意。
可是這個女子……云淵又一次失神了,她怎敢如此大膽?
他還是輕輕掀開了她的衣衫,如玉的肌膚映入他眼中,他不知怎的,在如此寒冷的冬日里竟覺得渾身燥熱無比。
云淵閉上眼睛努力定了定神,計繁肩上的傷也比他想象中要重得多,剛才她拼命反抗的時候一定是用盡全力,原本就沒怎么好的傷口撕裂開來,傷又重了一層。
一定很疼吧?她卻沒有吭一聲。云淵看著計繁緊蹙的眉心,伸手輕輕碰了碰又立刻縮了回來,這是在干什么?
云淵又一次覺得氣惱,但他并沒有再對計繁發(fā)泄,只是十分克制地幫她處理了傷口,又小心地將她的衣衫整理好,才走到帥帳外把軍醫(yī)叫來。
他才想到要給計繁找個大夫來看看。
診治之下,連云淵也有些愕然,計繁的確是受了強(qiáng)烈的震擊,五內(nèi)皆傷,而肩上的傷雖然不輕,卻還在其次。
也就是說,她的確是從駐魂淵上摔下來的。
云淵無可奈何地?fù)u搖頭,他并不后悔剛才的恐嚇,但這樣的女子……他實(shí)在是第一次見到,如果她再開口說話,他覺得自己一定說不過她。
亂我心者不可留。云淵腦中突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又看著昏睡不醒的計繁,不如殺了。
他拿起劍,然而并沒有任何動作,意識到如此一來便承認(rèn)了自己其實(shí)懦弱,日后捫心自問,只怕有愧。
比起問心有愧來,他寧可自己說不過她。何況他是云衛(wèi)軍主帥,連一個女子尚且駕馭不了,如何統(tǒng)帥三軍,又如何平定邊境烽火?
計繁再次醒來時,四周很安靜,這讓她有一種錯覺,就是帳中無人。她想起自己昏睡之前的事,感覺肩上的傷其實(shí)并沒有加重,反而好了不少,心口也沒有那么難受了,覺得很是奇怪。
她試著起身,誰知還是沒有力氣,在床榻上扭扭捏捏地折騰了好久,終于只好安安分分地躺著,還是耐不住無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受傷的地方。
“鬧夠了?”猝不及防的聲音自頭頂傳來,計繁看不清說話的人,著實(shí)嚇了一跳。
“嗯?!庇嫹迸鍫顩r后輕輕地回了一聲,“多謝。”
這下輪到云淵驚訝了,計繁虛弱無力的聲音不知怎的有些刺痛了他,“我……”他一時不知如何啟口,“為何謝我?”
“替我治傷呀!不過……治傷歸治傷,你下次還是換個溫和一點(diǎn)的方式,真是嚇壞我啦!”計繁絮絮叨叨地說完,便不想再說話了,因?yàn)樗幜Τ掷m(xù)發(fā)揮作用,她覺得懶懶的,又想睡覺了。
這在云淵卻是另一種想法,他以為計繁不想理他是惱他此前險些折辱于她,“我之所以那樣對你,實(shí)在是被你氣的?!边B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向她解釋,畢竟他連她姓甚名誰都不知道。
而且他說完了這句話之后立刻便后悔,他知道自己的心情已經(jīng)變了,但是他不喜歡這樣的改變,他理當(dāng)壓制,根本不該向她解釋什么,她是他的俘虜,他愛怎么做就怎么做。
但他還是怕她怪他。云淵有些茫然,他不知道是該怪計繁毫無預(yù)兆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還是該怪自己的心志不夠堅定,才會對面前這個女子生出了非分之想。
不,不能這樣。云淵緊抿薄唇,在為二哥報仇之前,在幫大哥洗清冤屈替定遠(yuǎn)侯府討回公道之前,他絕不能越雷池一步,他實(shí)在不能分心旁務(wù),也絕不能違反自己的原則,將心思花在自己無法把握的事情上。
計繁原本閉著眼睛,聽他說了一句話又沒有下文,忍不住笑出聲來,“不必緊張,是我冒犯你在先,我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