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大雨傾盆。
這樣的天氣,不適合出門了。
紀水寒慵懶的臥在床上,懶得起來。
閑著也是閑著,干脆提起精神修煉《莫名訣》。練了一通,又失去了興趣。
這破心法實在是不咋滴。
前前后后堅持了月余,竟然絲毫不見成效。
這修行之路,跟紀水寒臆想的不太一樣。
頹廢的重新躺下,看著床頂發(fā)了發(fā)呆,忽然又想起那套《上善訣》來。
要不……
試試看?
那些晦澀難懂的句子,已經(jīng)被江繡用大白話跟紀水寒解釋了一遍,她也牢記在心。只是沒有如同真靈開光、巫靈點靈的前序,不知能否修煉。
也無所謂了,試試又不會咋滴。
紀水寒重新打起精神,摸索著修煉《上善訣》。
雨時大時小,連著下了三天。
紀水寒也斷斷續(xù)續(xù)的修煉了三天的《上善訣》,之后就徹底失去了興趣。
跟《莫名訣》一樣,《上善訣》也垃圾的很。都修煉三天了,竟然也沒有什么“突飛猛進”的效果。
到了第四天的時候,雨終于停了。紀水寒早早起來,去了外城。頗為意外的是,剛出了內(nèi)城城門,便遇到了李氏的仆役。那仆役跳下馬車,對著紀水寒笑著行禮?!凹o小娘子好?!?p> “咦,你家主子呢?”
“我家主人知道小娘子今日肯定早早會來,便讓小的在這里等候。我家主子說了,大雨初停,外面道路定然泥濘不堪,今日就在我們府上打牌便好了?!?p> 紀水寒笑著說道,“李姐考慮的倒是周到。走吧走吧,倒是還未曾去過李姐姐家里看看?!?p> 上了馬車,紀水寒拉開窗簾,看著外面。
馬車往內(nèi)城而行,繞了一點兒路,便在一家布行旁邊的一個大門前停下。紀水寒下了車,跟著那仆役進了院子。
踩著青石小道進了后宅。
還未進屋,紀水寒就聽到了賈氏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哈,就知道你憋不住了,今日定然會早起?!辟Z氏看到紀水寒,哈哈大笑,“趕緊趕緊,手癢難耐啊?!?p> 眾人哄笑,摸風壘牌,又是一天消遣。
常從河邊過,哪有不濕鞋的。
今天紀水寒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點兒,帶來的十多兩銀子,竟是不過一個多時辰,就輸了個精光。大概是輸?shù)暮萘耍o水寒感覺有些熱,額頭上都滲出汗了。
李氏看看時候到了,便讓下人收了麻將,上了飯菜。
紀水寒匆匆吃完,起身道,“我沒錢了,且回去取錢……”
“咳,何必回去。”李氏笑道,“姐姐先拿給你,明日你還我就好。不然這往返一趟,耽誤了幾局呢?!?p> 紀水寒一想也是,便道,“先拿我十兩?!?p> 賈氏笑道,“怕是不夠?!?p> 劉氏也道,“紀妹妹今日點兒背啊?!?p> 紀水寒黑著臉道,“看我殺你們個片甲不留。”
……
天黑了。
紀水寒的臉更黑。
十兩、十兩、又十兩。
竟然已經(jīng)輸了五十兩銀子。
“今日真的是不早了?!崩钍系溃爸T位妹妹,就此打住吧。”看向紀水寒,李氏又笑道,“紀妹妹今日想要贖本,怕是沒戲了。”
紀水寒恨聲道,“算你們走運,明日……明日要你們好看?!?p> 賈氏樂的見牙不見眼,兜著自己贏來的銀子,笑道,“不知道妹夫脾氣好不好,紀妹妹今日輸了這么多,回去要被收拾了吧?”
紀水寒啐道,“你以為都像你啊?!?p> 賈氏嘿嘿的笑,“明日看吧,說不準紀妹妹明日屁股腫了,坐都坐不下了?!闭f著,還伸手在紀水寒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紀水寒心情很惡劣,氣惱的抬手朝著賈氏胸口抓去。賈氏笑著想要躲開,動作還是慢了?!把窖剑≥p點兒!”
紀水寒嘿笑道,“且抓出指痕來,明日里看誰的屁股會被打腫?!?p> “救命??!非禮啦!”賈氏大叫著。
劉氏上前拉扯,“好了好了,快些回吧,今日真的到時候了。”
李氏把紀水寒拉開,摟著她的肩膀,不準她再去欺負賈氏?!皠e鬧了都。我讓家中仆役送你們回去?!?p> 四人出了李宅,紀水寒和賈氏、劉氏上了馬車。
等到快到忠義侯府的時候,紀水寒讓停車?!拔业搅?,你們走吧?!碧埋R車,紀水寒沖著仆役揮手,讓他驅車離開。
賈氏掀開窗簾,四下里看看,問道,“哪扇門是你家???”
“管得多,走你的吧?!奔o水寒沒好氣的懟了一句。
劉氏笑道,“看吧,萬不可贏她得錢,能恨你一輩子?!?p> 賈氏也笑道,“就是贏了,還能吃了我?!?p> 紀水寒黑著臉不說話。
仆役也忍不住笑了笑,驅車離開。
馬車走出很遠,賈氏又探出窗口,回頭看紀水寒。紀水寒還站在路邊,沒有離開。
賈氏坐定,對劉氏道,“紀氏家里到底是干啥的?神神秘秘的?!?p> 劉氏道,“人家不愿說,你何必一直計較?!?p> “好奇而已?!辟Z氏又掀開窗簾,看了看,愣了愣,道,“說起來,剛才那里,再往前不遠,是忠義侯府吧?莫非……”
“你想多了。”劉氏笑道,“真若是侯府勛貴,豈會跟我們這種人一起打牌?”
“倒也是?!辟Z氏又歪著頭想了想,“咳,管她呢,就是一起打打牌而已。”
……
直到馬車消失在黑暗中,紀水寒這才匆匆回府。
今日實在是太晚了。
剛一進府門,外面就傳來宵禁的鼓聲。
紀水寒想想今日輸了那么多銀錢,頓時肉疼的不行。
說起來,自己好像沒有那么多存款??!
今日輸了十多兩銀子,欠了四十兩外債……
還好,當初嫁過來的時候,紀效忠給了不少首飾。之前買書,典當了一些。還剩下一些,典當之后,四十兩外債,不算什么。
可恨紀效忠那老王八,送的首飾,沒什么值錢東西,數(shù)量也少得可憐!
好歹還是個將軍,真是摳到家了。
心中腹誹著,紀水寒一路朝著蘭亭苑而行。
眼看著快到蘭亭苑了,忽聽得一聲斷喝?!百\人休走!”
紀水寒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識的循聲看去。
但見一個黑影,正朝著自己這邊匆匆而來。
我去!
這忠義侯府的仇人也太敬業(yè)了吧?這才消停了多長時間?又來?
嗖嗖嗖——
黑暗中,人影攢動。
這一次,竟然來了好幾個刺客。
蘭亭苑門口,一個黑衣刺客,與一眾兵卒戰(zhàn)在一處,擋住了紀水寒的去路。
那刺客的伸手極好,百戰(zhàn)悍卒,竟不是一合之敵。
紀水寒頭皮發(fā)麻,轉身要往回走。
卻不成想,身后竟然有兩名刺客正在與悍卒廝殺。
前有狼,后有虎。
紀水寒愕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進退兩難。
“混賬東西!”一聲斷喝傳來,“當我忠義侯府是什么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是牧三公子。
牧三公子提劍而上,與一名刺客打在一處。
轉眼間,牧家兵卒聚集,將那三名刺客圍在駭心。
紀水寒周圍,刀光劍影,血花飛濺。
她想跑,可腿有些軟,抬都抬不起來了。
兩世為人,紀水寒還是第一遭遇到這樣的場面。
牧家的兵卒,就是白送一般。轉眼就死了大片。幸好牧三公子及時趕到,兩名家將的實力也不算弱,三人各自拖著一名刺客,一時間雖然落了下風,但還不至于頃刻敗退。
牧三公子和兩名家將的實力,明顯要落下一些。不過,三人似乎并沒有一舉拿下三名刺客的打算。他們只是與其糾纏,稍有不敵,就會選擇退避。如此周旋,竟也能拖上一時。
只要再拖上片刻,還在皇宮被天德皇帝召見的忠義侯和正在內(nèi)城當值的牧大公子就會趕回來,巡街武侯,也會趕來支援。
到時候,這三名刺客,必然插翅難逃。
三名刺客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與牧三公子交手那人,攻勢突然變得凌厲起來。而且劍來拳往,竟然還夾帶著一股凜冽寒意。
牧三公子心頭一驚。
這是——寒冰魄!
想到牧飛龍的狀況,牧三公子頭皮發(fā)緊,招式也有些急促凌亂起來,連著險象環(huán)生下,不得不節(jié)節(jié)敗退。
一眼看到站在場中看戲的紀水寒,牧三公子心里那個恨啊。
這個小賤人!
就這么看戲?
難道還要本公子開口求你幫忙不成?
你也是牧家的人好不好!
心念一動,牧三公子轉而朝著紀水寒那邊退卻。
紀水寒已經(jīng)嚇蒙了。
直到牧三公子和那刺客到了近前,才猛然反應過來。
牧三兒!
你這個混蛋!
你想干什么?!
與牧三公子交手的那名刺客,早就注意到了紀水寒。
作為經(jīng)驗豐富的刺客,他可不會以為紀水寒好對付。作為鳳凰山高足,紀水寒在那些閑云野鶴般的修行者中,可是小有名氣的。她遲遲不出手,又不離開,怕是有什么打算。
如今牧三公子引著自己過來,怕是有詐!
那刺客也是謹慎,眼看著已經(jīng)到了紀水寒面前,當下也不再猶豫,直接對著牧三公子拍出一掌。
掌心寒氣逼人,隱隱有冰霜凝聚。
牧三公子不敢硬抗,直接遠遠避開。牧三公子躲開之后,紀水寒和那刺客中間,就空了出來。
還有點兒距離,刺客本可以收手,繼續(xù)追殺牧三公子。不過,他腳下一個騰挪,竟然直接朝著紀水寒攻來。
這一掌,攻勢不僅未減,反而更甚。
鳳凰山鏡花仙子的高徒……
呵!
倒是要領教一下!
這一掌,用盡了刺客十成的力道。
當初打傷牧飛龍,也不過用了八成而已!
紀水寒剛剛清醒一點兒的腦子,瞬間又懵掉了。下意識的抬起雙臂,交叉護胸。然后,又猛然間意識到——這個動作,是不是太娘了點兒?
自己是不是應該男人一點兒,直接抬手,跟刺客對掌,說不準自己本身蘊藏著極大的潛力,直接就會被激發(fā)出來……
一切臆想,只在瞬息之間,紀水寒沒有機會改變動作了。
轟然一聲。
紀水寒直接被這一掌拍飛。
整個人貼著地面,不停的往后飛退。
腳下被一具兵卒死尸絆了一下,仰面栽倒,又在地上滾了好遠。
胸腔里,氣血翻騰,嘴巴里也有些發(fā)咸。
紀水寒覺得自己可能要死掉了。
腦子里嗡嗡的響,身上也冷的要命。被那一掌直接拍中的手臂上,甚至還結了一層冰霜。
猛然想起牧飛龍癱在輪椅上的下場,紀水寒悲中從來。
自己不是牧飛龍,也不是真正的紀水寒,沒有強大的修為護體。就算有人肯跑去鳳凰山拿藥,自己怕也堅持不了那么久。
要死了。
臨死之前,紀水寒怒從心頭起。
牧三兒這個混蛋!
他一定是故意要害自己的!
紀水寒氣懵了,站起身來,怒視牧三兒,抬起手,指著牧三兒,思索著用怎樣的惡毒語言,才能充分表達自己的憤怒。
“嘿!紀水寒!我記住你了!”那刺客竟然開口說話,冷冷的看著紀水寒,又打了個口哨,三名刺客,脫身而去。
牧三公子等人,竟然沒有去攔截那三名刺客。所有人都看著紀水寒,看著她手臂上的冰霜嘩嘩的落下來,看著她灰頭土臉的憤怒表情。
牧三公子嘴唇蠕動著,手心里都是汗。
硬生生扛住寒冰魄——這個紀水寒!好深厚的修為??!
蘭亭苑門口。
牧飛龍瞇著眼睛,看著紀水寒。
片刻,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轉動輪椅,回了蘭亭苑內(nèi)。
紀水寒呆了。
看看眾人表情,眼珠轉了轉,放下了指著牧三兒的手,依舊看著牧三兒,恨鐵不成鋼的嘆氣道,“枉我悉心傳你劍道,竟是如此廢柴!唉,爛泥到底還是扶不上墻啊!”
紀水寒滿臉的遺憾、哀傷。
是的,她很遺憾,也很哀傷。
剛才在地上滾了那么遠,搞得灰頭土臉的。
太不符合高手的形象了。
美中不足??!
話說回來,自己是怎么抵擋得住寒冰魄的?
莫非……
莫非自己真的是冥王或者什么別的高手轉世,擁有無限的潛力,隱藏著強大的力量,背負著血海深仇,肩負著振興冥界或者別的什么界的偉大重任!將來還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拯救這個世界,成為唯一的救世主。當然,在這期間,還會跟一個又一個的美女糾纏不休,曖昧不明!或者還會被一個個身份不一般的男人愛的死去活來的……
這就是命啊。
我只想低調的打打牌、泡泡妞、過過日常,奈何實力不允許?。?p> 是金子,總是要閃光的,藏都藏不住。
金子……
哦,對了。
還他娘的欠著四十兩銀子的外債呢。
高手也不能賴賬吧。
那樣有損形象。